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华晟王朝唯一封王的皇子萧桓成亲,十里红妆,锣鼓喧嚣。
说是成亲,其实就是纳个妾。
只不过这日子比圣旨赐婚的正妃进门,只间隔了一个多月。
这就给那些‘饱暖思八卦’的上京百姓提供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比如,新娘曾是万红楼的花魁娘子,再比如,安平王妃对安平王近三年的痴心纠缠。
算起来,这安平王妃与安平王,还带着那么点儿姑表亲的关系呢。
同样是红妆十里,纳妾的阵仗搬出了娶妻的架势,
安平王萧桓的这一举动,算是落足了王妃娘家镇南将军府的面子。
难怪听闻正牌王妃因为气不过,几天前投缳自尽未遂,现在人还在床上躺着呢。
百姓一路尾随议论,直到队伍停在安平王府门口。
萧桓利落下马,到轿边款款牵起新娘的手向着府里走去。
安平王府一改往日肃穆,一派红火喜气,内里高朋满座,门口偌大一个铜盆,火苗向上窜的正旺。
清风徐徐,新娘的火红裙裾随风而动,微微扬起的红纱露出姣美的半幅面容,引来四周一片吸气声。
难怪安平王不惜开罪将军府也要执意迎娶。这名小妾的容貌,真不愧‘上京名魁’的称号。
盈盈一握杨柳腰,我见犹怜含羞草。
与安平王隽逸冷傲的面孔一起,当真是天造地设的璧人。
“安平王到!”
喜乐不断,周遭宾客纷纷起身恭喜,萧桓难得的一一回应,喜悦之情一望即知。
“请新人跨过火盆,从此和顺万福。”司仪在一旁扬声。
众宾客连忙让开路,由喜娘搀扶着新人朝火盆处走。
“哎呀,那对贱人都要行礼了,小姐,你行不行啊?你瞧你瞧……”人群之后,两个娇小的身影紧靠在一起,刻意压低的声音很容易就被鼓乐声隐没。
紧接着一道同样压低的轻语低斥:“什么叫行不行?消停点儿看戏!”
“哦。”率先说话那女孩不甘愿的咬唇,死死盯着即将跨过火盆的新人,忽然眼睛一亮,惊喜道:“呀!着了!着了!”
“着火了!”
与此同时,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
只见新娘的裙裾在跨过火盆时仿佛被沾了火油一般,倏然簇起火苗,竟一发不可收拾,连身旁的喜娘也跟着遭了秧,连跑带跳的蹿到一旁用力的拍灭蔓延到身上的火星。
这一跑不要紧,竟连带着近处凑热闹的客人无一幸免,那华美衣衫哪个不是见火就着。
“啊!着火了!”
“灭火,快!快呀!”
宾客一众都乱了神,新娘被盖头蒙着脸,等她反应过来裙摆都烧起大片,此时也顾不得矜持,丢了头纱慌乱的拍打衣服失声叫道:“王爷,救我……”
萧桓被这突来状况惊得一愣,听到心爱之人的呼唤立即闪动身形上前来救。
然而,有人速度比他更快。
“别怕,我来帮你!”
一道娇小身影迅速冲过慌乱宾客,跑到蒋琬身边猛地一推,将本就摇摇欲坠的蒋琬推倒在地,不由分说就撕了她烧到一半的罗裙,连着里面的内衬一起毫不犹豫的丢在一旁。
新娘层层叠叠的罗裙被这么一扯,就只剩下一条单薄的里裤。
“啊——”
蒋琬又羞又恼,围观宾客落在她玲珑身躯上的异样目光让她恨不能将自己藏进地底,不知所措间,又一道身影冲过来,口中还喊着:“小姐,我来帮你!”
紧跟着那人拾起地上的红盖头就往蒋琬身上拍,势必要将每一处残留火星消除干净。
“够了!”
萧桓在蒋琬露出底裤时已经彻底黑了脸色,上前一步用力拉住率先冲出的女子的手,待看清面容,声音倏的抬高,带着几分惊愕后的震怒:“沈承君!”
沈承君?
原本热闹的喜堂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被安平王扯住的女子身上。
只见她一身素色罗裙,头上简单挽着一支玉簪,因为刚刚的动作几缕发丝垂落下来,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运动后的红晕,一双眼睛犹为明亮,可不正是那位卧病在床的安平王妃?
“沈、承、君。”萧桓咬牙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名字,右手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对方的腕骨捏碎一般:“你来这里做什么?”
“放开我家小姐!”
一旁的冬夏见状连忙丢了手里的喜帕冲过来,想要掰开萧桓的手,没等碰到,就听萧桓冷哼一声,将手里的人甩了出去,脱下外袍将地上的娇人儿迅速围了个严实:“沈承君,今天的事,最好与你无关。”
沈承君似乎早预料到有此一摔,这样盛怒下的一挥竟然只是借力向后踉跄的两步,面上笑容未改丝毫。
没等她开口,冬夏就已经忍不住:“王爷怎能如此说小姐?当日小姐看她可怜救她于危难,更不计前嫌容她进府,现在又不顾危险来救她,王爷怎么可以这样偏心?”
小丫头伶牙俐齿,短短几句话,就将当初的事情交代清楚,原来这个妾,竟然是沈王妃一时不小心错救的白眼狼。
一时之间,落在蒋琬身上的目光纷纷变成了鄙视不屑。
“你……”
萧桓气得不轻,怀里佳人的颤抖更让他心疼,于是挥手让喜娘上前将蒋琬扶回内堂休息。
无论如何,婚礼是进行不下去了。
眼见着萧桓眼中凝聚着风暴,沈承君将冬夏拉到身后,展颜一笑:“王爷不必多心,等看过我送过的这份礼,你就不会再怀疑了。”
“送礼?”萧桓眉心微拧。
沈承君慵懒低笑,袖中白色纸笺向前一递:“当然是送礼,难不成该来抢亲么?”
随着她的动作,手腕上的红印以及被火灼伤的痕迹露在众人面前,又引来一阵侧目唏嘘。
萧桓将信将疑的接过来,甫一打开就看到最上面方方正正的两个字——和离!
萧桓脸色倏沉,陡然射向沈承君的目光仿佛冰刃般锋利,却发现沈承君在交出信封后就已带着婢女转身朝着喜堂外而去。
在离开喜堂之前,沈承君刻意在一名紫衣玉冠的年轻男子身前停留过一次,行了个半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