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偏暖,鸟语花香,万物争辉,春光明媚,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花似锦。
永寿宫里,太后坐靠在床头,青莠站在旁边,无霜则坐在床边给太后喂药。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自己做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每次舀起一勺,她都要先轻轻吹一吹,然后才会递到太后嘴边。
太后望着她如此细心的样子,唇角有着满意的笑。到底是个细心的孩子,愈是和她接触,就愈会喜欢她。
青莠看着太后喝药的样子,眼里也有着安慰:只有贤妃娘娘才有这样的本事,能让太后喝药都喝得心甘情愿。
“真是辛苦你了,还要来照顾哀家。”
无霜舀起一匙汤药,吹了吹,回答着:“能够侍奉太后是无霜的荣幸,只要您的身子好起来,无霜就很高兴了。”
太后望着她温婉的容颜,微微叹了一口气,就现在这身子,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本来靠着无霜的药酒,身子是舒服很多的,可是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精神状态愈来愈不好了,只怕……
无霜看到太后有些沉寂的样子,就大概猜出了她的几分心思。
“太后,您别多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养,只要您相信自己,您就一定会好的。”她鼓励着。
或许在旁人看来,她希望太后好,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因为一旦太后有什么闪失,她就等于彻底没了“后台”,所以她才会有目的的照顾太后。但是跟在太后身边多年的青莠明白,眼前的这位宫妃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太后痊愈,她那专注的眼神和毫不做作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呵呵!”太后知道无霜是想安慰自己,可也知道,她这次来,不是单单为了给她喂药这么简单,“说吧,有什么事情想找哀家的?”
无霜没有立即说话,只是将最后一匙汤药喂到太后口中,她知道,太后的年龄或许不再年轻,但是心态还和明镜一般。宫里的举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接着,她把空碗放在了青莠端过来的盘子里,又从里面拿了一颗糖莲子,给太后服下。
“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太后的慧眼,无霜确实有一事相求。”
“说吧。”
“无霜想在十四号那天出一趟宫,希望太后应允。”她跪在地上,低头,诚恳的说道。
“你要出宫?”
太后睁大了眼睛望着无霜,仿佛她说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自从紫曌王朝建朝以来,就没有出现过后妃出宫的例子,当然,省亲或者祭天祭祖的情况除外,而像她这样明目张胆提出要求的,实属先例。
看着太后蹙起眉头的样子,无霜也知道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很难被接受。然而,进宫这么长的时间,一直被这样闷着,再加上隔三差五还要应付一群无聊的人,无聊的事,她觉得自己的心里很抑郁,总也找不到发泄的路口。再这么下去,她不怀疑自己早晚会有病入膏肓的一天!
“太后娘娘,我只是想带着傑儿一起出去转转,让他见识一下风土人情,多了解一下民间疾苦。”
“你还要带着傑儿一起去?”
这下太后更惊讶了,明眸里甚至有着薄怒。
这个贤妃,当真是胆子太大了!居然仗着她的宠爱,提出这么不合身份的条件来!她也不想想,傑儿贵为皇子,若是两人一起出宫,这路上倘使发生了什么事,谁去照应?
“贤妃,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太后板起了脸,青莠也跟着着急起来。
“太后,您先别急着动怒,听听贤妃娘娘的解释吧!”她劝慰着。
孰料,太后给了她一记冷眼,示意她不要多嘴。
“解释?现在她说出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身为四妃之一,竟然一点儿后妃的自觉都没有!这样的女人要如何教导太子?”
无霜自知方才提出的要求碰触到了太后的底线,可是,她的脸上一点儿惊惶的神色也没有,依旧一派从容。
“太后能否允许我多言几句?”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咳嗽了几声,青莠急忙走过去轻抚她的后背。
“你说!”
她倒要看看,这秦无霜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无霜抬起头来,大胆直视这位长者的眼睛,双眸净是一片清明,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光,太后看得出来,那是自信的神情。
“太后,正因为我是傑儿的母亲,我更知道自己和傑儿非同一般的身份。只是,无论作为一名后妃,还是一位母亲,我都认为,傑儿有必要出宫一趟!
历代皇朝,皇子们从小生长在宫里,受的都是宫廷教育,那种书面上的文字,单单听从师傅的教导,条条框框的教育不过是死记硬背的接受,我觉得,要是能够让他出去体验一下生活,亲身实践一下自己所学的知识,对于他的成长是有大有益处的。
傑儿将来若有幸辅佐帝君,也能够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这对紫曌王朝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太后被她犀利的语言问得愣了半晌,转念一想,觉得她说得也在理,遂缓和了语气,问她要出去多久。无霜诚实的告诉她,只是出去一天,到处走走看看,让他熟悉一下民间生活,晚上就会回来。
“这样啊……”
太后思量了一下,勉勉强强答应了,只让他们路上小心,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又问了随行的人员,无霜只说出了昊明会跟去保护,太后也放心了一些,再怎么说,自己的儿子总是信得过的。
无霜听到太后应承了,心里很是开心,她又陪着太后聊了一会儿天,见太后有些疲惫了,才离开了永寿宫。
在往隐玥轩回去的路上,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立即转了身,往淑妃所在的明絮宫走去。正在明絮宫里陪着女儿聊天的淑妃见到她的到来,很是欣喜。
“淑妃姐姐。”
她走上前去,淑妃高兴的拉着她的手,二人互相见了礼,又一同坐在了榻上。
“今儿个吹得是什么风呀?怎么会把妹妹这个稀客给送过来啦?”淑妃笑着打趣问。
“姐姐这是责怪我来得太少么?”无霜故意板起脸来回了她,然而,那眼神透露的是些许笑意,出卖了她的表情。
“怎么会呢?你肯来我就很开心啦!哪儿还敢怪罪?”
