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听,回想起方才沈承君的脸色的确不像是病了,也都略微的放了心。
云阳走在前面听不清她们的话,朔云却是有着功夫将一席话听得清清楚楚,少年不由得心里冷笑,就瞧他家主子方才那样子,今天在场的除了亲妹妹云阳公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得好。迁怒?那算个什么等级。
而另一边萧桓抱着沈承君急匆匆回到黎华院,怀里灼热的温度已经让他急红了眼睛,感觉沈承君身上出了很多汗,他也不敢在这时候给她换,怕加重病情,只好伸手去够床里侧的被子,这么一放一拿,萧桓才发现自己的衣摆被沈承君死死的攥在手里,此时即使她人已经昏迷,在萧桓想要抽出衣摆时还是会蹙眉。
萧桓叹了口气,干脆转了个姿势,将人抱着靠在自己怀里,抬手把被子拉过来将沈承君包了个严严实实,正想把她的手也塞进被子里,不成想反被握了个正着。
一直紧张兮兮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冬夏立即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小姐醒了!”
萧桓连忙移开落在手上的视线,看向沈承君,正与她望过来的目光相对。
“王爷,你来了。”
沈承君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一世被圈禁在黎华院的日子,撑着绝望与煎熬走到弥留之际,身上湿透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灼热滚烫,内里却是冰寒交错充斥四肢百骸,冰火两重天,刺骨得疼痛。
此刻,沈承君安静的看着萧桓,眼底却弥散着几分死气,萧桓心里一沉,揽着沈承君的手不自觉的又加重了几分,温声道:“别担心,大夫很快就来,你会没事的。”
跟进门来的朔风看着被自家主子紧搂着的王妃,先是一愣。王妃美貌,上京皆知,他常年跟着王爷,对这个整天跟在王爷身后的女主子很熟悉,进府后也有过几面之缘,但是此刻一见,却还是被震了一下。
此刻的王妃与秋狩猎场上所见似乎多了什么,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好看了不止一点点。
美得惊心近乎不祥,倒像是要把毕生的美丽一股脑展现在眼前一般,让人顿觉心里不安。
沈承君静静的望着萧桓,一动不动,灵魂却仿佛在烈火里燃烧一般,痛得无以复加,身上全都是汗,脑中全是凌乱纷飞的画面,耳中嗡嗡作响。
这一刻,沈承君有些分不清自己所处的时空,老人们常说,人在临死前会梦到最最希望发生的事情,沈承君已经开始怀疑那些所谓的重生实际上就是她弥留之际的幻想,而此时出现的萧桓,是不是听说她要死了,终于肯来见她最后一面?
沈承君苦笑着缓缓闭上眼睛:“臣妾没事,王爷出去吧。”
萧桓愣了愣,除了大婚那一个月,沈承君自称臣妾,后来她在喜堂上闹了一次,自此就以我自居,这个称呼不知怎的,让萧桓有些心慌,声音里都有些不稳,抱着她的怀抱又紧了紧,固执道:“我在这里陪着你。”
“陪我?”沈承君倏地睁开眼睛瞪着萧桓,死死的,萧桓都被她眼底的仇恨跟怨毒给惊到了。
沈承君咬牙切齿的瞪着萧桓,用她为数不多的力气抓紧了他的手,大声喊道:“萧桓,我告诉你,即使是我死了,你可以娶任何一个人!但唯独不能是辛玖语!绝对不可以!否则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萧桓一怔,完全不懂沈承君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担心她的病情,却又因为她此时的质问觉得哭笑不得,解释道:“你误会了,辛小姐是太子皇兄的未婚妻,与我没有半点交情。”
沈承君哪里肯信,她明明看到过两人的相处,明明亲眼见证过两人的深情对望,到了今时今地,这个人竟然还想要骗她!可恶!
于是沈承君强撑着颤抖的身子,仿佛用尽浑身的力气般死死的抓着萧桓的手,几乎要勒进骨头里一样,固执的瞪着萧桓。
萧桓拧眉看着沈承君,这才惊觉明明是极为熟悉的这张脸,此刻却明艳的让人心慌,仿佛是要将生命燃尽般让人感觉到不祥,连忙道:“好,我答应你,死都不娶辛玖语。”
沈承君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般松了口气,抓着萧桓的手也失了力气,重新瘫软在床上,声音沙哑:“那就好,萧桓,我放过你了,我想爹爹跟娘亲了,他们好偏心,只带着哥哥走,把我丢下,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会追上他们的。弟弟还小,如果可以,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请你力所能及的帮帮他,如果不能……呵,黄泉路长,万一找不到爹娘,我可以带着他……”
沈承君的声音越来越轻,后来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萧桓却听得一头雾水,眼看着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气息越来越微弱,萧桓心底的恐慌也随之加重,抱着怀里的人大声朝外面吼:“太医人呢!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管家从外面拉着人跑进来,昨晚沈承君着凉,开了药之后萧桓不放心,硬是把人留在府里没走,今早才诊了脉放人出府,这会儿又急匆匆把人给抢回来了。
徐太医也很郁闷,他昨晚当值被人拉出来,说好了去去就回,结果一直拖到了第二天,刚才一脚踏进家门还没等进院子呢,就又被扯回来,闹得跟被人抢亲了似的,也幸好身边的药童作证,要不然家里的母老虎说不准就杀过来了。
萧桓听说太医到了,也没想让开身给人腾地方,头也不抬的给沈承君擦汗,半晌没见太医过来,才不悦的抬眸,见一旁的徐太医愣愣的站在那儿,立即沉下脸色:“还不快过来!”
“是是是。”徐太医连忙上前探脉,忍不住又看了眼两人。
都说安平王冷心冷情,娶妻月余就闹了场轰动全城的纳妾事件,如今看来两人的关系可不像传言那样。
手搭上沈承君的细腕,徐太医的脸色从最开始的紧张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指腹下脉搏显然已经是呈衰败之相,但观其颜色,却又偏偏好得让人侧目,徐太医心里一惊,他从医快四十年了,这样的病例一生也只遇到过一例,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