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速度又快又疾,不过瞬间,人已经到了那屋子前……来人十分的小心,就算明明知道此刻屋内没有人,可还是认真的倾听了下,然后又左右前后的看看,确定真的没有人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吱呀”的轻轻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变的格外的刺耳……来人先是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凝眸看向前方,只见那已经微微开了的缝隙中间,有一蒙了面纱的白衣女子正伫立在哪里,一动不动的就好似一个雕像一样。
来人瞳孔扩了扩,眼睛里显现出惊愕,他来不及细想的转身就想走,可当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涨到他后面的墨袍男子的时候,他眼中的惊愕瞬间扩散开来……
“不知道朋友是谁?”风玲珑幽幽开了口,“我这小径想来就是不算破败,倒也引不来侠盗的青睐……”她缓缓挪动了莲步上前,声音未停的说道,“何况,这间屋子之前控制数月,我不过租借了两三日罢了……想来朋友也不是冲着之前的人来的……”
来人眸光凝聚,隐在蒙面巾下的脸已然阴暗,他的视线在离墨和风玲珑之间来回飘动着,寻找着可以离开的出路……
风玲珑和离墨岂会看不出他的打算?可二人一点儿都不担心,这天下间能和离墨的轻功比拟的,照离墨的说法,怕是只有他还不曾完完全全探过底的欧阳景轩和楚凌……而至于三人到底谁更胜一筹,那就难料了。
风玲珑倒也不管来人是何想法,只是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坐下,星眸微微抬起,冷漠的看着来人说道:“我劝你不要想着逃……因为你没有机会。”微微一顿,“告诉我你是谁,我便放你走。”
来人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不知道是对风玲珑说他走不了而不屑,还是对她问他身份而冷嘲,只听他声音故意压沉了说道:“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说着,他身形微转的就往墙头跃去……
与此同时,风玲珑轻叹一声,就见离墨身形微动,人已经到了那人的身后。
那人明显的惊愕的瞪了下,仿佛没有想到离墨会这样快……只是,心思急转的同时,他人已经越到了一旁别家的屋顶……离墨冷嗤一声紧跟上前,不过几个纵跃,风玲珑已经看不到了人。
风玲珑索性拿了旁边石桌上之前顾老看的书悠闲的看了起来,夕阳甚好,又没有入夏,此刻的风正是凉爽,阳光的余晖也是暖和,照在人的身上尽像是只温柔的手抚摸着一般,让人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大约过了盏茶的功夫,离墨人就回来了……风玲珑头也没有抬,只是问道:“没抓到?”她虽然这样问,可却噙了几分戏谑的缓缓抬眸看向离墨。
离墨走到一旁坐下,摇摇头说道:“对方是个死士……”
风玲珑听了后微微颦蹙了下秀眉,“竟然是死士?!”
“我抓到他就发现了异状,可已经来不及制止……”离墨的箫悦楼也养了许多死士,自然对这些东西要极为敏感,可对方显然在他追的时候见逃走无望,就已经煨了毒。
风玲珑沉默了下,方才缓缓说道:“就是不知道对方是西苍的人,还是日昭的。”
离墨沉默,这倒也不好说……若是放到以前,就算这人死了,他也是能够从他记忆中得到一些什么,可如今……因为养小鬼本就是魔界大忌,他身为魔君却知法犯法,已然不仅仅是逆天这么简单了。如今他倒是带着千年前的记忆,某种程度上,也只是同玲珑一般的凡胎肉躯罢了。
“他们也出去了,我们是在家里吃,还是出去?”离墨问道。
风玲珑扇动了下眼睫,“你又要做饭?”
离墨的脸微微尴尬的红了下,也幸好有人皮面具,加上夕阳的余晖,倒也并没有让风玲珑看出来,只见他唇轻启的说道:“我学什么都是有天分,”他说的理所当然,更是一脸的傲然,“那天的长寿面是第一次,谁都有第一次嘛!”
