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去御花园逛逛的无霜被张美人这么一搅合,顿时没了好兴致,半道上改了主意,想去皇子所看看儿子,婉容先想着先派兰秀去通报一声,可是无霜拦了下来,说是不想惊扰孩子的学习,也就预备着悄悄去探视。岂料到了皇子所以后,就被毓荣告知,毓傑早已做完功课,刚刚去了御花园。
“娘娘,若是咱们方才去御花园,说不定就碰到皇子殿下啦!”兰秀说道。
无霜转过身去,似笑非笑的望着兰秀。
“你是在责怪我临时改主意,让你们跟着我白跑一趟吗?”
此话一出,所有跟着无霜一起来的宫人们都以为主子生气了,忙吓得跪在了地上。
“奴婢(奴才)不敢!”
兰秀在心里骂着自己多嘴,要是主子真的生起气来,还不定要怎么责罚呢!虽然主子在他们面前很少发火……
无霜见他们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顿时笑出声来。
“都起来吧!”
宫人们低着头互相望了望,不解主子为何突然发笑,都没敢立即站起身来。毓荣看到无霜脸上的笑意,霎时明白了她方才只是唬着这些奴才,并没有真的生气。
“娘娘叫你们起来,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这次出声的是毓荣,大家听了他的话,才站起身来。
“既然傑儿去了御花园,那我就改日再来吧。”
说着,人就往门口的方向移步。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让无霜觉得奇怪的是,她每次来找儿子,都被毓荣告知不在,一问到去处,不是说去了御花园,就说不知道。她好几次坐在皇子所等,都是快到午膳和晚膳的时间,才看到儿子回来,而且每次回来,小脸都扬着笑,似乎遇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问他,他又不肯多说什么,这样的变化让无霜有些不能适应:儿子才多大,就已经和她心生隔阂了吗?
这天,她又照例在皇子所等着儿子的回来,巧的是,毓傑这次不仅提早回了皇子所,小脸也没了以往的笑意,似乎有些惆怅,还有一点儿的愤怒。无霜心想:她的儿子这是怎么啦?如此失落的样子,莫非是受到什么打击了?想想也不对啊,如果是课业,她私下问过老师,老师说他的课业都完成的很好,课堂上也很听话。如果是习武,那就更不对了,交他的师父是昊明举荐的,人也很随和,也不该有异常啊……
更让无霜惊讶的是,儿子一直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着,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当母亲的存在!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都该死的不正常了!
想到这里,无霜立即出声叫了毓傑,直到第三遍,毓傑仿佛才感应到了母亲的存在,停下了步子,转过身去。
“妈咪……”
无霜发现,这声叫唤也没有了以往的热情,显得有些落寞。是什么让毓傑有着这么大的转变?
她走到儿子身边,想要牵起儿子的小手,可是被毓傑挣脱了,这个举动更加肯定了无霜心底的猜测:孩子一定是有了心事!
她也不强迫傑儿,只是叫他一同回房,准备母子之间谈谈心。毓傑很乖,没有忤逆母亲的意思,跟着她进了房间。为了避免谈话泄露,无霜还让婉容和兰秀在房间外守着,留下一个小空间给他们母子俩。
等一切吩咐妥当后,无霜坐在床边,然后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让小家伙过来坐。毓傑犹豫了一会儿,坐了过去。
“傑儿,你是不是有心事?可以告诉妈咪呀!或许妈咪能帮你解决呢?”
她声音轻柔的诱哄着小宝贝,希望他能开口。可是毓傑一直紧抿着嘴,就是什么也不肯说,这让她的心里有丝着急。
“宝贝,你要是什么都不说,憋在心里会很难过的,说出来也会好受些呀!”
毓傑有点儿呆滞的望着前方,倔强的一个字也不肯透露,须臾之后,一向坚强的小家伙居然开始流泪!眼泪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这个举动可让无霜被吓着了。
“傑儿,你怎么了?”
她赶忙拿出帕子,为儿子擦眼泪,可是小家伙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都擦不完。无霜想着一时恐怕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还是让儿子先发泄一下的好,想开了也就没事了。
毓傑趴在无霜怀里,尽情的流着泪,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他那一声声的抽泣像一根绳子似的,紧紧攥住了无霜的心。
“傑儿乖,别怕,妈咪在你身边,谁也不敢欺负你的。”
事到如今,她只能先这么安慰着小家伙,希冀他的情绪能够快点儿平复,好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后,直到她的手绢湿得可以拧出水了,傑儿才停止了哭泣。
“好了,人也发泄过了,是不是该告诉我怎么回事呢?”
“妈咪,我真的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他如是道。
无霜轻叹了一口气,心知今天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了,再逼问下去会造成反效果,只得等着明日了,就吩咐着奶娘好好伺候着,自己和婉容等人先回隐玥轩。
“娘娘,您说,皇子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会闷闷不乐啊?”婉容疑惑的问道。想着小主子身份尊贵,这后宫里谁敢给他气受啊?
无霜摇摇头,也对此事纳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傑儿这么伤心的样子,活像是被人抛弃了似的,好不可怜!
