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审走后,无霜这些天就一直在思考他的话。他说,要自己去问皇甫昊辰事情的原委,她也曾这么想过,只是,如果她就这么问了,会不会破坏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呢?倘若不问,她要任由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忽冷忽热下去吗?尤其是,当她渐渐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
如此两难的局面,当真让她难以选择……
她轻叹了一口气,单手撑着下颔,眉宇间有一抹愁思,再配上那张干净的素颜,让人忍不住想去怜惜。
“主子,喝碗绿豆汤吧,更深露重的,您也要早点儿休息才是。”
刚一进来的婉容见到她思绪神游的样子,立即为她罩了一件披风,以防她着凉。无霜回过神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站起身来走到门前,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竟然有着一丝莫名的伤感。人人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恰逢十六,月亮就像个大圆盘似的,高挂在天空上,再加上周围一些星子的点缀,当真有种“众星拱月”的味道。
这般美好的景色,非但没能激起她心中赏月的兴致,反而心里像添了堵一般,莫非是因为皇甫昊辰不在的缘故?
“皇上今晚不过来了?”
她没有多想的就把这话脱口而出,虽是个疑问句,却也夹杂了肯定的语气,距离上次他夜半来这里陪她,似乎自己也很久没见到他了吧?他现在留宿在谁那里呢?德妃么?还是淑妃?或者是张才人?呵呵!无霜自嘲的一笑,差点儿忘了,现在宫里多了两名新人,他自然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
不忍见无霜眉宇间的惆怅,婉容忍不住出言安慰。
“主子,或许皇上今天公务繁忙,所以来不了您这里了。”
她小心翼翼的想着说辞,深怕会刺激到无霜的情绪。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无霜虽然感觉敏锐,却不是个自怨自艾的女人。
“呵呵!婉容,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没事的。”
如果只是因为他宠幸别的女人,她就要患得患失,那往后的日子要如何获得安宁?倒不如像当初那般,当他从未来过吧……
三天后,新酿成的葡萄酒可以开封,无霜便命小礼子提着未开封的那一坛和她一同往御书房走去,只因皇甫昊辰很早就说,留着第一坛给他尝鲜,她便记住了,如今正到了时候,就当是“交差”吧。
正当无霜等人快到御书房时,远远就看到青莠、尔岚和肖德胜站在门口,三人的脸上都有着不安的神色,她心头疑惑,立即走上前去。
“怎么回事?”她问道。
他们一看到她,先是行了礼,然后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答话了。无霜在隐隐约约中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争执声。
“谁在里面?”她又问。
“回秦婕妤的话,是太后、皇上和九王爷。”肖德胜回答着,三位主子都呆在里面许久了,除了偶尔传出来的大吼声令他们心惊胆战,知道皇甫昊辰心情不好,他们也不敢随意进去,就怕圣颜更加恼怒。
他的顾虑青莠自然明白,但是,她更担心太后的身体禁不住这般大的刺激,偏偏太后命令她不得擅自进入,否则严惩,惹得她现在只能站在门外干着急。
无霜听到这个回答,心中一惊,肖德胜刚才说到了昊明?他们兄弟俩的感情不是一直很好的么?怎么会吵起来?就在无霜疑惑的时候,屋内的声音刹那间停止了,她就站在门前,好半晌也没再听到异响。许是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再加上心中蓦然涌上的不安,她让小礼子等人守在门口,自己想进去看看,却被尔岚和肖德胜给拦住了。
“秦婕妤,皇上吩咐过,谁都不可以进去!”
这次说话的是尔岚,她虽然喜欢眼前的女子,但也必须遵守皇帝的命令。
“难道你们就这么站在外面,任由里面吵得昏天黑地么?”她斥责道,太后身子不好,肯定禁不住这个场面,不管昊辰和昊明谁对谁错,她帮哪一方都不是。若是太后被气出个好歹来,谁来担责?