风玲珑抿嘴笑着,她看着离墨那老神在在的强调的样子,最后到底没有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是我来吧。”话落,她人已经起了身。
“你手如今碰不得凉,”离墨起身将风玲珑拉住,“还是我来吧。”微微顿了下,他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下说道,“那个……你指导。”
明明听上去和看上去都充满了滑稽的事情,风玲珑此刻却笑不出来了……她凭地什么让眼前这个男子对她好到如斯?男子的手本不该沾染了那阳春水,可偏偏他因为她,甘之若饴。
“阿墨,你不要对我这么好……”风玲珑的声音有些深远,透着绵长的忧伤,“你对我这么好,要让我怎么办?”她的鼻子仿佛都微微酸涩起来,星眸被氤氲出的薄薄水雾沾染,嘴角的不知道是苦涩还是什么。
“你什么都无需去想,也不要有任何负担……”离墨一双鹰眸深深的凝着风玲珑,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给她压力,他只是想要单纯的对她好,想要让她开开心心的,想要她能够重拾以前那无忧无虑的快乐,“对你好,是因为这样我也能够开心……某种程度上,我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你。”
风玲珑微微扇动了下眼睫,不管离墨此刻说的是不是如此,可她的心都因为他的话渐渐的拧了起来……她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过心痛的感觉,而这样心痛的感觉曾经是那眼的痛彻心扉,痛的她不愿意再有,不愿意记起。偏偏……离墨的话让她痛了,一如她为其他的人再痛。
如果这世间的痛是如此轮回,她宁愿不曾动情过,宁愿……也没有人对她动情。
离墨看着风玲珑眼中溢出的悲伤面色一紧,他的心甚至也在瞬间就被拧紧,他探出长臂将风玲珑揽入怀里,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说道:“就这般……你什么也无需想,所有的一切由我来想……你我都不能预知明日会发生什么,又何必为难自己,将沉痛留在当前呢?”他视线落在前方,一向冷漠的眸子因为风玲珑而溢出复杂的情感,这个天地间能有人左右的了他,那便只有她,“喜欢你不是我的决定,只是……”他脑子里将千年前木棉花树下精灵般的身影和在冷宫中,那清雅幽静的人儿融合到了一起,悠悠的说了下半句话,“……你太有吸引力,以至于我的心,替我做了决定。”
风玲珑没有动,任由离墨抱着,三年的等待她纵使在沉睡中,却也能感受到来自他的日夜守护……两年多的朝夕相伴,身边有如此一个男子守护,又真的一点儿都不会动心吗?
只是……动心是什么?
风玲珑微微颦蹙了眉,脸颊轻轻的靠在了离墨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心竟是随着它渐渐沉沦了下去……
明日弄月等人回来的时候,就见风玲珑的屋子燃了烛火,众人惊讶了下,芸儿随即蹦跶了上前就喊道:“姑娘和公子回来了吗?!”
风玲珑依旧带着面纱,顾老等人也不奇怪,如今有李梦蓉在,怕是姑娘最终还是不会带着她,自然也就没有必要让她看了面容去。
“我回来就不见了人,到让我和阿墨都饿了肚子去……”风玲珑故意开了玩笑。
芸儿却一点儿都不受骗,微微扬了下巴说道:“我才不信呢……公子如果是自己我还相信,可有姑娘……”她嘿嘿一笑,“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公子哪里舍得啊?”
顾老等人适时也到了,听芸儿这样说,顾老捋着山羊胡子不免也笑了起来。
李梦蓉朝着风玲珑和离墨就是一福,笑着问道:“姑娘是何时回来的……早知道我们就不出去了,也省的姑娘和公子少了吃食。”
风玲珑淡笑的说道:“我酉时尾回来的……”
“那不就是我们刚刚走的时候?”芸儿惊讶的说道。
风玲珑眸光深深的看了眼李梦蓉,随即看向芸儿轻咦了声,“哦?”
