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七月锦葵2016-07-12 13:075,875

  司徒锐与赫连煊走在前面,已经踏出了房门,而在他们身后,那先前挟持岑立夏前来的那丫鬟打扮的女子,却是蓦地长剑一挺,直直向她刺去……

  房门阖死的刹那,赫连煊下意识的回眸,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那人的剑极快,悄无声息,犹如淬满毒液、吐着信子的冷蛇一般,迅速的向岑立夏逼近。

  电光火石之间,赫连煊已是飞掠而起,整副身子本能的向着那一道身影扑去。

  男人在长剑刺进她体内的前一刹那,挡在了她的面前,锋锐的剑刃,在他伸出去阻止她的掌心,狠狠穿过,几乎直抵他的胸膛。

  嫣红的鲜血,迅速的从男人紧握利刃的右掌里,渗出来,一滴一滴,砸到坚硬的地面上,衬得整个房间,都刹时弥漫开这一股腥甜的血气。

  岑立夏眼睁睁的望着这几乎瞬间挡在她身前的高大身形,像突然沉陷的一场梦境,周遭的一切,在这一刻,陡然变得虚无缥缈,仿若眼前的所有,都不是真的。

  赫连煊却不敢耽搁,全身的劲力,尽数凝于受伤的右掌,竟是硬生生的将那精钢所炼的一柄利剑在他手下折了断,同时,余力未歇,狠狠击中那丫鬟打扮的杀手……

  体内气血翻腾,男人整个身子,都在发颤,但他甚至连深吸一口气都来不及,旋即转身,就去察看那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子的景况。

  触目所及,却是她软倒在另一个男人怀中的影像。

  他离得她那样近,触手可及,他原本已经伸出手去,试图在她跌倒的刹那,将她紧紧抱紧,但是,司徒锐却比他抢先一步,到了她的面前,将她牢牢扶住,那样的焦切,那样的恐慌而心痛,如同她是他下一秒就会失去的至宝一般:

  “夏儿……夏儿,你怎么样?……”

  男人颤声唤着她的名字,沙哑的嗓音,幽幽回荡在冷风灌满的房间里,一片袅袅的回声。

  赫连煊定在原地,看着女子面白如纸的脸容,窝在那人的怀中,像是一具破败的玩偶,脆弱的不堪一击,她缓缓睁开的双眸,有孩童般的迷蒙与茫然,映着那紧紧抱住她的男人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的存在。

  重若千斤的双腿,在这一刹那,像是生生的被人打断了一般,入骨的疼,几乎支撑不住赫连煊的整个身子。它们是那样的沉重,沉重到仿佛他再也拾不起,走到那个女人的身畔。

  明明她就在他的眼前,咫尺天涯的距离,却是他穷尽此生此世,再也触碰不到的一场幻觉。

  掌心鲜血,源源不断的渗出来,由滚烫变得冰冷,一滴一滴,像是永远好不了的伤口一般。

  赫连煊突然觉得,就这样血流而尽,也没有什么不好。

  “阿煊……”

  容珞琬却像是被他从掌心里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吓坏了一般,柔若无骨的小手,死死的攥着他的大掌,如秋水般的眸子里,一片焦切。

  赫连煊任由她做着这一切举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人清冽的嗓音,在这一刹那,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平静的就像是冷湖里融化的碎冰,漫开一寸寸细微的裂缝:

  “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你为什么一定要致她于死地?”

  甚至没有一分一毫的愤怒,男人冷漠的就如同在审问犯人一般,不带一丝的感情。

  他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往外汩汩淌着鲜血,几乎染透了半幅衣袖,他就那样任它一不断的流逝着,一滴一滴,莫不证明着他刚才是如何的奋不顾身,只为救那个女子的性命。

  容珞琬几近歇斯底里。

  “为什么?”

