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时间又过了半个月,从外表看上去,子苒就像睡着了一般,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可是她就像清审说的那般,始终没有再醒来过。除了这件事以外,还有一件事更让无霜担心的,就是绯儿一直没有被抓到,皇宫这么大,要找一个人,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她知道尔岚派了很多人找,可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她一名小小的宫女又能躲到哪里去?
“妹妹。”
正坐在床边的无霜抬头一看,是淑妃。她知道,为了子苒的事情,淑妃一直都在自责,若是当初小心一点儿,也就不会像今日这般了。
“姐姐来啦。”
淑妃点点头,坐在小缤为她搬来的凳子上,看着熟睡中的子苒,她弯月般的细眉轻轻蹙起,不知该怎么弥补自己一时的过失。
无霜看出了淑妃眼里的自责和担忧,她伸出手,淑妃也将手递过去,二人握在一起,彼此给彼此安慰。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好在子苒的身子现在也没什么事,姐姐放宽心一些吧。”
“唉,我给子苒妹妹带了一些补品过来,希望能发生奇迹吧。”
说着,她让可馨将补品递给小缤,小缤欠身谢恩后,就退到了一边。
“姐姐,皇上可有说要怎样安置子苒?”她问道,据她所知,这段时间,昊辰一直都在淑妃和德妃那里,想必有些安排也会告诉她们的……
“皇上的意思是,这个月底就安排一队人马护送子苒回去,对外便说是送去温泉宫疗养,还有陈家的加官封爵,以及额外的补偿都是少不了的。”淑妃答道,她也觉得这样的安排已属合理,如果继续让子苒留在这里,很难说她还会受到什么伤害……
月底?那不就还有十天么?还有十天,她就看不到眼前这抹可爱的身影了……
思及此,无霜心里对毒害子苒的凶手十分憎恶,她怎能忍心对这样一条年轻的生命下此毒手?难道她就不怕报应么?
“给两位娘娘请安!”
无霜和淑妃同时转过头,看到的是德妃的贴身侍女茹云,她俩对望了一眼,不明白茹云怎么会来这里?
“起来吧。”
无霜先让她起身回话,然后问她来这里所为何事,茹云扬着唇角,说她是奉了德妃娘娘的命令,来请无霜和淑妃一道去御花园品尝点心。
“主子觉得两位娘娘辛苦,所以才想着大家聚一下,放松放松,还望两位娘娘不要推辞。”
“这……”
淑妃看着无霜,犹豫着要不要去御花园。而无霜直觉的就想回了这事,因为她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背后有什么阴谋……
似乎猜到了她们想要拒绝的言辞,茹云再次欠了欠身。
“德妃娘娘还说了,皇上也会去凉亭,两位娘娘想必不会拒绝吧?”
无霜眯起眼睛看着茹云,她怎么越听越觉得这是威胁呢?难道德妃笃定了她们不敢缺这个席?
淑妃一听说昊辰会去那里,原本要推却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她望着无霜点点头,示意她不要任性。然后让茹云回去跟德妃复命,说她们马上就到。
茹云见话已成功带到,福了福身退出去了。
“姐姐,你干嘛怕德妃啊?”待茹云走后,无霜不依的问道。谁知道她在御花园摆的是不是鸿门宴啊?
淑妃轻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怕她,只不过是吃点心而已,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无霜看着她温婉的容颜,知道自己被这副善良的面容打败了。
“好了好了,真是服了你了,我陪你去就是了。”
最终,无霜还是松了口,她觉得以淑妃这么善良的性格,要是自己不去,还不知道她要被德妃讽刺成什么样呢。
闻言,淑妃扬起笑,握住好姐妹的手,有了无霜的陪伴,她也可以忽略心头的不安了。
“小缤,你和云舒以及如芝一起在这里照顾子苒,记住,你们中必须有一个人守在床边不能离开。我和淑妃先去一趟御花园就回来。若是有什么事情,就派人去那里找我们。”
“是,娘娘。”三人欠身行礼道。
叮嘱好一切后,她和淑妃一起走出天香苑,坐上了软轿。等她俩到了御花园后,发现昊辰、德妃和张美人都已经坐在了凉亭里。
“臣妾(无霜)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入座吧。”昊辰说着。
无霜和淑妃站起身来,按照彼此关系的远近,淑妃坐在了昊辰另一边,无霜则挨着她入座。
见人都到齐了,德妃环顾了四周一眼,嘴角的笑容愈发的娇艳。她拍了拍双手,茹云就让宫女们讲准备好的点心端了上来,放在石桌上。
等到点心都上齐了,德妃站起身来,对着昊辰盈盈一拜。
“臣妾想着最近宫里出了些事情,大家很久没有这么聚在一起了,所以特意做了几道点心,邀请皇上和众位姐妹一同来品尝,希望彼此都能放松一点儿。”
“德妃有心,大家一起品尝吧。”
说着,昊辰率先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口桃花酥,赞美德妃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德妃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就在众人都说说笑笑时,一名侍卫快步走到凉亭外,小声在尔岚耳边嘀咕了几句,尔岚面有豫色的望了望里面,最后,她还是决定将事情禀告给昊辰。
“皇上,奴婢有要事禀告。”她低头道。
“说,什么事?”