芸儿点点头,就哜哜嘈嘈的开始说着为什么会出去,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李梦蓉在一旁时不时的也跟一两句,可是,纵使她努力的想要掩饰,眼底深处都有着一抹诡异的眸光溢出。
离墨只是静静的在哪里提笔作画,他如今手下的画基本就两个主题,一个风玲珑,一个变色踏雪寻梅……可不管这两种,都是那水染乾坤的画法,若是那天将他这几年作的画一字在水中排开,那可真是一副动了的绝美画卷。
他们在那边说着,离墨倒也好像并不关心,只是安心作画,直到收了尾的时候方才将手中染了朱丹的毛笔递给风玲珑,“最后一笔……”
风玲珑收回视线,同时明日等人都围拢了过来……除了李梦蓉外,这里的人都知道,离墨每次最后一笔留的地方都不同,而纵观每一幅画都已经是完整的一幅,却看不来到底哪里缺了一笔,而这所谓的“最后一笔”,也就成了离墨给风玲珑的一个考题般。
风玲珑接过了丹青笔,缓缓挪步走到了离墨的身旁,她先是看看整幅画,最后却是一笑的说道:“你这真是越来越难了……”话落,她缓缓下了笔,就在众人凝目之际,她在那坠花的璎珞上缓缓勾勒了一枚血珠。
这时,大家方才恍然大悟,竟是之前刚刚到暮蓝郡,风玲珑救了李梦蓉那日所带璎珞上的血珠……因为当时打斗,那颗血珠也正好遗落了。
“妙,妙……妙啊。”顾老捋着山羊胡子由心的佩服道,“公子心思缜密,姑娘蕙质兰心……哈哈哈,果然是妙。”
明日上前将镇纸拿掉后,取了画含笑说道:“加上这一副已经是八十二幅了……”他若有深意的看着风玲珑说道,“姑娘,等到了一百幅的时候,我们便去了江边,看看这些画公子到底里面藏了些什么玄机。”
水染乾坤,遇水便会晕染成另外的一副画儿,就好像有了灵气一样。而离墨要画够一百幅,不知道到时候是怎样的一个光景……
“为什么要到江边看呢?”李梦蓉一脸不解的看着大家。
顾老也是不知,不免也好奇了起来。
“因为啊……”芸儿傲娇的晃了晃,随即就在李梦蓉一脸期待的时候说道,“……不告诉你,哈哈……”
李梦蓉一听,娇嗔的跺了脚,“芸儿,你好坏。”
“哎呀,现在告诉你都没有了期待了,”芸儿收了笑说道,“就像我,现在觉得都没有什么新鲜感了……”说着,她看向了风玲珑说道,“姑娘,方才我们去外面用膳,听闻今日外间大街上有夜市,等下出去逛逛吧?”
风玲珑看了看离墨,就听离墨含笑说道:“想去我便陪你去……”
风玲珑含笑的点点头,她那一双星眸因为笑意而微微弯成了月牙儿,璀璨的让人深陷其中。
李梦蓉看着风玲珑,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眼睛,明明你看不到她内心,可是,却觉得她的视线最为柔情似水,仿佛全是话儿的对你说着一切你想要听的。
如果她是公子,倒也被如此娇人儿迷醉……就是不知道,竹剑来时,可曾和这娇人儿遇到?
既然要去夜市,众人也就准备了下,一家老老少少的就出去了……彼此跟的也不近,离墨陪着风玲珑,顾老因为是老人家,也和芸儿他们走不到一起,便和他们两个相伴,适时说些关于边关战事的事情。
“明日大早,我和阿墨先去军营,”风玲珑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们便在这里先等着。”
顾老点点头,“恩,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微微一顿,“我们一路走来故意留了行踪,不仅仅让日昭帝看,也是做给西苍探子看的……只是不知道那些个探子准备什么时候……”他的话没有说完,前面已然一阵子躁动。
离墨等人停下,他又将风玲珑护着往边上站了站,随即认真去听,竟是有谁在闹事,横行霸道的人来一阵子尖叫声夹杂着哭叫声传来。
风玲珑微微颦蹙了秀眉,声音淡淡的说道:“这曹恶霸在这边鱼肉乡民,简直烦心。”
顾老本来是勾着脖子看,此刻听闻风玲珑说话,不免问道:“姑娘是如何知道是曹恶霸?”
风玲珑看了眼顾老,微微摇摇头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离墨解释道:“她耳力较之常人灵敏,加之练武,自是能听到……顾老以后要是和弄月说她坏话,可是要小心点儿的好。”
顾老的嘴角抽搐了下,急忙解释道:“我老头可都说的是姑娘好话……没有,没有说过……”
“他是逗你的。”风玲珑笑着说道。
适时,那打斗的声音已经临近,风玲珑反射性的看向明月的那一边儿,就见李梦蓉脸色未变的看向那喧闹的地方,嘴角总是若有似无的勾着一抹不屑和冷漠。
收回视线,风玲珑暗暗浅笑了下,偏头对离墨说道:“回去吧?”
