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看着蹲在那里仰着头看着他的女子,温润俊雅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笑意,一双如海却溢出轻柔的眸子噙着那女子看不懂的思绪。
女子有些木然,天君的突然出现,甚至如此的笑都让她忘记了反应……如果不是手里的小东西痛吟的蠕动了下,她几乎反应不过来。
“拿去!”淡淡的声音透着不容置喙,白衣男子俊逸的脸上露出一抹背着阳光下的笑意。只是,那抹笑太淡,淡的让人察觉不到。
女子轻呡了下唇角,一双星眸熠熠的看着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擒着的白玉瓷瓶,眼睛里划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后一把拿过的抬眸,笑着说道:“谢谢天君!”
“不用……”白衣男子收回了手背负了去,微微偏身,眸光淡然的落在远处的说道,“等它好了,本君会找你算账的!”他话落,又侧睨了眼女子后转身,幽幽的话也随之传来,“还有,不要在到这边儿来窥探,否则……到时候天君真的要发火了,你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幸运了。”
女子听了后,颇为奇怪的微微拧了下秀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聪慧的星眸落到欲离开的白衣男子的背影上,“什么叫到时候天君就真的要发火了?你不是天君吗?”不可能啊,她虽然没有见过天君,虽然也不知道天君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她的灵性很高,这个人明明就是她这些天来一直跟着的人,明明就是天君啊……
白衣男子嘴角微微勾起,明明是这样若有似无的淡笑,却醉了不远处的霞光,“是,亦或不是……世间事,本来就真真假假的让人开不透彻,何况是天界?”
佛禅的道理那女子不懂,这会儿自然也没有时间让她去纠结过多……她抿了下唇,看着话落的时候,已经飘然远去的白衣男子,先是握了握手中的瓷瓶后,给小东西上了药。
天界的物什就是好用,所谓的“药到病除”绝对的管用。只不过,外伤是好了,小东西受伤的小心灵一时间难以治愈,它就好死赖活的窝在女子的手里,死活不肯下去……
女子无奈,看了眼方才白衣男子远去的方向,不知道是自喃还是问着小东西的说道:“你说……他刚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他到底是不是天君呢?”如果是,他好像确实不如传闻里说的那般冷傲。可如果不是……他明明就是啊?!
小东西没有说话,它可是有品格的灵物,有些东西它能感觉到,可惜……不能说!倒不是怕死什么的,而是怕她陷入万劫不复。
唉……
小东西叹息了下,整个小身子都窝在了女子手心里……这天君的话充满佛偈,她根本就不会明白!万物相生相克,自然天界也不例外。身为天君,更是如此……毕竟,万物之主如果偏向了那一边儿,都不是好事。
小东西那紫葡萄色的眼睛有些耸拉无力的看了眼女子,最后大尾巴一甩的将整个脑袋都裹了起来……它担心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的,一定不会!
身子莫名的颤抖了下,女子感觉到后收回视线,担心的看着小东西问道:“还不舒服吗?”她苦了脸,“他给的药很好……等下应该就没有事了。”抿了抿唇,星眸滑过愧疚的说道,“我们今天不跟了,我们回去吧……”说着,她将散落的东西尽数的收到了百宝袋后起身,有些不甘心的又看了眼男子离开的方向后,方才转身带着小东西回了小茅屋。
小东西蠕动了下小身体,五味杂陈的……它自身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它想到万一担心的事情发生,这天下三界怕是要大乱了!想到此,它莫名的竟然有些兴奋起来……如果能让天君相生相克,这天下间不知道是什么个光景。
只是后来,小东西觉得当初它就不应该那么想……因为,当时它真的一点儿都兴奋不起来,它只是希望时光能够倒退,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样,也许就没有天君的逆转回升,也没有魔君的千年守候……更没有主子的千年沉沦渡劫。
风玲珑眼角有着晶莹溢出,绝美的脸上渐渐露出悲伤,渐渐的龟裂成了万劫的痛苦……
“别怕,有我在!”
“你过来……”
“如果你敢过去,我就让这天地尽毁!”
