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负气离开的结果,竟是闹得整个皇宫跟着不宁!她不过刚刚走出隐玥轩的大门,就看到几个奴才匆匆朝她走来。
“请问是洛姑娘么?”其中一名太监走上前,问道。
无情没有说是,也没有回答否,只是问他有什么事。领事太监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告诉她:皇上此刻在龙腾殿里召见。
闻言,无情冷冷的撇了嘴,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是高傲到如此地步,难道他要见她就得去么?纵是抗旨,他又能如何?
“你回去告诉皇上,就说我累了,不想去。”
说着,她就扬起头朝前走,可是,还没等她走几步,一群内侍忽然围了上来,将她困在中间。这样的阵势大有“你若不去,我们就架着你去”的恫吓,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洛姑娘,咱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你别为难我们!”
内侍说话的态度虽然恭敬,可是语气却很强硬,大有使出武力手段也要她去的意思。
面对他们的围堵,无情不屑的瞥了四周一眼。以她现在的能力,要对付这么些人,根本就是绰绰有余!但是,就像他们说的,不过是听人办事,何苦为难他们?
“我明白了,我跟你们去就是。”
龙腾殿是皇甫昊辰的寝宫,她从未被邀请进去过,不只是她,整个后宫,唯一有幸被请进去的人,只有邢语嫣……
然而现在,她已经不稀罕这样的荣幸了。
“洛姑娘,请吧!”
无情放松了心情,抬脚跨进了大殿。这虽不是她第一次进来,却是她第一次细细打量,殿里的摆设金碧辉煌,可以说是极尽奢侈之能事,名贵的古董字画,瓷器珍玩,应有尽有。可以说,只要是能够说出口的物玩,大抵都是能够找到的。
呵呵!物尽其华,大概就是权倾天下的好处吧?对于一个想要什么都能有的男人来说,感情这玩意儿,确实显得廉价。
无情伸出手,一件件的抚摸着,当昊辰看到她的时候,就是她嘴角挂着温婉的微笑,赏玩着瓷器的专注样子。
头发盘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一根银色发钗,乳白色的耳坠,搭配着浅粉色的琉璃纱裙,腰间系着一根大红色缎带,很是靓丽。
他原本眯起的眼神也因为眼前这幅“美人图”而温柔了不少。
“如果你喜欢什么,就拿回去吧。”
听到这个温暖而有磁性的嗓音,无情收回手,转过身去。她看到昊辰俊美的面容泛着浅浅的微笑,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浅笑而不设防的样子,温润如玉,没了以往的凌厉,没有了潜藏的阴沉,柔和了那原本冷峻的线条。
“皇上吉祥!”
她福身一拜,却被他托起。看到她倾城的容颜,他想说的责怪都化为了云烟。打从她跑出皇子所的那一刻起,他就命人去寻找,对于一个头一次进宫的人来说,迷路并不是件稀奇事。等了很久,他都没得到消息。最后,还是昊明告诉他,无情有可能会去隐玥轩,他才急急派人去那里寻她。
“不知皇上召民女来有何要事?”
“坐下说吧。”
和那天御书房的情景一样,他还是率先入座,自己跟着坐了下来。不同于上次的是,这次是她主动倒水递给他。就在他接过茶杯,大手碰到她的一刹那,她的手微微一颤,差点儿将水洒出来。
望着他眼角的邪气,无情恍然明白他方才是故意的!这个认知让她沉下了眸子。她干脆不再看他,只是闷声喝自己的茶。
“你应该知道,隐玥轩是这宫里的禁地吧?”
听他这么一问,无情放下了茶杯,眸光清冷的看着他。
“怎么,皇上这是要罚民女擅闯秦后故居么?”
她若真的害怕,压根儿就不会进去。即使眼前的这个男人掌握着天下苍生的生杀大权,她也不会向他低头!
“你希望朕罚你?”他不答反问。
“呵呵!皇上说笑了,你罚不罚民女,岂是民女的希望所能改变的?”
如果一切都能按照心中美好的想法走,那么,所有的不幸就都不会发生了。
“罢了,念在你是初犯,朕这次就不追究了。”他淡笑道。
不追究?无情挑了挑眉,原来,他看事情都是双重标准啊?不过,既然他不罚,她也懒得多说。
无情接着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任由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让你和傑儿分开住,你就这般不情愿?”他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问着。
废话!无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如果把他们父子给强行拆开,她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坐得住!
“民女这次进宫就是因为太子殿下的邀请,皇上这般横加阻挠,似乎不妥吧?”她回答着。
“傑儿是朕的儿子,他交什么样的朋友,朕这个做父皇的,也要看看才成。”他微笑以对。
无情不耻的哼了一声,瞧瞧!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好像她有多坏似的!她再怎么别有用心,也好过他的虚伪残忍吧?
“民女恰巧觉得,孩子还是自由发展的好。干涉得愈多,愈容易叛逆!”