离墨点点头,给了明日暗号后,牵着风玲珑的手就往一旁的小巷子走去……顾老回头看了眼那渐渐近了的喧闹人群,也急忙转身跟了上前。
明日在接到离墨的暗号后示意大家也回去,芸儿纵使爱玩儿,可也是个有分寸的丫头,自然知道风玲珑不想惹了麻烦节外生枝,也便没有说什么,急忙拉着一旁的李梦蓉跟着明日和弄月往前方小巷子走去……
李梦蓉一脸惊慌的跟着芸儿走,可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小巷子却眼中生了异样,她心思急转着什么,突然,她的脚被自己的衣裙绊了下,只听“啊”的一声惊呼,她整个人就向着前方倒去……而就在她倾倒的瞬间,芸儿猛然停住了脚步,一把拦在她的胸前,就将她倒下去的趋势硬生生的给拦住了。
“你没事吧?”芸儿关心的问道。
李梦蓉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异样,脸色微凝的急忙摇摇头。
“快走,那是曹恶霸的人……”芸儿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无意,看了眼又近了一下的人说道,就见李梦蓉脸色大变,她沉叹一声,急忙拉着她闪进了小巷子。
黑暗的小巷子外面是有小摊贩挡着,那喧喧闹闹的声音渐渐近了跟前,紧接着又划过……
明日凝眸看了眼后收回视线,看着跟前的三人说道:“走吧。”
弄月耸耸肩,转身就跟着明日后面走,随即轻叹的撇嘴说道:“如果不是姑娘和公子明日要去军营,不想徒生了事端,我就好好的教训一下那恶霸。”
明日笑着说道:“没事,你可以这会儿去……我们当做不认识你。”
“……”弄月嘴角抽搐了下,撇嘴说道,“明日,你现在可是和姑娘学坏了。”
“你认为姑娘坏?”明日轻咦了声,“你玩了……”
见他二人斗嘴开心,芸儿很快的也就加入了,倒是李梦蓉只是在一旁浅笑却不说话……她并不是插不上嘴,而是心里噎着事儿。
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看小巷子的尽头,方才还嘈杂的声音这会儿已经听不真切……本来一切都做足了准备,她也成功的道理那女子身边,可却几日就只是知道她名中有离外什么都不得知,最要命的是,今日一切计划泵业临时起意,却想不到不仅仅竹剑不一定得手,月菊这故意绕了曹恶霸生的事端也没有利用上。
她看着前方,听着耳边三人毫无防备的嬉闹声暗暗皱了眉,不知道兰馨有没有得手?他们这趟出来也前前后后有了一个时辰,想来应该是得手了……
李梦蓉心里这样想着,一行人已经到了租住的小别院,不过片刻,就听到风玲珑屋子传来异动,众人惊讶的过去,就见风玲珑站在一锦盒前方眉心紧锁。
“姑娘,怎么了?”明日率先问道。
风玲珑只是沉叹一声,眉头锁的更紧,倒是一旁的离墨凝重的说道:“陆少云给的边关布兵图不见了。”
众人一听,顿时一脸惊愕,尤其是顾老,嘴抖的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而就在大家惊讶之际,李梦蓉一脸疑惑的不懂大家在说什么的时候,眼底深处滑过一抹笑意。
*
祥泰镇的战事已经如胶似漆,大漠汉子勇猛,谢常青倒也一时半刻拿他不下。
“谢将军,”外面走来一个士兵打扮的人,看到谢常青后显示抱拳一礼,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帝都八百里加急。”
谢常青先是一愣,随即上前一把接过信笺,先是看了眼上面铜蜡的封印,随即小心的打开,就有着烛火看去……快速的扫完一圈,不由得面色诡异而凝重。
郝宗九和成沂翰相互看了眼,随即二人问道:“可是有何事情?”
谢常青面圣凝重的走到烛台旁,将手中的信笺引了火后放入火盆中,看到烧的成灰后方才转身看着二人说道:“皇上密函,对大漠寻安抚,不得强攻进取!”