“你们收手吧,我求你们了……”
“哼!已经晚了……”
“不——”
“玲儿……”
“玲儿……”
“玲儿……”
天地间的昏暗尽数的席卷着风玲珑所有的思绪,撕心裂肺的叫声从三个方向传来……她倒入了那身着墨色袍子的臂弯中,溢出的鲜血将衣襟染了个透彻。
漫天的梅花就和下了血雨一样的飞落,她看着那种如雕似刻的脸和充满绝望的墨瞳,嘴角笑靥如花,“你一定要好好的……”她眼中落下泪水,“阿墨,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不——”
狂风肆虐起漫天的飞雪和梅花花瓣,有什么东西在耳边滑过,随之而来的咆哮声和打斗的声音让她置身在无边无际的夜?
“别怕……我陪你……”
轻柔的声音就好似世间最美的情话,让她那置身在黑暗中的恐惧的心变的温暖起来。
“玲儿,如果我不曾和你相遇,你一定要等到我……如果我不曾认出你,你一定要坚信我会来找你……玲儿,我爱你……”
风玲珑紧闭的眼缝中溢出越来越多的泪水,滚烫的滑过脸颊,蜿蜒而下的落入嘴角,苦涩了整个心扉……她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向了她,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去抓。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就让她来结束……结束他们四人之间的一切,结束整个三界的灾难吧。
“不要来找我了……”她嘴角含笑的吐出几个字,眼中蓄满泪水,嘴角却含了笑,“别了……”
“不——”
“呜……”风玲珑眼睫在颤抖着,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叫声苦乐出声。她好痛苦,她想要醒来,可是,却怎么也醒不来。
“唉,”木儿轻叹一声,人飘到了风玲珑面前,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喃喃自语,“你到底是爱天君还是魔君呢?”她偏了头,蹲在风玲珑面前,嘟着嘴手指头划着地上松软的泥土,声音有些喏喏的说道,“你竟然就是姐姐的转世……姐姐没有骗我,说会来找我的……可是,现在姐姐成了这样,我却一点儿都帮不上忙……”她说着,难过的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地上,“如果不是我玩心起来,进入你的梦境,我都认不出姐姐……为什么呢?”她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风玲珑痛苦的哽咽的样子,一脸的无措,“当时天君封印了我们所有人,就连他也是……嗯,其实天君自己估计也记不得了吧?”
木儿娇俏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无奈和无措,“姐姐最聪明了,我被困到了姐姐的梦境里……是魔君想要留给姐姐一个机会吧?”
风玲珑开始喘着粗气,她的泪流的越来越凶猛,她渐渐抿了唇,抿的紧紧的,以至于泛了白……
木儿看到她如此,害怕的急忙推了推她,试图将风玲珑摇醒,“姐姐,你快醒来……你继续去想,会伤了元神的。”她焦急起来,口没遮拦的说道,“天君元神已经分裂,魔君根本抵挡不住……你快醒来啊……要是元神回归了,姐姐又要如何选择啊……姐姐,快醒来!”
“玲儿……”
温柔的呼唤和木儿焦急的声音融合到了一起,风玲珑缓缓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里落入一个精致的人儿,瞪着大眼睛正看着她。
“木儿……”风玲珑本能的唤了声。
木儿眼睛顿时发光,“姐……”她叫出口的话被硬生生的噎住,她抿了下唇后说道,“你,你还好吧?”
风玲珑看着木儿,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现身在她面前,“你……”
“我是看你陷入梦境里,所以……”木儿好似看穿了她的心事,撒了谎,心虚的解释道。
风玲珑点点头,因为脑子里的混乱还没有散去,她此刻的心情沉重极了,“木儿,我梦见他了……”她脸上有着绝望的痛。
木儿眼睛里闪烁着骇然,“什么……什么意思?你梦见……”她的心提了起来,“……谁了?”姐姐,你千万不能看到天君元神分化的两个人,不能,千万不能啊……
风玲珑脸色沉重的闭了闭眼睛,缓缓说道:“离墨……”
木儿提着的心顿时滑落道了胸膛,暗暗吞咽了下,眼睛里有着开心的说道:“你是记起什么了吗?”
风玲珑摇摇头,她记不得梦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这次却清晰的记得她倒在了离墨的臂弯里,清晰的看到他绝望的容颜和撕心裂肺的叫声……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风玲珑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着木儿好一会儿,方才问道:“木儿,我的梦……代表了什么?我的前世?”