他现在和傑儿之间势同水火的关系难道还没足以令他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么?
“你这是在教训朕?”
他重新板起了俊颜,毕竟,身为天子的自尊还容不得别人的说教。
“皇上乃九五之尊,小女子无才无德,怎敢以下犯上?若是没有别的事,民女就告退了。”
说着,她就站起身来。然而,昊辰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停止了想要离去的脚步。
“留下来陪朕说会儿话吧?”
无情站在原地不动,想分清楚是她听错了,还是那个男人说错了?为什么她觉得他的话里有几不可闻的叹息?他不是一直都高高在上的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寂寞的愁绪?错觉!一定是错觉!
一想到他会用叹息来博取自己的同情,无情忍不住握紧了纤手。
“情儿……朕可以这样叫你么?”
他的语气是温柔的询问,明明知道霜儿已死,却莫名的想靠近眼前这个女人……
无情顿时感觉心底异样的情绪,但她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最终只是徒劳的发现愈是不想受他的感染,身子愈是会背叛……
她很想大声的告诉他:不许你这么叫我!你不配!然而喉咙发出的,却是相反的声音。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皇上随意。”
尽管她站着没动,但昊辰能够从她的声音判断出,她的态度已渐渐软化了。
蓦地,无情的眸子不经意间瞟到了挂在床边的一幅画,她的瞳孔放大了一倍,俏颜上写满了诧异。她一个箭步走过去,看着画中的人儿,一袭白色纱衣,清秀的脸上有一块可怖的胎记,但不影响其散发出的那抹冷傲流光。每一笔,每一画的勾勒都将她娇柔的神态刻画的淋漓尽致,足见作画之人用心程度极深。若不是有着对画中人深刻的感情,断然作不出如此出色的画作。画中女子的眉宇间洋溢着满足的笑,那是她曾经想要,却不曾见过的幸福……
“这是……”
她的右手捂住唇,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不解此刻为何自己看见这幅画会有种想哭的冲动?
昊辰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轻叹了一口气。
“你还不认识她吧?她就是朕已经过世的妻子,傑儿的母后,秦无霜。”
“原来……这就是秦后……”
记忆中的自己似乎不曾有这么幸福的样子,妻子?这个词对她来说很陌生。她从不曾听见这个男人如此唤她,可现在,他这般的深情是想给谁看呢?
“呵呵!她是不是很漂亮?”
说着,昊辰扬起浅笑,走到画前,抚摸着画面上的人儿,就好像看见本人一般陶醉,可是,他的模样看在无情眼里只觉得矫情!
“皇上不介意秦后脸上的那块红斑么?”她故意嘲讽道。
“当然不,在朕眼里,她永远都是最美的!”他坚定的答道。
“最美的?可是据民女所知,皇上以前并不这么认为!”
她毫不客气的揭穿他的“谎言”,同时也想起了最不想回忆的过去。
果然,下一秒,昊辰的脸色就变得有些苍白,眼底有着深切的悔意。
“过去……是朕的错……”他闭上眼,痛苦的说道。
“皇上现在认错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秦后也听不到了!”
仿佛嫌他受的伤害还不够深,无情索性用吼的,她的胸口因为愤怒而起伏,眼睛瞥向别处,紧抿着的红唇逸出了少许的倔强与憎恨,还有一丝不甘。
昊辰转过头,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自嘲的一笑。
“为什么提到霜儿你会这么激动?”
无情愤愤的转过头来,一脸不屑的望着他。
“皇上和秦后的事情,王爷早就和民女说过。虽然只是听了一个大概,但我也深深的为秦后不值!”
“不值……不值……是么?”他低喃着这两个字,是啊,是该不值的,霜儿倾尽了所有来爱他,最后换来的,是他的怀疑和死亡,她不肯原谅他,也是应该的……
“民女还听说,皇上为了秦后想放弃整个后宫,这在民女听来,就更不切实际了!”
偌大的后宫,是他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么?那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这个主意真不知道是做给活人看的,还是用来安慰死人的!
“哦?”昊辰挑了挑眉,“看来你和昊明很熟,否则他不会把这件事也告诉你。”
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不只朋友那么简单,昊辰的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王爷和家兄是很好的朋友,也一直拿民女当成妹妹,这种事情,自然不会瞒着民女。何况也不是什么机要之事,皇上想必也不会太在意吧?”她冷笑反问着。
“呵呵!你说的没错,本就不重要……”
他俊颜上那抹怅然的笑容,看得无情有丝心疼。不行!她怎么可以心疼这个如仇敌一般的男人?难道她忘了自己过去所受到的伤害么?
想到这里,她握紧了身侧的双手,憎恨他还能带给自己如此强烈的情绪!
“民女想皇上应该是累了,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他探究的视线,怕自己下一秒会忍不住内心深处的愤慨,而放任自己的恨意杀了他!
皇甫昊辰,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那太便宜你了!哼哼!我们之间的游戏,现在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