“云舒,桂玉,你们进来。”
被传唤的两人立即走进来,无霜吩咐她们即刻就去皇子所伺候毓傑,暗地里多留意他最近都和哪些人接触,如有异动,立即来报。
第二天,无霜依旧去了皇子所,可还是问不出什么结果,她不得不说,儿子的保密功夫做得真是滴水不漏,他若是去了保密局,肯定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一般的母亲,见到儿子这个样子,就是软硬兼施,旁敲侧击,只怕也得要个答案,不过,她了解儿子的性格,若是逼着他,她怕孩子的情绪会崩溃,所以,她决定打“持久战”,如果真有什么异常,肯定会有蛛丝马迹可循……
三天后,云舒回到了隐玥轩,告诉无霜自己这三天来观察的结果。当无霜听说儿子每天都在同一个时辰去御花园的某个角落站着,而且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似乎在等什么人。至于等谁,她们也一直都没发现。
无霜听后,挥了挥手,示意她先下去,自己则是思考着云舒的话,儿子站在御花园等人?会是等谁?如果是宫里的熟人,大可不必这么隐讳,除非……
想到这里,无霜决定亲自去一趟御花园,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线索。她按照云舒所说的那个时间去了御花园,为了不让儿子看到自己,她选择了一个较为隐蔽,有花枝挡着的地方躲着,就等着事件的主角出现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毓傑还没来,她都觉得自己的双腿快麻了,她四下望了望,这里确实比较隐蔽,一般人很难发现。如果不是为了儿子,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连自己都不耻的偷窥举动。
终于,时间刚过午时,毓傑出现了,他东张西望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以后,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那种期盼的眼神,像极了恋爱中的小伙子在等待恋人的出现一般!
这个想法让无霜心里一惊:儿子该不会是早恋吧?上苍啊!她的宝贝才多大啊?千万别告诉她,儿子等的是个女孩子啊……
无霜咬咬牙,双腿真的麻木了,她小心翼翼的不发出声音,轻轻的坐在了地上,通过花枝间的缝隙窥视着对面的一切,直到过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见到来者,毓傑失望的低下头,离开原地,渐渐消失在眼前,她才捶了捶自己的双腿,作势要站起身来。正在这时,一抹水绿色的幼小身影出现了。
小女孩眨着两个小辫,圆圆的小脸白里透红,粉嫩的唇角带着微笑,看上去十分明媚,无霜眯起眼,莫非儿子等的就是她?
小女孩见没等到自己想见的人,却来了一个陌生的大人,再看看无霜脸上的斑痕,心下有了一丝疑惑。
“小丫头,你是哪家姑娘啊?”无霜温柔的问道,怕她被自己脸上的红斑吓到,岂料小姑娘完全不为所动,只是一双眼睛眨啊眨的望着她。
“您是贤妃娘娘吧?”她大胆的猜测着。
听她这么一说,无霜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儿,想必是傑儿告诉她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我是听傑哥哥说的。”小丫头诚实的答道。知道自己猜中了,她急忙对着无霜行礼,无霜见她懂礼数,便叫她起身。
傑哥哥?这个称呼让无霜想到了另一个女人……
“呵呵!说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家姑娘呢!”
无霜对她的身份还是蛮好奇的,就外表而言,儿子还是蛮有眼光的,这个相貌的丫头,她看着也喜欢。
“回娘娘的话,臣女名叫况冰洁,家父况修言。”
况修言?无霜想了想,难道是接替“父亲”秦征,坐上左相位置的况修言?
“你父亲是朝廷左相?”她问。
况冰洁点点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无霜微微一笑。
“你是来这里找傑儿的?”
况冰洁再次点了点小脑袋,暗自嘀咕着毓傑不守承诺,却被无霜听到了,两个小家伙之间还有承诺?
“你说傑儿不守承诺是什么意思?”
“我明明和他说好,在这里见面的事情不可以告诉别人的,可他却告诉了您!”况冰洁嘟着嘴抱怨着。
望着况冰洁生气的小脸,无霜觉得这丫头很是有趣。
“这事不是傑儿告诉我的,是我自己发现的。”
闻言,况冰洁疑惑的仰起头望着她,无霜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说本来是今天想去看儿子的,结果发现他从御花园这个方位出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发现了她,说来也是一种巧合。
“您是说,傑哥哥今天来过?”况冰洁问着。如果说傑哥哥来过,为什么她没有看到他?
“呵呵!你不用张望,也不必怀疑,傑儿他刚走。”无霜回答着。
“嗄?”
况冰洁睁大了眼睛望着她,满是疑问。
“傑儿每天都在这里来等你,我想你最近肯定是没来,不然那天我去看傑儿的时候,他不会伤心的大哭。”
“您是说……傑哥哥他因为我没来而哭了?”
况冰洁大惊失色的望着无霜,眼底有着浓浓的自责和懊悔,她不是故意爽约的……
“冰洁,你可以告诉我,你那几天为什么没来吗?”
望着况冰洁的哑然失色的表情,无霜可以肯定,她绝对是儿子失常的原因!
“我……我几天前生了一场病,几乎下不来床,一直在家养病,所以没来赴傑哥哥的约……”况冰洁哽咽道,因为她伤了傑哥哥,她好坏!她怎么可以这样?这下可好,傑哥哥一定讨厌他了吧?
呜!她该怎么办?
原来如此!事情终于都说清楚了!无霜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解开儿子的心结了……
她蹲下身来,掏出手帕,擦去况冰洁小脸上的眼泪,柔声哄着她。
“冰洁乖,不哭啊,傑儿他没有生你的气,真的!”
“您是说真的吗?没有骗我吧?”
小丫头吸着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问着无霜,那梨花带泪的模样让身为母亲的无霜都我见犹怜。这孩子长大了,即使不是倾国倾城,必然也是娇媚动人呐!
“我不会骗你的,不信的话,明天你再来,傑儿一定会很开心看到你的。”她安抚道。
况冰洁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拉着无霜的纤手,请她一定要帮忙和毓傑说清楚,她很喜欢傑哥哥,真的不想被他讨厌啊!
无霜轻轻拍了拍况冰洁的小肩膀,向她保证一定会和毓傑说清楚,让他明天来见她。况冰洁才停止呜咽,她拒绝了无霜要送她出去的建议,自己沿着来时的小路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