“嗯……”木儿点点头,随即撇了嘴的开心说道,“你记起来了,这是个好的开始,嗯!”只要姐姐坚定的和魔君在一起,那一切就都会变好的……
窗外细雨绵绵,枝丫上有着麻雀躲避不及细雨“叽叽喳喳”的叫着,清晨如此的在不经意中到来……
风玲珑站在窗前,她视线有些没有焦点的落在前方,渐渐的茫然而涣散。这次醒来……她竟然没有将所有的梦都忘记!
他……是她前生的恋人吗?
风玲珑缓缓抬眸,视线不经意的落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长廊下,那墨色的身影上……她静静的看着离墨,和他那深远的墨瞳射出的视线融合到了一起,心,莫名的被刺痛着。
他……就这样一直在等着她吗?
那千幅的水染乾坤……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容颜,而他却是!
等候,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她很清楚……可曾经她的等候不是为他,而是欧阳景轩!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没有认出她来,所以才会那样的疏离?!
如果当初他认出她来……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痛苦?
黑雾弥漫中,那轻柔到绝望和噙了一抹希望的声音是他吗?那伸出来的手……是他吗?
别了……一句别了,可他却还是跟过来了吗?!
风玲珑的心不停的收紧着,眼底更是渐渐的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上天真是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如果不曾记起,为何要让她今日的梦境将他记了个真切?如果要记起,为何当初会如此她半点儿也记不起来?和他决斗的白衣男子是谁?在她耳边说话的人又是谁……为什么她只是隐约的知道这样的存在,可却始终记不起他们的容颜?!
风玲珑轻轻抿了下光润的唇瓣,星眸看着离墨轻轻颤动了下,眼底溢出不知所措……
离墨从那边走了过来,他没有打伞,雨水却半点儿也不曾落到他的身上,“听芸儿说,你今日起来甚早……”他看看风玲珑脸面,微微蹙眉道,“你脸色越发不好……让老头儿给你看看好了。”
“无碍。”风玲珑轻轻说道,“怕是听得落雨,心中有些沉闷的休息不好……”她嘴角轻轻含笑,“你这大早风尘仆仆的,可是又去探了楚凌?!”
离墨点点头,倒也不隐瞒,“楚凌最近的性子越发让人看不懂……”他微微一顿,随即从袖兜里拿出一个瓷瓶,“是你送去宫中……还是我随了人过去?”
风玲珑垂了眸,落在离墨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擒着的瓷瓶……梦中,那手迫切的想要抓住她,可是,却怎么也抓不住……
心,就好似被千万根针狠狠的扎了一样,风玲珑暗暗咬了牙,不让自己在离墨的面前表现出不妥,“让人送过去吧……”她的声音透着几分悠远,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现今的情况,她竟然害怕起来。
可……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离墨微微蹙了下剑眉后舒展开来,他收回手垂眸,“不去看看欧阳沅吗?”他抬眸,视线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疑惑的看着风玲珑,“他怕是希望你过去吧?”
风玲珑抬眸,星眸微动的淡淡说道:“太深的感情到时候只会得到更多的伤害……”她转身,“阿墨,你懂……不是吗?!”
离墨捏了下瓷瓶,嘴角一抹苦涩……可是,我更懂的是,我不想看到你伤心,却又无法对你放手。千年……他竟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两难……
“我着弄月送进宫吧。”离墨说着,就转了身。
风玲珑的唇翕动了下,她转身想要叫住离墨,可话到了嘴边儿,到底给咽了进去。
“问世间情是甜是苦……”药王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看着离墨的背影就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的语重心长的说道,“看你们两个就知道了。”他摇头叹息了声,偏头看向风玲珑,“你们两个,如果被那些痴男怨女的看到,我老头保证……他们一定不想在谈及感情了。看看,简直比吃黄连还要苦……”
风玲珑斜睨了眼药王后转身就欲关窗,却被药王眼疾手快的一把挡住的说道:“风丫头,我说话你别不爱听……人的心就巴掌大点儿,不能装太多的东西……所谓早死早超生,嗯,可都攥在你手里啊!”
风玲珑微微颦蹙了秀眉,冷然说道:“说,总比做要容易……药王当初不是如此?”