“……”成沂翰和郝宗九相互看看,显然对这样的说法有些一时反应不过来。
郝宗九上前一步,看了眼已经成灰的火盆里的纸,不免拧眉问道:“这次大军压境,大漠只需要一举拿下,宁相那边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为何……”
“是啊。”成沂翰也急了,“皇上将我派遣到这边,宁相那边的战局只能僵着,如今却又安抚……”他一脸的不甘愿,“早知道如此,我和郝尚书也就不用过来了。”
谢常青看着如今一个已经是兵部尚书的郝宗九,一个是帝都都尉史的成沂翰沉沉一叹,“皇上的心思从来也不是你我等能够揣摩的透的,既然皇上如此传了手谕,我们便遵旨就是……”
郝宗九和成沂翰互相看了看,最后一脸沉重的点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是夜,万般俱籁。
大漠和祥泰镇交界处,有着残留的硝烟还不曾燃尽,给这样的夜色带来了一丝诡谲的同时,透着渗人的阴森。乌鸦时而从夜空中滑过,扰乱了所有的沉寂,更是将这阴森的氛围提高到了让人心惊的程度。
适时,有一黑影滑过,他一路速度极快,时而停下左右观察,见并无异状后继续前行,直到一座被废弃了的破庙出停下,左右看看,确定无人跟踪后闪身进了破庙。
“参见主上。”来人朝着负手站立在一个破损来的佛像的人单膝下跪抱拳,他抬眸看着那伟岸的背影说道,“欧阳景轩来了密函,攻打便安抚。”
那人听了,嘴角不由得微微勾了抹淡淡的笑,随即缓缓转身,黯淡透进来的月色的余光映照在他温润而让人舒逸的俊颜上,那丝淡笑更是给他添了几分祥和。
“欧阳景轩……果然不容小觑。”楚凌的声音幽幽而深远,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溢出,倒是因为嘴角那抹笑,给人感觉了几分赞赏,“只是,有些事情已然起了开端,怕就不能结束了。”
来人看着楚凌有些不解,因为楚凌身形的缘故,正好挡住了原本可以探照到他脸上的光,倒是他看不清楚凌,楚凌也看不真切他。
“这两天本座会去一趟日昭和西苍的边境,”楚凌悠悠开口,“这边事情会交给风云,如果有什么异常,你便和他联络吧。”
来人一听,不由得微微拧了下眉,随即问道:“敢问主上,可是那边战事会出现意外?”
楚凌淡笑,只是说道:“只是听闻日昭出现了一位奇女子,好奇,便去看看。”
来人听了楚凌的解释有些一时反应不过来,仿佛他认识的主上应该不是这样的……此刻的主上倒像是个流连花丛的登徒子。
楚凌突然眸光一凛,俯视的看着来人,嘴角轻勾了温柔的笑的问道:“怎么,你觉得不妥?”
那人陡然心一惊的急忙垂了头,“属下不敢。”他微微平视了视线的说道,“属下定当和风云处理妥当这里的事情,不让主上操心。”
“不用……”楚凌缓缓背过了身去,他抬眸看着那残缺了的佛像说道,“只有残缺了的,才会让人记忆深刻……这里的事情不需要强求,主要是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我暂时还没有打算让欧阳景轩知道你。”
来人看着楚凌的背影,先是漠然了下,随即垂眸应了声,“是!”当再次抬头的时候,楚凌已然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破庙,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翌日,阳光普照的暮蓝郡迎来看似祥和,实则暗流汹涌的一天。
风玲珑因为丢了边关地图,已然容不得她和离墨第二天就去,已然连夜就直奔了军营,而之前原本打算将明日等人留在暮蓝郡,也计划打乱,一并带了过来。
边关的将领是个四十多岁的大汉,五大三粗的到一看就是个武将。他是之前楚凌逼宫的时,就站在陆少云一边儿的,陆少云登基后,顿时官升三级,从以前的一个副将,变成了如今的大元帅。