“这……”
尔岚和肖德胜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青莠出了声,同意放无霜进去,还说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她会承担罪责。
无霜知道,青莠的心里一定也很担心太后,所以才会大胆这么说,于是,在她进去前,她朝青莠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走进了御书房。
这是她自进宫起,第一次到御书房来,就像电视剧里面的那样,这里高大阔气,分为里间和外间。外间是皇帝用来处理政务的地方,除了桌案以外,龙椅后面还有一幅巨大的书法图,上面写得是历代圣贤的治国安邦之道,字体虽然小,但是每一句都是精华,而里间则是皇帝休憩的位置。
无霜深吸了一口气,信步朝前走去,发现里间只是靠门帘掩着,原本停下的争执声再度响起,她驻足在门前,侧身倾听着。
“你们要我善待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昊辰的这声怒吼让无霜的身子顿了一下,静待下文。
“皇儿,人你既然已经娶进宫了,你就应该善待她才是。”
这温柔而不失坚定的嗓音是太后的,无霜的心底有了怀疑:难道他们是因为她而起争执么?
“是呀,皇兄,秦婕妤是个好女人,如果你肯用心去看她,你就会发现她有多美好!”
听着昊明丝毫不掩饰的赞美语气,昊辰只觉得心里的怒火更甚,心中对秦无霜的鄙夷更深了几分,想着这女人才进宫多久,居然能让他们兄弟起争执?真是个祸水!
“哦?美好?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不如,朕把她赏给你,如何?”
昊辰无心的冷语让无霜脸色苍白,眼神也不自觉的流露出受伤的神情。就算他当真对她无情,也不用说出这种话来羞辱她呀!既然他对她无意,当初又何必一次次的招惹她?伤害她就真得令他那么快乐吗?
“皇兄,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
昊明的语气里也有了怒气,他确实是喜欢无霜没错,但他更知道礼义廉耻!因为无霜是皇兄的妃嫔,所以,他对她一直都是敬慕之情,从未想过男女之意。
“朕过分?昊明,你可别忘了,是谁害死了嫣儿!”
昊辰口中的愤恨惊得太后和无霜倒抽了一口凉气。
“哀家以为,过了这么久,你的恨与哀应该也慢慢淡了……”
太后的话带出了些许感伤,亦刺痛了昊辰原本冷硬的心。只要想到当年的情景,他心中的恨就无法磨灭!
“淡?”昊辰自嘲的笑出声来,“哈哈!这辈子,朕都会恨着秦家!”秦家的人活在这世上一天,他们就休想有好日子过!
听到他语气里的憎恶,无霜既心伤,也心疼。究竟,秦家做错了什么?能让一个这么高高在上的男子恨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一生幸福也要拉着“秦无霜”下地狱陪葬?
“皇兄,只要你愿意,你是可以走出这个魔障的!”昊明不死心的劝着,只因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兄长!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活在仇恨之中!曾经,他也觉得秦家人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可是,无霜的美好、善良和聪慧却慢慢改变了他的想法,或许是因为他对待嫣儿的感情不若兄长那般深刻吧?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必须帮助兄长走出阴霾,重新活在阳光下!
“朕不愿意!”
昊辰果断的回绝了他的提议,嫣儿是他心底最美好的女子,而秦家却害死了她!他们每个人都要为嫣儿偿命!
“皇兄……”
昊明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就被昊辰给打断了。
“够了!不许你们再在朕面前说这件事!”
他的怒吼震慑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太后的眸子里闪着泪光,温婉的容颜有着疼惜,也有着无奈,昊明也知道此刻不宜再多说什么,而站在外面的无霜则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老九,算了吧,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这话,太后缓步走到门边,无霜知道此刻的自己应该快点儿离去,可是她的脚就像生根似的,怎么也迈不动,直到昊明掀开门帘,直到里面的三人都看到了她的存在,她才慢慢缓过神来。
她的眸子从他们错愕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直视着昊辰,已忘了该行的礼仪,而看到她的昊辰率先发难。
“朕不是说过谁都不许进来的么?滚出去!”
他的怒火没有吓退无霜的脚步,她只知道不想自己再这么无知的被厌恶下去,今天,不管怎样,她都要知道事情的原委!
“皇上不觉得,我最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经过么?”
那幽幽出口的嗓音,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为何能如此冷静?她的声音怎么会这么飘渺?
“朕叫你滚出去!没听见么?”
昊辰恶声恶气的又重复了一遍,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想见到眼前这张让自己生厌的脸!
“如果我今天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是不会走的!”
她的语气很是坚持,就算他在盛怒之下把她给杀了,她也不会因此而退缩!
昊辰看着她执意要得到答案的样子,怒极反笑。
“好!很好!”
接着,他朝昊明递了个眼色,昊明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这毕竟也是他们二人的事情,遂扶着同样担忧的太后走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