“……”药王一听,顿时气得跳了脚,“好心没好报……”话落,他拂袖就转身准备离开,见风玲珑没有打算叫他,心里越发的气的停了脚步的回头就气恼的说道,“风丫头……”他话到嘴边儿,突然停住,看着风玲珑淡然的样子,不免渐渐平了心气儿的说道,“罢了,我还是不要理会你们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老头儿……”风玲珑叫住药王转身的势头,缓缓说道,“不管如何……我和他都已经不可能了。”微微一顿,她嘴角涩然,“何况……我和阿墨之间,也许很多事情也已经说不清楚了。”
药王有些听不懂风玲珑的话,虽然从相识以来,他也没有听懂过几次,可这次明明听着简单,为什么他觉得她说的话深层次的东西太多?!
雨,渐渐下的有些大了,噼里啪啦的落在房檐上的瓦片上,叮叮咚咚的就和敲鼓一样,有节奏的落在人心上……
欧阳景轩背负着手,手指下意识的摩挲在竹笛上临摹的簪花小楷,一双狭长的凤眸微挑了个涩然的弧度,看着雨的眼底深处渐渐溢出一抹哀思。
“爷儿,”福东海躬身说道,“左相传了话儿过来,琳琅寰宇那边怕是紧了些,要不要……”他微微抬眸,感觉欧阳景轩并没有听他说话,也就先停了下来,不去打扰他的思绪。
过了好一会儿,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欧阳景轩方才微微收回涣散了的目光,悠悠说道:“那就在末惜宫加上一剂药……”他转身看着福东海,“另外,叫酒师父过来见朕。”
“喏!”福东海应了声,转身离去。
适时,小豆子从內寝走了出来,眼神瞄了下福东海后躬身说道:“爷儿,殿下身上的红疹已经退了……”
欧阳景轩听闻,转身就往內寝走去……果然,欧阳沅身上的红疹已经褪去,那之前起来的水疱也开始有消匿的迹象。他顿时脸色噙了抹释然的淡笑,俊颜在这抹笑下,变的越发迷人起来。
“爷儿……”小豆子看着熟睡的欧阳沅说道,“这殿下见不到梅主子,心中怕是添堵了……”他暗叹一声,如今这都是什么事儿?
爷儿不说,殿下不能说……梅主子如今又是误会重重,身边更是有着离墨这样一个劲敌……爷儿难道就不担心吗?
欧阳景轩俯身,轻轻在欧阳沅的小脸蛋上亲了下,声音轻柔的说道:“父皇好似越来越无用了……”菲薄的唇角勾了抹自嘲,“如果父皇以后放弃你母后……你会怪责父皇吗?!”
“……”小豆子猛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欧阳景轩,就好似听到了什么骇然的事情一样,“爷,爷儿……”
欧阳景轩没有理会小豆子,只是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欧阳沅的脸颊,心疼的看着这个打小儿就没有感情的孩子,眼中全然是愧疚。
一直以来……他要的只是她能够好好的活着!如果,她能幸福下去,那便是好的……他又何必纠结在过去的种种当中,让她陷入两难之境?!
欧阳景轩缩回了手,缓缓起身的给小豆子交代,“好好照顾太子……”话落,他已然跨了步子往东宫外走去。
小豆子一脸苦逼,眼睛里更是不理解的看着欧阳景轩明明洒脱却透着无尽的悲伤的背影,心里不免腹诽起来:明明爷儿根本就放不下梅主子,为什么不争取?明明爷儿是这世间最爱梅主子的,对梅主子也是最好的,为什么……
小豆子咬牙转头,却正好对上欧阳沅那双漆黑的眼睛……他先是眨巴了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咧嘴问道:“殿下,您……什么时候醒来的?”
“父皇进来的时候……”欧阳沅淡然说道,在小豆子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的时候,缓缓做了起身,看着已经没有了人影子的内勤门口,小脸上有着淡的根本看不到的情绪。
小豆子将张开的嘴努力的阖上,暗暗咧了下,审视的看着欧阳沅,想要看看他此刻是什么感觉……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不是这位小主子掩藏的好,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表情可以显露出来。
“殿下……”小豆子想要安慰两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说……殿下,皇上也是无可奈何,您节哀吧?!