淑妃当然知道无霜不会平白来找自己,这次来,只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商量吧?
无霜没有马上说明自己的来意,只是勾着唇角,朝婳祎公主招了招手,婳祎公主就走到她身边。无霜摸了摸她的小脸,笑得很是温柔。
“婳祎有没有想我呀?”
她逗弄着小丫头,满意的看着她点头。不禁想着:到底是小孩子,心思单纯。开心,或者不开心,都跃然于脸上。不似大人,总戴着一个假面具,复杂的心思让人费心捉摸。
淑妃也不说什么,就在一旁看着她和自己的女儿说笑。
“贤妃娘娘,小傑没和你在一起吗?”婳祎问道。
无霜摇头,回答她:“傑儿现在在练功了,所以没时间过来,下次我把他带来和你一起玩啊!”
婳祎很高兴的拍手叫好。现在她就只有小傑一个弟弟,虽然小傑还小,可是已经长得很帅了,而且聪明,她蛮喜欢他的。
淑妃见聊得差不多了,就哄着女儿先去外面玩一会儿,自己则和无霜单独说会儿话。
“呵呵!婳祎公主真是个可人的小丫头!”无霜笑道。
“还可爱呢!你啊,是不知道这小丫头调皮起来,那可是真恼人!”
淑妃望了一眼女儿跑远的背影,虽说是摇头叹息,但语气里难掩宠溺之情。
“都说女大十八变,等她长大一点儿了,或许就会更沉稳一些了。”无霜宽慰着。
“但愿如此吧!”淑妃轻啜了一口茶,接着问:“对了,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想跟你说一声,我在十四号那天要出宫一趟。”
“出宫?”淑妃喝进喉管的茶差点儿被呛了出来,“这种大事我可做不了主,皇上和太后知道吗?”
“太后那边我去说过了,她老人家已经同意了。至于皇上,他朝政繁忙,哪儿会有时间管这事?”
而且,如果她猜测的没错,即使和那个男人说了,他也未必会恩准,搞不好到时候还要派人守着隐玥轩,免得她偷跑呢!
“这……”
淑妃知道无霜说得是事实,但是,她毕竟是后妃,更何况,紫曌王朝没有后妃出宫的先例啊!
无霜也明白她心里的犹豫,但是出宫这事,她势在必行!
“淑妃姐姐,不只我要出去,就是毓傑,我也会一起带出去!”
“嗄?”
这下淑妃更吃惊了,不是吧?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发疯啊!毓傑是皇子,他的身份如此尊贵,就更不能有丝毫闪失了!太后怎可能答应这般荒唐的要求?
“你坚持要出宫的理由是什么?”淑妃狐疑的问道。
无霜将事先想好的说词告诉给淑妃:“我是想着,一来,带着孩子一起出去散散心;二来,就想让他体验一下风俗民情。这可比呆在宫里总是听夫子的书本之言要来得好很多。”
“这……”
淑妃虽然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但是,也不敢轻易松口。
“淑妃姐姐,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可是一次极好的教育实践机会,不是么?再说了,皇上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元贵妃身上,哪儿会有时间去管咱们这事?说不定直到我回来,他都不会知道我出宫呢!”
淑妃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体验机会,几番踌躇后,她点头答应了。
“那好,你可一定要保证宫门下钥前回来啊!”
无霜听到她终于松口了,立即颔首允诺。
“姐姐,多谢你了。”她走下座位,欠身道。
淑妃赶忙托起她,让她不要这么客气。本来还想留着无霜在明絮宫一起用膳的,可是无霜说毓傑中午会去隐玥轩吃饭,只好留待下次再来了。淑妃也不便强留,就让她回去了。
“娘娘,您确定皇上那天不会知道咱们出宫的事情吗?”婉容边走边问,她怎么就觉得这事有点儿悬呢?
“不确定。”她诚实的说着,她不过是为了安抚淑妃才会这么推测,那一天只好赌一把了。
婉容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家主子,她还以为她对这件事有十足的把握呢,原来也是在冒险哪……
“兰秀,你去一趟御医院,把清审给我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兰秀领命退了下去,无霜等人继续向前走着,蓦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改道去了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