围墙的墙根下,沈耀康附到秦妙的耳边低声说的那一句话是:“那天夜里,那家杂货铺子门外,我看到了你在房顶上。好姑娘,尹都尉交给我,使出你的功夫快些回家吧。”
秦妙听了这话,顿时就惊讶极了!
她回想起来,去年中秋前夕,自己突发奇想想要酿造几缸彩色的葡萄酒送给朱老先生做中秋礼。酿酒需要酒缸,因着酿酒要在空间里面进行,明着去买酒缸不好向身边的人解释,秦妙便夜里穿着夜行衣去杂货铺子里打劫酒缸。
正是那天夜里,秦妙从杂货铺子里打劫完酒缸上了房顶准备施展轻功离开的时候,听到了锵锵的打斗声。回过头一看见是一位公子,带着两个家丁,被身穿劲装的黑衣人给追杀。
当时秦妙穿着黑色夜行衣,又是站在房顶,隐在黑暗里,夜色中极难发现她的。可是没想到当日被自杀的少年,今日的沈少主,居然发现了她,并且还认出了她是谁!
如此惊讶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秦妙提了口真气,使轻功跃过墙头,几个起落便将那些追兵给远远的甩掉。好在她被人弄晕了之后并没有被带离县城,这会儿出了那座宅子,穿过几条街,便回到了染坊宅子里。
出门的时候是上午,这会儿回来的时候是下午,中间只失踪了几个时辰而已,大家都还没发现她不见她就已经回来了。
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踪而已。
可就是这次的小小失踪让她阴差阳错的撞破了沈耀康的秘密,也许那人并非真的沈耀康。
假如早在她去杂货铺打劫酒缸的那天那位沈少主便不是真的沈少主了,那么之前真的沈少主去了哪里?
也许,早在沈耀康去镇上寻她治病的时候,真的沈耀康便已经被顶替了。
秦妙回到了染坊宅子,已经脱离了危险,宅子里面的人都搬了出去,这会儿整个宅子里面安静极了,正好给了她思考问题的好环境。
秦妙仔细回想了一下和沈耀康认识之后的点滴,感觉自她和沈耀康第一回见面的时候他便不是那真的沈少主。
她记得头一回给沈耀康诊脉的时候便觉得他脉象奇特,并不像是真的天生体弱之人的脉象。
而更早的时候,李柏曾无意中提及过沈天之子沈耀康。当时李柏说得是,那位沈少东家天生体弱,弱到平日里都不敢出门,请了个先生,教他念书写字,那位沈少东家体弱不能出门,平日里不是吃药养身体,就是跟着先生念书写字,因而很写了一手好字。
秦妙记得自己对沈家少主有印象,便是从八仙酒楼的菜单开始的。那菜单上面的字迹甚是好看,秦妙是个爱书法的人,因此看一眼便记住了那字,顺便记住了沈少主其人,这才有了后来和李柏聊天无意中提及沈耀康。
可是等秦妙当真见着沈耀康本人的时候,却发现他身体并非虚弱到连门都不能出的程度,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想着大约是他之前十几年吃的药见了效,身体有所改善。
现在想起来,却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头一回给这位沈耀康把出来的脉象并非天身体弱之人的脉象,乃是健康的人刻意伪造出来的虚弱脉象。
所以说秦妙第一回见着沈耀康其人的时候,那人已经不是真的沈耀康了。
想明白了这一层,后面的不少事情就好解释了。比方说,坊间传言,沈少主一手算盘打得极好,沈少主过目不忘的本事着实惊人,沈少主做生意真是一把好手……却从来没有人夸赞沈少主一手字写得很是漂亮。
按照秦妙资深书法爱好者的目光,当初在八仙酒楼看到的由沈少东家写的菜单上面的字是真的好看,可是为什么竟没人夸赞沈少主的字好看呢?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现在的沈少主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闭门不出专心养病的病秧子沈少主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现在的沈耀康乃是他人假扮而成。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对于其他人,现在的沈少主是谁假扮或许并不重要,可是对于秦妙来说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现在的沈少主救过她好几次,并且还深情款款的对她表白过。
除却今天救她离开那个什么尹都尉的地盘,上回在深山里,还救她免于狼群的伤害。他不仅救过她,为她捕鱼造船,为她做美味饭菜,为她排忧解难,还不顾她年纪尚小一次次的向她表露过爱慕之情。
之前秦妙不想理会儿女情长,故而没怎么将沈耀康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她知道了沈耀康并非真的沈少主之后便感觉诡异极了!很想弄清楚这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总不能被人追求了,还不知道追求她的人是谁吧?
假沈少主的真实身份是谁,秦妙想来想去,没有个头绪。此时天色已经不算早。秦妙便离了染坊宅子,朝着新置办的小院走去。
小院里面水墨正帮着何花做晚饭。
两个丫头一边在灶台旁做晚饭一边聊着天。水墨是个少言寡语的丫头,多半的时间都是何花在自说自话。
院子不大,因此厨房里面说话院子里面也听得清楚,秦妙回到这个小院的时候,正好听到何花在说:“城里面的柴可真贵,不像我们村里,没柴了出门就能拣一大捆。”
水墨只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何花想起来什么又说:“等会儿做好了饭,在灶膛里面埋两个土豆,做饭时烧得草木灰用来烤土豆,这叫做充分利用柴禾。说起这烤土豆,我哥烤的土豆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
何花的哥哥,何有余,那个神秘失踪的少年。更加神秘失踪的,还有二狗。
秦妙只感觉脑子里有着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不待她捉摸清楚,水墨已经听到动静从厨房里面出来,叫了一声:“小主人,您回来了?”
秦妙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今天得到的消息有点多,她得好好的理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