“父皇为什么?”欧阳沅的声音很平静,“他好似已经决定放弃母后了……”
小豆子没有说话,只是躬身下去,生怕从没有表情的小主子脸上看出一点儿意外的哀伤。
欧阳沅却显示的很安静,他没有去找欧阳景轩质问,也没有去找风玲珑……就好似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假的,他不需要母后,母后也从来没有在他生命里出现过。
东宫的主子的“天花”好了,欧阳景轩吩咐了御药房将“药”也送去了琳琅寰宇给贤王欧阳聪,没两日,那边的主子也好了……一场两个小主子得了天花的意外,仿佛也正常的变的好转。
欧阳景轩坐在御书房内看着奏折,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也下了好几天了,也不见停下来的势头……
“启禀皇上,”外面有小太监的声音传来,“夜麟国送来拜帖!”
欧阳景轩手中提着的朱砂笔微微一顿,随即放到了笔搁上,“宣!”
有夜麟国的来使递上了拜帖,上面言及数年的战争停止,夜扰欲来拜会西苍帝的同时,商讨修年之好……更是言及,会约了日昭帝陆少云一同前来。
欧阳景轩合了拜帖,狭长的凤眸微挑了个肆意的弧度的淡笑了下,“有意思……”
“皇上?”福东海将换了的茶盏放到御案上,看着欧阳景轩面露疑惑。
欧阳景轩将拜帖给了福东海,他快速的阅览后微微惊讶了下,“这……”
“宣了苍轩王!”欧阳景轩淡淡开口。
太监应了声后退下,半个时辰后,欧阳晨枫急匆匆的进了宫,许是因为太过着急,有着些许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
“参见皇上!”
“二哥不必多礼……赐座!”欧阳景轩说着起了身,微微摆手,众人明白的尽数退出了御书房,他顺手将夜扰的拜帖给了欧阳晨枫。
欧阳晨枫看过后,也拧了眉,“再次开战是早晚的事情……夜麟帝这是想要做和事老儿?!”
欧阳景轩勾唇摇摇头,“夜扰不傻,不会牵扯进来……”当年为了夜麟国上下,他能忍着放开玲珑,如今自然也不会用夜麟国开玩笑……虽然,当初大部分原因是玲珑的心不在他身上。
“陆少云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不可能……”欧阳景轩嘴角的笑意加深,“如今,我们不过是有一个共同的目标罢了!”
“楚凌!”欧阳晨枫肯定的说道。
欧阳景轩一撩袍服的在欧阳晨枫一旁坐下,眸光深邃的看向他缓缓说道:“强者生存……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陆少云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贪图一纸合约能够起到多大作用……可如今,楚凌是心头大患,他不除,怕是变数太多。陆少云是个明白人……”
“夜扰……”欧阳晨枫不明白,一向保持着静观的夜麟国为什么参与进来。
欧阳景轩微微沉默了下,方才说道:“为了玲珑!”
欧阳晨枫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听着欧阳景轩的话点着头……听到最后,他一脸的不可置信的看着欧阳景轩,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见欧阳景轩一脸平静的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顿时气恼的拍了桌面儿就起了身,“我不同意!”他的声音坚决的不容置喙,面前的人已经不是西苍帝,而仅仅是他的兄弟。
欧阳景轩很平静,悠悠开口:“只有这样……才能够一绝永患!”
欧阳晨枫猛然偏头看向欧阳景轩,“是为国还是为私?”他气恼的咬牙,“我当初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你种下蛊毒,才会有了这些年的痛不欲生……如今呢?你又为了她甚至罔顾生命……景轩,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欧阳景轩嘴角苦涩一笑,缓缓抬眸,坚定的眸光对上欧阳晨枫的质疑,“给她一个太平盛世……”
“你都薨了,谁来给?!”欧阳晨枫气急,忘记了禁口,对于他这样一个温润的人来说,可见欧阳景轩的话对他打击多大?!
欧阳景轩眼中有了迷离,“西苍交给二哥我放心……这天下有夜扰从中周旋,我也相信他乐得给她一个幸福的天地。”
“可风玲珑没有了你!”欧阳晨枫咬牙切齿,“谁来给她幸福?”