  女子嘶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就如同听到了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一般:

  “因为我知道,只要她夏侯缪萦还活着一天,你就永远不可能会忘记她,你永远都不可能属于我……”

  疯狂的怨毒与嫉恨,在容珞琬的眸底染成了一片嗜血的赤色,她死死的瞪住对面的女子,这一刻,像是恨不能将她抽筋剥皮、拆骨入腹了一般:

  “所以,我要她死……夏侯缪萦她必须死……”

  女子一把撕裂的嗓音,尖锐的仿佛冰冷的利刃,正一刀一刀的剔着人的骨肉一般,发出欢快的响声。

  “如果她死了……”

  赫连煊嗓音沉静,平滑的仿若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实:

  “我也不会独活在这个世上……”

  他说的很缓慢,凉薄唇瓣里,将齿间轻巧的每一个字眼,都咬的如此清晰。

  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他面前,那样锥心刺骨的疼痛,他尝过一次,就已足够,如果她活不成,那他就陪她一块儿死。

  赫连煊望向她。

  即便不看他,岑立夏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此时此刻,他凝在她身上的那种灼灼的目光,像是用着他此生所有的情深,将她紧紧包裹着,烙进他的瞳仁里,与他生死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也难离。

  心口处,在这一刹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紧,岑立夏几乎不能呼吸。

  这样不受控制的感觉,叫她莫名的恐惧。不,她绝不会因为他短短的几乎话,绝不会因为他挡在她的面前,救了她一命,就动摇的。

  她不会。

  下意识的紧紧拽住被她依偎在怀中的男人的衣襟,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岑立夏的鼻端,不断的提醒着她,这近在咫尺的男子,才是她值得她此生托付的良人。

  她绝对不会辜负他。她的心意,再也不会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改变。

  司徒锐将她抱的更紧了些。他何尝不明白,此时此刻,女子不同寻常的依恋……是因为那个男人吧?死生一线之际,他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毫不犹豫的挡在她的面前,如今,他还口口声声的将一颗心剖在她的面前,决绝的告诉她,如果她死了,他亦绝不会独活在这个世上……

  没有什么比浪子回头,更打动人心了。如果他是她,他大概也会动容的吧?

  哪怕只是想到这个可能,司徒锐已是心如刀绞。

  他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大方与潇洒。

  如果此时此刻,他紧抱着的这个女子,终有一日,要离开他,那他该怎么办?

  司徒锐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够承受的了那样的结果?

  不,他与她,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的地步,失去,比得不到还残忍,若要他承受失去她的痛楚,他真的做不到。

  “夏儿……你不会有事的……”

  司徒锐嗓音暗沉,犹如自言自语一般。紧拥着女子的怀抱,在这一刹那,却不由的收了更紧了些。她柔软而瘦弱的身子,如小兽一般依偎在他的怀中,像是全世界最安心的所在。

  惟有这样,司徒锐仿佛才能如此确认,她是属于他的,她真真切切的是属于他的,不会被任何人抢走。

  赫连煊远远的望着他们,他们是如此的亲昵,仿佛世间此时此刻,都只剩下他与她的存在一般。

  而他,却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擦身而过的局外人。在旁人的爱恨情仇里,展露自己的喜怒哀乐,却永远都不配再拥有。

  心头如炙,在这一刹那,狠狠攫住他。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变成巨大的磨难,赫连煊下意识的覆住胸口,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埋在那里的某处地方,不断加剧的碎裂的声音。

  容珞琬将他一切最细微的波动,都尽收眼底,他的眸中,自始至终,都被那个女子占据,喜怒哀乐,爱恨悲欢,像是他此生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再也收不回一样。

  就像是任由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取代那个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样。

  从三年前,那个女子离开的一刹那,她就失去了他。不,比那更早,他就不属于了她了。或者,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这个男人。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值得不舍,或者放不下的呢?

