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绍早已被张美人姿色迷了心窍,此时只想与她亲热一番,哪敢得了什么伤口,就算让他去死,他必也甘愿。周绍想着便手上一使劲,将张美人搂至怀中,将脸伏在她的劲处,细细的嗅其香甜。
张美人被周绍如此紧抱着一时也乱了心志,神情也渐渐迷离起来。况且这周绍正值少壮又生得相貌端正,一身男人正气,比整日酒肉美色的皇上不知强了多少。周绍原是宫中侍卫,早在龚贵妃宫中时,张美人就与周绍互生了情愫,只是并非言明,后来张美人被皇上宠幸,但两人也并未因此断了联系。
周绍见张美人双颊生红,如同熟透的樱桃,忍不住亲上一口。
张美人手攀周绍腰间突然停住,望着周绍妩媚的笑了一下,两人连床帏不曾放下,却已颠鸾倒凤,游戏几番了。
却说临春阁中,皇上满面通红正坐于宝座之上,一面手持金铜酒樽一边看宫女歌舞。一曲舞罢,范孔见皇上已有些醉意,便让歌女下去。皇上兴头未尽,又同范孔饮了两杯高声说:“此乃良辰美景,又能与爱臣共享,自古明君不少,然与路嫣然这般能同群臣共享佳期美景却也不多。自古君臣之礼多是繁节,我自幼喜读诗书,今能与诸臣不拘君臣之礼,谈文吟诗也是我之大幸。”
范孔忙跪下作感激状道:“这是为臣的荣幸啊,能与皇上一同行此雅事,是臣的造化。若天下明君都如皇上这般体恤下民,爱惜臣等,天下就可不治而治也。皇上一代明君,日后定会留下千古美名。”
皇上听后大悦忙让范孔起身说:“爱臣真乃知我之人也。”说着又赐美酒一杯。
待范孔领酒饮下皇上接着说:“近日我闲事作诗一首,不妨念于爱卿听听。”说着便借着酒意高声吟起来:“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不等皇上吟完,范孔便击掌说:“好诗好诗,皇上的天赋才学果真让臣等望尘莫及啊。不知此诗是何名?”
皇上笑吟吟的说:“姑且叫它玉树后庭花”
范孔忙道:“好诗好名,如此佳诗若不谱成新曲断是会被后人惋惜的,不如让拙臣将诗谱了曲,让宫女熟练了唱于皇上听。若好,皇上便打赏,若不好,皇上便去找那能人再来谱上一曲,拙臣自此也不敢再在皇上跟前献丑了。”
皇上听他这么说便放声笑起来:“爱卿过谦了,我就命你去谱了曲来。”
这范孔文官出身别的本事没有,赋诗谱曲的事他却娴熟,加上文笔不错,又多赞颂张美人与宫中贵妃新宠的艳诗,故深得皇上喜欢。
转眼间已经在隔岸春馆住了两日,平日没事平安小姐便与杨谏一同在宛城随处看看。情景大致与杨谏早先了解的差不多,当地百姓因饥饿难忍有的举家逃亡别处谋生。
“杨兄。”平安小姐与杨谏并排走在宛城闹市街心,他们约定只要在外面就彼此这样称呼。
“小姐请讲。”杨谏客气道,毕竟她是陈国小姐。
平安小姐伸手指了指路边和房屋墙根下乞讨饥饿的百姓说:“不如路嫣然们在这里施粥两日如何?”