欧阳景轩笑了,笑的释然而梦幻,“不是还有离墨吗?”
“……”欧阳晨枫竟是无言以对。他看着欧阳景轩心痛的眸子,却淡笑的容颜,心中不知道该敬佩还是愤怒……这是怎样的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才能致使他如此心甘情愿的付出,只为对方安好?!
雨渐渐下的小了点儿,仿佛老天都在替欧阳景轩悲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那相许的仅仅是一人的时候,何其沉重而哀然?!
“西苍的雨总之太过柔美而落了淡淡的忧伤,”风玲珑轻叹一声,“芸儿,我们到前面坐坐吧。”
“是,姑娘!”芸儿打着伞,眼睛娇俏的四处看着,因为雨小了不少,这东西两条街上的行人也多了不少。
到了打了斗笠梭子茶肆,风玲珑寻了视角不错,却又让人不太注意的角落坐下,隔着蒙山看看棚子里唯一的一个饮茶的人一眼后,就听一旁的芸儿喊道:“小老儿,上壶茶,弄几个小点。”
“好叻……姑娘稍等。”
茶肆的小老儿手脚麻利的就沏了壶茶,顺便儿送了两盘小点……常见的栗子糕和核桃酥。
芸儿吃的开心,风玲珑也只是微微挑了蒙纱浅啜了茶……茶不是什么好茶,也是常见的麦芽茶,市井里大家最喜欢的,便宜爽口。
风玲珑虽然出生富贵,后来风部落没落了却也是个王妃,养尊处优的她却一点儿也不介意这些个粗口的东西,许是她天生就不应该在那样的生活里……
风玲珑缓缓放下茶杯,柔荑芊芊不染蔻丹,可纵然如此,却也是一双惑人的手……这样的手,身上的缎面儿,哪一样都彰显了她不是普通人,惹得那之前唯一的茶客频频注视。
“走吧……”风玲珑淡淡开口,起了身。
芸儿应了声,放了铜钱儿就跟着风玲珑一同离开了……
直到他们走了很久,才听那唯一茶客缓缓说道:“唉……他们抛了这么大一个诱饵,本座还真是心动!”他无奈轻叹的说着的同时收回视线落在面前的核桃酥上,“你说说,本座也就是想着看看运气,就碰上了……这是去呢,还是放过呢?”话落,他抬了头,竟是视线落在了那茶肆的小老儿身上。
小老儿一边儿收拾着方才风玲珑那边儿的杯盏等物,一边儿笑着和那茶客说道:“主上,这就要看她在主上心里的位置了……”
“很高!”茶客说的很认真,随后轻叹一声,“可惜……我在她心中的位置不高!”
“主上一直都在说,宁负天下不负自己……”小老儿将脏了的杯盏等物放到水盆中,样子就好似自顾自的干这活儿,认真去看,他说话的时候,嘴并没有动,“既然如此,属下认为,还是可以一试!”
“那这是个陷阱……”茶客沉叹,仿佛很纠结,眼睛里却有着锐光射出。
小老儿没有接话,过了好一会儿,把东西都洗好后,他才转身开了口:“主上如今灵力恢复……还有主上做不到的事情吗?”
茶客笑了,“没有!”他眸光变得深邃,嘴角的笑意也加深了许多……离墨本来有灵力,可惜,为了救玲儿逆天养了小鬼,以至于如今灵力不能用也不敢用。
不管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离墨,你始终输了!
他眸光微深的从腰间拿出个碎银子随手的扔到了桌面儿上,就听那小老儿感恩戴德的欢送着将他送出……他打着黄油纸伞,漫步在细雨朦胧的街道,时而会驻足观望一下,时而也会疾步而行,到像是个小家人家的公子,玩不得高雅的物什,却也能装一装雅致。
离墨站在箫悦楼的二楼,站在窗前,视线落在下面……看着风玲珑和芸儿进了箫悦楼后,视线远远的落在了正在一家卖面谱摊位前面的那位茶客,墨瞳微深了下,听着楼梯处的声音渐近的时候,收回了眸光转身。
“回来了……”离墨淡淡的开口,温润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风玲珑微微点头,看了眼窗外问道:“可曾跟来?”
