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宁璇的眼神从靳息尧的背后望去时，那里已经空落落的没有人了。
尽管谢尔音已经提前和靳息尧打过招呼，但是现在被靳息尧看见自己和聂流站在一起，姿态还是这样亲昵，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不适应。
她刚想开口离开，便被宁璇的笑声给打断了。
“谢小姐也在？”宁璇开口，热络地打着招呼。
“你认识这位小姐？”沈奶奶看了宁璇一眼，皱了皱眉头。
“嗯，见过几次的。”宁璇笑了笑，甜美的梨涡让那张脸显得十分清纯且有信服力，她顿了顿之后开口道：“谢小姐艳福不浅啊，身边老是有护花使者，就连小拖油瓶也帮着你，太讨人喜欢了。”她唇一抿，开玩笑一般轻轻笑了起来。
但是在场的可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玩笑话，沈枝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了，靳丰玄伸手将沈枝的袖子一拉，沈枝才勉强将自己的心神一稳，停在原地。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谢尔音身边每一次都有不同的男人，而且和庄临的关系匪浅。
听见的人视线都往这边投了过来，定在了谢尔音的身上，脸上已经有些暧昧的表情了。
谢尔音抿唇，眯着眼睛抬头，看了宁璇一眼。
她的态度自然是息事宁人，因为不清楚宁璇和靳息尧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是……真的曾经很亲密过的话，现在的宁璇会生气会针对她，也都是情有可原了。
“是吗？”聂流首先开了口，他没有什么顾忌，也一向是看心情行事，现在不满宁璇这样的嘴脸，自然是忍不住冷笑出声，“优秀的人总是很容易就聚集一批心甘情愿的追随者，不是吗？”说着看了宁璇一眼，眼神里的轻蔑和不屑流露无遗。
宁璇一噎，看了聂流一眼。
聂流的名声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都聚集在了谢尔音的身边……
“宁小姐说了这大半天的话，应该也渴了吧？别站在风口吹着，风大。”一道比聂流冰冷得多的嗓音也响了起来。
风大……口渴……
宁璇抬眼朝着靳息尧望去，怎么都不敢相信刚才那些话是从靳息尧的嘴里说出来的。看起来是在关心自己，实际上是……帮了谢尔音？甚至讽刺她废话多，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宁璇的脸色几经变化，终究是惊疑不定的。
聂流的眉头一皱，眼神在上扬的眼角里一闪，冷冽的笑容从嘴角蔓延开来：“我看这里是不太欢迎我们的，那么心意也带到了，寿也祝了，先走一步。”
他伸手，将谢尔音的手腕一拉，转身。
谢尔音感受到了来自靳息尧的视线，始终都定格在自己的身上。
她抬眼，匆匆朝他的方向一瞥，只是一瞬的眼神交错，根本就来不及看见什么，反而是看见了周围几人包括沈枝和宁璇在内，都是一脸怔愣……
聂流还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尔音任由聂流拉着往门外走，脚步踉跄，低声道：“你慢点，我穿高跟鞋……”
聂流的眉头沉着，一直带着谢尔音走向了门口，谢尔音才觉得身后那道凌厉的视线消失了，转个弯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风有些大了。晚间的气温要比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还要低一些，谢尔音的礼服比较透，现在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浸透了湿冷的风，但是左胸膛依旧有力地跳动着，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冷。
聂流停了下来，转身挡在了风口，脱下了西装扔给谢尔音，看得出来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
他唇角开始缓缓上扬——这是终于赢了一次吗？每一次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靳息尧先他一步，这一次他总算是没有缺席她的事情。
聂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感受到了唇角上扬的弧度——他现在是因为能够帮到这个小卷毛而开心？已经完全没有尊严了啊……算了，只要是她，也无所谓尊严了。
“聂流。”谢尔音突然抬头，在风口中握着聂流的西装。她记得在她最慌乱无助的那一次，从酒店里清醒过来衣衫不整的时候，也有一件西装静静地躺在身边……银灰色，质地很好，摸起来十分顺滑，袖口有些暗纹，看上去神秘而深沉。一如那件西装的主人。
她心口跳动着，脑子里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周身都热起来了。她骗不了自己，也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跳动。
她清楚靳息尧在帮她。而他刚才说出的那些话，已经是在沈奶奶大寿的时候，他能做到的最多了。