“离姑娘的意思是……”冯绍海一双虎目微微一凛,“……现在暂时按兵不动,等三日后夜晚在对方意识最薄弱的时辰突然攻击,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风玲珑点点头,一双星眸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淡淡说道:“而这个时间的把握,就要靠冯大帅把握了。“她微微一顿,起了身踱了步子说道,”如果我没有观察错误,他们每隔一天就会佯装进出一批人,而就在当天的晚上,不管有没有进出人,都会是防守较为薄弱的时候……“
风玲珑说的认真,冯绍海听的也认真,待听到最后,眼睛顿时一亮,拍案而起的说道:“离姑娘所说没错,“他一脸的敬佩,“离姑娘虽然没有在军营,可却好像之前的战乱丝毫没有逃过姑娘的眼睛……”如果向前他是因为皇上八百里加急的信笺对这位离姑娘有不敢不遵从的态度,此刻一番长谈下来,他已然是对她真的佩服起来。
“那这几天大帅可要把握时机了……”风玲珑淡淡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既然我已然阴沉了日昭帝,自是会尽心尽力。”
“本帅先行谢过离姑娘。”冯绍海抱拳一鞠,随即起身说道,“我已经名人为姑娘一行人备了毡帐歇息,请。”
风玲珑半福了身子后,和冯绍海示意了下,带着众人离开了大帐……
一日无话,转眼到了晚上,军营的生活到不似想象中的那么艰苦,纵使如今日昭国库储备并不充裕,可重要在陆少云这个人不是昏君,懂得利用一切对自己有利的来让现状变的更好。他在宫中节俭,甚至因为战乱已经四年不曾选秀,将储备下来的银两尽数拨给了军营,使得军营的男儿各个感念圣恩,一直对西苍的攻击也才有了最爆发的抵御。
月上柳梢头,营中四处有着别样而有序的安逸。
风玲珑许是因为连夜的赶路困乏的厉害,在用过晚膳后就早早的歇下了。离墨则带着明日和弄月不知道去了何处……顾老兴致冲冲的去和将领们一起闲聊,想要了解目前状况的同时,也是想要看看有什么对策。
“梦蓉,我有些困倦了,先睡了……”芸儿声音已经迷迷瞪瞪的,睁着死劲撑开的眼皮儿看着还在摆弄着绣活儿的李梦蓉说道,“你给顾老缝完衣服也早点儿睡吧。”
“恩。”李梦蓉应了声,“我弄完给顾老送过去就回来睡……”
“哦……”芸儿的声音已然迷糊的听不清。
李梦蓉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过须臾呼吸就均匀了下来,不由得嘴角一笑,随即摆弄着手中的东西……
夜渐渐安静下来,外面的巡守的侍卫有规则的穿插的防守着,远处还有一些人正在嬉闹的谈笑着什么并没有安歇……李梦蓉手中拿着缝补好的东西四处张望了下,看见顾老后将衣衫给他,然后就往她和芸儿的帐篷走去。
李梦蓉边走边四处看着,她默默的记着每一对巡守的侍卫的规律,顺带着记着四周的环境已经驻守的人到底有多少……
“梦蓉,”有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李梦蓉先是惊吓了下,随即一脸无辜的看向那声音来处,“弄月?!你吓死我了……”
来人正是弄月,他走了上前,先是看看左右方才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我刚刚给顾老缝补衣衫,送过去后就迷了路……怎么都找不到我和芸儿的那帐篷。”李梦蓉说着,气恼的还拧了眉头。
弄月疑惑的看了看她,随即说道:“我带你回去……”也不等李梦蓉反应,他率先转身往芸儿的帐篷走去,边走边说道,“虽然我们有日昭帝的令牌,可这到底是军营,你以后如果迷路了,就找个人问问,别在军营里胡乱走动,否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让姑娘为难。”
“恩,我知道了……”李梦蓉垂头诺诺的说道。
弄月偏头看了她一眼,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见她送回帐篷后,又浅声交代了几句,方才转身回了不远处自己的帐篷。
李梦蓉轻手轻脚的躺在毡榻上,闭了眼睛,想的不是弄月方才的话,而是今天晚上所讲的一切,用力的记在了脑子里……三天后日昭就要有所行动,她要怎么办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消息传递出去?