  冷冷一笑,容珞琬突然开口道:

  “阿煊,你不是说,如果她死了,你也不会独活吗?……现在,我就成全你……”

  语声未歇,女子蓦地提起跌落在地的一柄利剑,直直向着对面的女子刺去。

  这一剑,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猝不及防,司徒锐只能本能的抱着怀中的女子,向一旁避去,容珞琬却剑势未停,步步紧逼,势要将他们利弊于剑下,方能消心头之恨一般。

  就在她刺出下一剑的时候,挽剑的皓腕,却蓦地一紧,那样灼烈的力度,像是要将她的骨头,硬生生的捏碎了一般,迫着她手中的长剑,再也握不住,砰的一声砸到冰冷的地面,撞出连绵的颤音。

  “够了,容珞琬!”

  男人沉沉嗓音,从微启的凉薄唇瓣里咬出,一字一句,冰冷的如同高崖上千年不化的积雪一般,没有温度,没有感情。

  什么都没有。

  随着他手势一松,狠狠甩开她的一个动作,容珞琬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跌倒在地。

  坚硬的理石地面,撞得她骨头都几乎散了架,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惟有恨,无尽的恨意,像是绝了堤的潮水一般,一下子涌出来,将她狠狠淹没。

  “不够,远远不够……”

  女子嘶声叫喊着,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兽,急欲毁灭他人的同时,亦将自己焚毁殆尽。

  “赫连煊,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救得了她吗?我告诉你,就算我杀不了她,她也活不长了……没有钩吻的解药,她活不过半个时辰……哈哈哈……”

  疯狂而惨烈的笑声,几乎像是从容珞琬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那些残忍的字眼,淬满了她报复的快感,犹如毒蛇吐着信子,可怕,而又可悲。

  岑立夏望着女子,曾经那样清丽柔美的一张脸容,此刻,却被无尽的妒忌与怨恨,生生的扭曲的不成样子。

  爱情,原会让人变得这样可怜、可恨、可怕吗?

  将人之心,最丑陋的一面,毫不留情的狠狠揭开,暴露在日光之下。

  这就是爱情的真面目吗?

  爱而不得的悲哀,得而复失的痛苦,原会如此毁灭一个人吗?

  岑立夏只觉的难过。如此的难过。

  “何必呢?”

  敛住心底层层叠叠漫延开来的悲哀,岑立夏语声微喘,低低开口道: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将自己陷入如此悲惨的境地……他痛苦,你也痛苦……”

  仇恨,哪怕只是基于爱情的仇恨,也永远都是一柄双刃剑,刺伤别人的时候,也会磨痛自己。

  放手,才能够得到解脱。

  可是,这一刹那,岑立夏扪心自问,她又做到了几分呢?这三年来,她刻意的将过去的一切爱恨情仇,都狠狠抛诸脑后,假装她早已经忘记了它们,假装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是,它们却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被她强压在灵魂深处,不见天日的所在,然后在不经意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毫不留情的给你一刀……

  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另一个人怎么做呢?

  岑立夏突然不敢再追究下去。

  容珞琬却不放过她,那闪烁着疯狂执念的眸子,死死钉在她的身上,灼烧的赤色瞳仁,燃起烈烈亟待毁灭的气息:

  “夏侯缪萦,你凭什么教训我?你当然可以这样假惺惺的扮潇洒,因为你什么都有,你有那么多人喜欢你,维护你,甚至爱你……但我却什么也没有……司徒大哥死了,就连我自小爱到大的阿煊,也都被你抢了去……你要我怎么甘心?……”

  怎么甘心?世间多少烦恼,是因这四个字而起呢?

  心头一紧,一股腥甜滋味,迅速冲到喉间,岑立夏几乎压不住胸腔里翻腾的那些气血。

  她知道,钩吻的毒,开始发作了。

  一直死死钉在她身上的容珞琬,显然也发觉了她刹时惨白的面色,女子一张娇艳的脸容,瞬间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连一把尖利的嗓音,都不由泄出丝丝兴奋的快感:

  “夏侯缪萦,你的毒,发作了是吗?哈哈哈……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有你给我陪葬,最好不过……”

  偌大的房间里,不断回荡着女子疯狂的笑意,像是崩裂的雪山,恨不能将眼前所有的一切尽数掩埋。

  司徒锐与赫连煊,皆是心中一紧,一齐望向岑立夏。

  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到头来,到此时此刻,他第一时间望向的那个人,依旧不是她。轰鸣在容珞琬胸腔里的疯狂笑声,戛然而止。