聂流转头，嘴角依旧是挂着笑容的，伸手将谢尔音一头大波浪一拉，轻轻晃了晃，在手指上卷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应道：“嗯，怎么了？”
谢尔音没有注意到聂流的情绪出乎寻常地好，她的心思也有些放空，一瞬间迷茫和大雾朝她袭来，她盯着空中的某处看着，脑子里播放的全是一些人和事的画面，对着聂流，她太放松了，所以心里想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说出口了。
“我好像……”她喃喃出口：“喜欢上靳息尧了。”
不是突然开口，而是预谋已久。
她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只是一直迟迟没有确定，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而现在突然就想说了，不想欺骗自己，更想要的是身边人的一点点安慰和鼓励。
这样有错吗？她不知道。对未来会有影响吗？她也不知道……
谢尔音抬头，朝着聂流看去。
聂流是第一次见到谢尔音朝自己投来这种几乎算是求助的眼神，复杂而凌乱。在他的记忆里，谢尔音就算是在被谢家的人和事弄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她也从来都没有慌乱和无助过。
而独独这一次，他一点都不想在她身上看见任何有关于脆弱的情绪。
谢尔音伸手将西装一紧，盯着聂流的脸，一时间竟然分辨不清楚他眼睛里的情绪，开口道：“聂流？”
聂流的眼神在灯光下有些昏暗不明，半低垂着眼睛，和往常一样斜着望向谢尔音。
“嗯。”他终于开口，只是从喉间吐出了一个沙哑的字，随后便没有了声响。
谢尔音怔愣了两秒，不明白聂流的意思。
聂流低头看着地面，心里有什么欲望突然涌了上来。他很少会有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但是一旦想要了，就是这辈子都想要，不可能会放手。他自己清楚他对谢尔音就是这样。只是……终究是迟了啊。
谢尔音有些头疼了，刚才喝了一些酒，现在劲头缓缓上来了。那样的果酒入口时清香甘甜，但是好像今天宴会上的酒都不会是普通的酒，估计度数也是有些高的。
她现在开始感受到了周身的风都有些冷了，侵入了她的心头，缓缓缠绕着。
聂流突然将头抬了起来，看了谢尔音一眼，这一眼越过冷风和灯光，直接刺到了谢尔音的心底。谢尔音直觉聂流是在不开心，但是具体因为什么事情，她也不太清楚。
是刚才和宁璇的斗嘴吗？上一刻不是还心情不错的样子，为什么……还是因为她不争气地喜欢上了靳息尧？但是这样的结局……恐怕聂流应该是有心理准备的吧。靳息尧那样的人，她要怎样控制自己才会不想去接近和拥有好感。
“所以现在，准备怎么办？”聂流开口，声音有些冷然，盯着谢尔音的眼睛。
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吗？一分一毫都没有？她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没有感受到？是不是……感受到了，可是不想说出来，刻意忽略？
谢尔音皱了皱眉头，酒劲上头了。她还想问问聂流应该要怎么办呢……没有想到这个皮球踢来踢去，最终还是落在了她自己这里。
“算了吧，我头疼……”谢尔音开口，笑了笑，将太阳穴揉了揉道：“送我回去好不好？”她现在出去了，肯定又是一群记者上来，还是求助于聂流比较靠谱些。
聂流看了她一眼，冷着脸，刚要冲出口的拒绝被那边的闪光灯一晃，收了回去，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去了。
谢尔音看着聂流的背影，松了口气，跟了上去。她知道聂流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聂流帮她避开了所有的记者，两人上车，往靳息尧的别墅驶去，报上地址的时候聂流有一瞬间的气息不稳，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此时的酒店内。
庄临刚刚赶到，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了，他进门的时候看着谢尔音被聂流护上车，心里还觉得奇怪呢，一进门就看见宁璇在沈枝和靳丰玄的身边，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靳息尧沉默地站在原地，庄临大步走了过去，低声道：“老大，我看着大嫂走了……”
靳息尧眼神犀利地抬眼，盯着庄临看了一眼。
庄临立刻噤声，但是皱着眉头看了周围一眼，犹疑着道：“你……不上去追吗？”
靳息尧沉默，依旧没有说话。
宁璇的眼神已经转过来了，似乎想挺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庄临再一次开口，低声一字一句道：“老大，我知道你做事情一向有自己的原则，也冷静，但是这一次……”
靳息尧突然转身，只留下一个冷清的背影。
“息尧……”宁璇没有忍住，还是开口叫了一句。
沈枝和靳丰玄同时抬头，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
庄临则是一愣，将剩下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唇角缓缓上扬，弧度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