*
笛声悠扬而绵长,时而高亢犹如高山流水,时而低吟犹如溪水长流……可不管是高亢还是低吟,挥不去的都是离殇和那思念堆积的痛。
欧阳景轩狭长的凤眸轻轻眯缝着,眸光深远的看着前方,一盏宫灯照亮不了十里梅林,就仿佛他永远也看不到尽头那里,有没有她的身影。
玲珑……你到底还活着吗?是我自我欺骗,还是……
欧阳景轩沉痛的闭上了眼睛,笛声适时戛然而止,随着笛音的落下,满树的梅树叶子轻轻飘落……落下的总是带着凄凉而孤寂的悲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欧阳景轩方才缓缓睁开眼睛,随即捞过一旁架在梅枝上的宫灯,缓缓的往皇宫走去……
宫灯将他本就颀长的身影拖得长长的,落在铺满了梅叶的地上,越发显现的萧索起来……可即便如此,这十里梅林也成了欧阳景轩每日必来的地方,不管多晚,不管多早……这是他送给她的,他期盼着她能回来,期盼着她能看到这里,哪怕是恨是怨,都好!
“爷儿……”福东海见欧阳景轩回来,上前接过宫灯问道,“方才太后来人问了话儿,逍遥王弱冠礼要如何办?”
欧阳景轩停了脚步,看着前方龙阳宫那被笼罩在月色里的庄严肃穆,菲薄的唇角微微勾了抹淡淡的笑意,悠悠说道:“转眼……玉琮也都二十了,若琪也已经走了五年……”
福东海心下难过的涩然,阳烁公主和逍遥王年岁相当,二人虽然各自的母亲为敌,二人关系却一直要好,如今本也到了公主桃李年华,本该是儿女绕膝,可却……他暗暗沉叹了声,不免酸了鼻息的暗忖:许是公主如今才是开心的,和驸马同穴而眠,也好过如今这尘世间的纷纷扰扰。
欧阳景轩抬了脚步,淡淡说道:“明日宣了几位王爷进宫商议一下吧……”微微一顿,他淡笑着说道,“玉琮不喜拘束,想来也是不想要大办的。”
福东海应着声,侍候了欧阳景轩安歇后退了出去……如今爷儿倒和梅主子一般,都不喜人在寝宫内侍夜,也不知道是爷儿想要安静,还是怕他人扰了他梦中寻了梅主子。
轻叹一声,福东海在回廊上的美人靠上坐下,经过五年的岁月,他已经老了许多,仿佛以前在王府那股子斗劲儿也少了些许,总觉得人生苦短,到头来不管努力与否,最后都落得这边相思各天涯……当年主子和先皇是,如今爷儿和梅主子亦是。
“唉……”福东海沉叹一声,不免喃道,“真不知道是着情磨了人,还是人磨灭了情……”
欧阳景轩缓缓睁开眼睛,耳边隐隐约约是不停的重复着福东海的话……他不成磨灭了情,情也不曾磨灭了他……从来他都不曾变过,将她放在心中后,便再也没有变过。待沅儿舞象之年,如若他还是奢望了她活着,倒也没有了任何意义。而那时沅儿已然能够手握天下,那他对她的承诺便已经实现……那时,也是他随着她而去的时候……只是,她会怪他自己欺骗自己的苟活十五载吗?
欧阳景轩缓缓闭上眼睛……又是一夜的失眠,如今的他,除了想她,却已然不敢在黑寂的夜中一人独睡,是在怕什么?
嘴角一抹自嘲微微勾起,欧阳景轩的心涩然的已经痛得习惯,痛得麻木……他总在感受着那曾经一步相思那痛彻心扉的痛,可如今却想要痛也不得。
一步相思,一步的距离……伊人已逝,又拿来的一步相思?
玲珑,你告诉我,你还活着吗?是我在自己做着那自己骗着自己的事情吗?
“唔”的一声轻轻的闷哼声,欧阳景轩猛然撑起身体,只感觉内腹一阵翻涌,一股血气已然冲破了喉咙,从紧咬的牙关中缓缓溢出……黑暗中,一道猩红的血迹因为挂在嘴角,却也变的异常刺目。
欧阳景轩只觉得心扉的位置犹如刀绞一般的剧痛传来,让他竟是一时间无法忍住,瞬间,冷汗沁湿了他的后背,就连额头上也溢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外面的福东海听得里面动静,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过后,须臾,他人已经到了内寝,“爷儿……”他先是惊恐的拧了眉,随即上前手指运了内力的封住了欧阳景轩几处大穴后拖住了他,不由得伤感的说道,“爷儿,您这是何苦……何苦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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