  “阿煊,我在阴曹地府里等着你在她毒发身亡之后,一身殉葬……”

  决绝而惨淡的语声,从女子撕裂的嗓音中,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像是淬满见血封喉毒药的一条冷蛇,哧溜溜的爬过人的后背,将那泛着浓重血腥气的獠牙,狠狠嵌入人体内。你死我亡,在所不惜。

  余音未歇,容珞琬袖间蓦地挽出一柄锋锐的匕首,竟是朝着自己的胸口,毫不留情的刺去。

  “不要……”

  赫连煊近乎本能的阻止,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泛着青冷寒芒的利刃,虽被他拽住的手腕一阻,却终究是狠狠刺进了女子的胸膛。

  滚烫的鲜血,瞬时沿着刀身淌出来,不一会儿便染湿了女子胸前大片的衣襟。

  容珞琬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一般,只是垂眸望着被男人攥住的皓腕,因为他的阻挡,这一剑,她只刺进去了半截,如果及时救治,应该不会有性命之虞。

  但那又能怎样?

  抬眸,容珞琬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这一刻,他离得她这样的接近,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就像是许多年前,他第一次抱她入怀一般;她不盈一握的皓腕,还被他紧紧拽在他灼烈的大掌之中。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紧紧贴住她皮肤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却再也没有最初的温暖而干燥,这一刹那,它是如此的冰冷、汗湿,而且僵硬。

  容珞琬望着他死死凝住她的,那一双濯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瞳,她看不清,她倒映在他眸底的影子,却能够清晰的看到,此时此刻,那里盈满的一触即发的恐惧与惶惶,像是随时都会满溢出来,将她淹没一般。

  这样唯恐失去生命中至宝一般的瞳色,却不是为着她。

  容珞琬没有比这一刹那,看的更通透。

  “阿煊,你这样的害怕,是因为担心我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解的了夏侯缪萦的毒吗?……”

  攥在她腕上的手势,在这一瞬间,有被人陡然揭穿真相的松懈。

  “琬儿,不要说了,让我先救你……”

  曾经那样凉薄而冰冷的嗓音,此刻却不受控制的浸满了丝丝的轻颤。

  容珞琬覆住他想要为她疗伤的手势。

  “赫连煊,你想救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是不是?……”

  女子嫣红如血的唇瓣,在这一刹那,突然抿开一抹极其艳丽的笑意,如同盛放在午夜,最妖娆诡异的一朵食人花一般,极尽灿烂:

  “但是,你救不了她……因为,你救不了我……”

  说话间,女子蓦地覆上男人被血染透的手背,眉目一戾,即要借着他的手,将那一柄刺在她心口处的利刃,完全送进她的胸膛……

  “皇嫂……”

  电光火石之间,司徒锐突然大喝出声:

  “难道你真的要在皇兄当初送给你的这座木屋里,将自己杀死吗?……”

  这突如其来的久违了称呼,令容珞琬决绝的手势,蓦地一顿。

  “司徒钦……”

  喃喃轻唤着这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女子下意识的望向这一座自己身处的房间,像是沉睡在一场太久远的梦,久到她几乎都忘了,这里是有一次,他带着她狩猎,突遇大雨,无意中躲进的那座小木屋……

  他与她,在这里,度过了美好的一夜,后来,他竟亲自将这里收拾一新,送给了她,他还说,等到将来老了,他便将皇位传给他们的子嗣,然后,他就可以带着她,在这座木屋里,度此余生。

  只是,当日在她耳边呢喃低语的男人,早已化作一柸黄土,再也不能实现他的承诺了。

  而她,亦将他忘了。那本是此生最爱她的一个人,却被她忘了。

  “司徒钦……”

  容珞琬无声的唤着这三个字,胸口一窒,旋即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屋外,却有嘈杂的声响传来。依稀可闻是女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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