杨谏一脸感激之色忙道:“如此甚好。只是施粥也不过解一时之急并非长久之策。”
平安小姐点点头:“如今你路嫣然出得京都巡查至此,也不便暴露身份,待路嫣然们回到宫中再做长久之计。”
杨谏听此也没有更好的建议,便点头称是。
皖奴与酥西跟有平安小姐身后,路边不时跑出个十几岁满脸脏兮兮的孩子伸手向她们乞讨,若在以前酥西在宫内何曾见过这般光景,早就惊吓的夺开。如今跟了小姐出门,一路上看的听的也多了,心里也不再怕了,只觉得那些人实在可怜。酥西遇到上来乞讨的孩子便会忍不住从身上摸出些散碎的钱币来,旁边的孩子见有人施舍便一拥而上将酥西几个人团团围住。皖奴见如此,只好从怀中掏出一把银钱向前方的投散开去。这些干瘦的孩子见了钱眼睛里都发出了亮亮的光来,飞快的跑开去争抢。酥西受惊的拍了拍胸脯,却见皖奴一脸温柔的蹲下身来手搭在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子肩上。这个小女孩身上的衣服破破旧旧的划出了好几个条,风一吹就像晃动小旗子,圆圆的脸蛋,两只黑色的眸子,虽然满脸的污迹却仍看出是个可爱的小家伙。皖奴伸出摸摸小女孩篷乱的头发,从身上掏出一串铜板,嘴角牵扯笑了笑放在女孩掌心,女孩得了钱转过身朝墙角的父母跑去,那里一双男女已经饿得直不起身来,干干的倚在石墙上喘气。小女孩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朝着皖奴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接着又转身朝墙跟下跑去了。
酥西惊讶的看着皖奴还未曾全部消逝掉的笑痕,眼睛瞪的大大的。她认识皖奴这么久了,还不曾见过她笑过,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会一直以为皖奴这人是不会发笑的。
皖奴目光触及到酥西惊讶的眼神,尴尬的低下了眼睑,独自朝平安小姐的身边奔去。
“阿阳。”酥西冲身边的阿阳喊道。
“什么事。”阿阳爽快的应声,他这人整天乐呵呵的看不出有什么心事。
“你,你看到皖奴笑了吗?”酥西半回忆半怀疑刚才是不是眼花看错了脸也不朝向阿阳自言自语似的问道。
阿阳刚才直顾着看着那帮孩子抢钱的场面根本没注意到皖奴便道:“没有啊。怎么了?”见酥西愣着不回答挠着后脑勺补充道:“皖奴笑很奇怪吗?那路嫣然笑呢?”说着又比划着将嘴咧成一条扁平的横线。
酥西侧头看了眼阿阳的表情哭笑不得,一副无话可说,没法勾通的模样悻悻的走开了。
阿阳继续摸摸头,望着酥西摇动的北影,嘴里低低的嘟囔着:“女人真奇怪。”
入夜,一轮明月似玉盘一样悬于空中,整个世界犹如一个钢架的方形铁笼,黑色的夜幕像是倒扣在铁笼上的黑布,只留出些可以窥视的缝隙,露出潺潺的光晕来。大自然就是有这种能力,明明是一片未路穷途却在你绝望之前生出些光亮与希望出来。
皖奴守在屋中静坐,酥西已经在外屋的床上睡下了,或是一天太劳累了已经睡熟了,一片月亮轻轻沿着窗缝倾进来,照在酥西玉似的脸上。皖奴听见一声开窗的声音,警觉的睁开双眼,却见平安小姐打开了窗户,半个身子正卡在窗框里。
皖奴轻唤了声小姐,待要起身,却见平安小姐朝她回过头手指放在唇间作了个嘘的暗视。皖奴站起身来走至窗前时,平安小姐已经越到了窗外,身子一纵沿着梁柱攀上了房顶。皖奴犹豫着望了望月光下的黑夜,又转身回到屋中继续盘腿静坐。
月华如水映照在平安小姐发丝上,偶有轻风拂面而过,远处黑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树叶时而抖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这里的确比踏雪生活过的现代要安逸多了,夜晚便恢复了大自然的本来面目,没有霓虹荧灯故意拉长改变日夜阴阳的交替,也没有更多暗夜里流动的蠢蠢欲望。若不是如今这种不得进退的身份,她也许会喜欢上这种时代呢。
平安小姐正想着,突然听到近处响起一片萧肃的萧声,这声音响在寂寞的夜里格外空灵。平安小姐不禁探头朝四周望了一眼,发现前方不远的房上有个黑影。平安小姐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在房顶行走,距那黑影五米处才止了脚步。借着月光,平安小姐看见一个穿白衣长衫的男子此时正背着月光坐在房顶,如银的月光像一码光洁的缎子直射到男子的宽厚的背上。平安小姐不说话也不上前,只站在那里听着这悠扬空灵的啸声望向远处黑茫茫的天际。
皖奴在房中睁开眼睛,她听到窗外的萧声,轻轻的起身,见酥西翻了个身仍旧睡去,便轻轻的打开窗,轻捷的上了房顶。立在不远处,见平安小姐站在房顶背光远望,她旁侧五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青年男子正在手持横萧,这悠长灵空的声音正是从他这传来的。皖奴不由的吃了一惊,莫非小姐跟这男子认识,可惜从她这个位置上根本看不清男子的容貌。她疑虑的转了转身,又看了看小姐一身放松的神态,便回房去,回到房中皖奴盘腿坐在窗前,竖起耳朵来保证外面一旦有什么动静她都能第一时间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