昊辰吃着德妃夹给自己的桂花糕,静待尔岚接下来要说的话。
“方才侍卫来告诉奴婢,说在明絮宫的宫门口抓到了天香苑的绯儿。”
绯儿?这个人名的出现,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时间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的人,怎么会在明絮宫附近被发现?
“人在哪里?”昊辰淡淡的问道。
“回皇上的话,人就在外面,皇上要传唤么?”尔岚问道。
昊辰挥了挥手,尔岚就命人将绯儿带上来。已经失踪了半个月的绯儿没有当初无霜和淑妃见到的那般好气色,似乎连日来的心惊胆颤让她犹如惊弓之鸟,惶恐的不敢抬起头来。
“奴婢……奴婢绯儿见过皇上和各位娘娘!”
绯儿的声音带着颤抖,人也跟着轻颤,肩上的包袱垮在一边,她也不敢伸手碰一下。昊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眼底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是冷酷的盯着她看。
“你为什么要毒害陈美人?”
昊辰的问话更激起了绯儿心中的犯罪感,她很想大声尖叫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可是,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绯儿没有出声,昊辰“啪”的一声将筷子大力的拍在桌上,震得德妃等人急忙跪在地上求他息怒。
“都起来吧。”昊辰敛下心中的不悦道。
大家站起身来,没有人敢再坐回桌边,德妃和张美人站一边,淑妃和无霜站在另一边,她们都希望今天能够将这个案子给审出个答案来。望了望四周的昊辰也站起身来,背过身去,负手背后。他本不是一个喜欢滥用私刑的人,但是,对于铁齿铜牙的人,他向来没什么好耐心。
“尔岚,把她给关到暴室去,叫他们好好审审,务必吐出实情!”昊辰命令着。
尔岚点点头,同情的看着绯儿,她朝左右两边的侍卫递了个眼神,侍卫们立即架住她,将她往外拖去,情急之下的绯儿大叫着淑妃。
“淑妃娘娘!您救救奴婢吧!奴婢可是替您办事的!您不能见死不救啊!”绯儿大声哭嚷着。
殊不知,绯儿的哭喊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不知所措的淑妃身上。她的眼神透露出一丝茫然和惊慌,完全不知道绯儿为什么会这么说。她看向众人,希望大家都能相信她。然而,除了无霜蹙着细眉,一脸不信的样子,其他人都是怀疑的眼神,就连转过身的昊辰也皱着剑眉,似在沉思。她更是在德妃和张美人脸上读到了幸灾乐祸的神色,这令她很是伤心。
“绯儿,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本宫听不懂?”淑妃急问,希望她能改口说出实话。
绯儿心一狠,一咬牙挣脱开侍卫的钳制,“咚”的一声往前扑跪在地上,双眼流着清泪的望着淑妃。
“娘娘!是您要奴婢去伺候陈美人,并且在她的香炉里下药,您说事后有数不清的好处,奴婢才会主动向德妃娘娘请缨的,如今奴婢都替您做了,东窗事发,您不能不救奴婢啊!”她哽咽着。
绯儿突如其来的这番话让淑妃白了脸色,一个晃神的向后退了一步,若不是无霜伸手扶住她,只怕她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无霜扶住心灵受创的淑妃,恨不得走到绯儿面前扇她几巴掌,看能不能让她说实话。淑妃推开她,向前走了几步,跪在昊辰面前。
“皇上,请您相信臣妾!臣妾和子苒情同姐妹,怎么可能会下毒害她呢?”淑妃申辩着。
“哎呀!那可难说了,谁知道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把陈美人当成妹妹呢?”德妃哂笑道。
淑妃气愤的看着德妃,后者微微扬着唇角,丝毫没有把她的瞪视放在眼里。这时,无霜也跪在了昊辰面前,为淑妃作证。
“皇上明鉴!淑妃是真心待陈美人好,这次陈美人被害,淑妃心里一直都很自责难过,她是断断不会害陈美人的!”
张美人见无霜出来为淑妃说话,她也跟着站出来支持德妃。
“皇上,这个绯儿是淑妃娘娘亲自选进宫的,依臣妾看,淑妃娘娘只怕也是难逃罪责呢!”
张美人的火上浇油令无霜气恼,这两人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居然还在这里煽风点火的要致淑妃于死地,她也不能任由这两人张狂!
想到这里,无霜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望着德妃和张美人,张美人被她别有深意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她素来知道无霜言辞犀利,讽人毫不留情,因此也不敢轻视她。
“绯儿虽说是淑妃姐姐选进宫的,可是,亲自去安排人的却是德妃娘娘,若说淑妃姐姐有嫌疑,只怕,德妃娘娘也脱不了干系吧?”
“贤妃,你……”
德妃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顿时气得语塞。接着,无霜看向昊辰,未免他一时做出错误的决定,她认为还是应该出言提醒比较好。
“皇上,既然你已经把这件事情交给两位皇御女官去查了,那就让她们去查个明白吧!”
昊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按照无霜说的,将此事继续交给尔岚与惜文去调查。他命人将绯儿押入暴室,淑妃暂时禁足明絮宫,直到真相被查出来的那一刻,方可恢复自由。
就这样,原本一场和谐热闹的点心宴会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