离墨点点头,眼中有着担忧的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风玲珑浅笑的亮了眉眼,星眸微闪的侧身走去栏栅,看了眼底下的赌局,缓缓说道:“这又持平了……”轻叹一声,她转头看向离墨,“就不怕输了?”
离墨眸光变得很深邃的凝着风玲珑,缓缓说道:“输了你……要这箫悦楼有何用?要这一切身外物……又有何用?!”
风玲珑轻抿了下唇,她不该问……明明知道他对她的情,不是吗?
离墨暗暗一叹,不该这样逼迫她的……他转身走向窗口,微微侧身不让外面的视角可以落到他的身上,他看着脚步明显比方才稍快的那位茶客微微蹙了下眉心,“不对……”
“嗯?”风玲珑轻咦,莲步微动的去了离墨身边。
二人看着楚凌转身离开,双双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就里的时候,外面传来动静……
“公子,姑娘……”明日颇为平静的说道,“听闻夜麟国来了拜帖,夜扰和陆少云会在近期内来云苍城!”
“哦?”离墨看向明日,见他点头,他那冷峻如雕的面容透着一抹深思,“我去趟皇宫……”他偏头看向风玲珑,“一同去吗?”
风玲珑心扉一动,几乎不加思考的就想要点头,可到最后到底忍住了……如今大家心照不宣,个人恩怨下自然国家为重,不除楚凌,对大家都是心扉上的一根刺。
摇摇头,风玲珑轻柔说道:“我便不过去了……”
离墨深深的凝视着风玲珑,纵然想要欺骗自己,可刚刚她那本能的反应太过明显,“一同去吧……”
“嗯?”
“总要拿回欧阳沅手上的玉佩不是?!”离墨寻了缘由给风玲珑,随即不由分说的牵了她的手,就走了出去。
明日视线落在牵着的手上,暗暗一叹,直到注视着二人下了楼梯方才自喃的摇头:“公子如今是在干什么?难道是要推着姑娘去欧阳景轩身边吗?”
“怎么可能……”弄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公子等了姑娘千年,如果就这样放手,岂不是这千年成了一个笑话?!”
明日偏头看向耸肩的弄月,不但没有释然,反而心情越发的凝重……他就不懂了,姑娘就算失去了灵力,可怎么也不可能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凡人不是?
摇摇头,明日轻叹的说道:“算了,公子的事情我们瞎操心了也没有用……去找了芸儿和顾老,今儿个去翡翠行用食好了,怕是公子和姑娘在宫里用膳了。”
弄月点点头,和明日一同往后院走去……
外面的雨竟是听了下来,松松落落的别有一番风情。
离墨和风玲珑的车辇刚刚入了皇城的门儿,欧阳景轩就得到了消息。他不意外……消息放出,他就在等离墨的到来。只是,多日不见的她也跟着来了,到底有些意外,心中却也噙了几分迫切……放手是一回事,想要见见她,倒是心中的奢念。
不过,当面前只有离墨一人的时候,欧阳景轩觉得……这女子的心思,尤其是风玲珑的,他始终抓不准。
“她去了东宫……”离墨颇为大方的给欧阳景轩解惑,“按着时辰,晚上便一起用膳吧。”
“你到大方……”欧阳景轩颇为没好气看向离墨,慵懒的用胳膊支撑了整个身体的重量的倚靠在座椅的扶手上。
离墨冷笑,“和你比起来……倒是自愧不如!”
欧阳景轩听了后,很是认同的点点头……这世间的感情就是如此奇妙,一件事情,一个人……往往都可以让某些相干或者不相干的人成为朋友或者敌人。
而他和离墨如今倒是有些敏感,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却又是朋友,也是敌人!
“你也可以更大方些……”欧阳景轩的言语噙了戏谑,嘴角的笑意更是透着几分让人看不懂的邪魅,就好似回到了那狂傲不羁的苍轩王一般,“将我的退让说给她听……”
离墨笑了,依旧是冷笑:“你可以继续大方,这样的事情我到甘拜下风!”
欧阳景轩也笑了,没有辩驳什么……有离墨这样一个人在她身边,他如今做什么事情,都能放心,也可以放手一搏!
玲珑,对不起……别无他愿,只愿你一生都不知!就这样恨着,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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