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在花厅里,无情的眼神幽幽的没有一点儿焦距,她虽然答应了昊辰蛮横无理的要求,可是,要她为了孩子而主动去引昊辰,那是断不可能的。而皇甫昊辰那个男人,最近来找她的次数也愈来愈少,就连迎新宫宴的那一天,他也不肯放她出去。和那日皇宫上下的热闹相比,她这里的冷清更令人神伤。听婉容说,他钦点张美人的次数开始频繁起来,这让无情暗想着:莫非他是想换换口味?
呵呵!想来也觉得可笑,如果在别的朝代,皇帝派人包围自己的寝宫,是为了防止刺杀吧?而他呢?却是为了要幽禁她,防止她逃跑,所以连自己的宫殿也不要了,把御书房作为他的临时住所。为了她,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呐!
站在她身旁的婉容看到她轻蹙细眉的样子,暗忖着她是否在担心毓傑。直到现在,她也不清楚那日娘娘去找皇帝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个晚上她都没有回来,偏殿上上下下都以为她侍寝,也就没多在意。岂料第二天早上,肖德胜就来传话,把她和兰秀等人全部召集到龙腾殿伺候。她问过肖德胜怎么回事,肖德胜也没有细说,只是叫她们多多开解洛昭仪,别让她再冲撞龙颜了。
“洛昭仪,您很想念太子殿下吧?”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这个女人长得很美,美得冷傲,身上总是若有似无的散发出一种不甘心屈服的气韵,像极了已经过世的秦后。若不是两人的长相不同,她几乎就错觉的以为秦后重新回到了宫里。只是,如果真的细看,也会隐约觉得,她们眉宇之间有些神似……
无情微怔了一下,缓缓点头。她之所以回宫来,忍受着诸多的不平等条约,就是为了守护傑儿。然而,皇甫昊辰那个小人,居然用儿子作为要挟她的筹码,逼她就范,实在是可恶透顶!
亏得她曾经天真的以为,这么长的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他的性子总会有所转变吧,没想到,只是更加变本加厉罢了,到底是一朝的皇帝,残酷起来比谁都无心……
其实,婉容也很惊讶毓傑对待无情的态度。再怎么说,太子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自认比较清楚小主人的性格,他一向是不喜欢和陌生人太靠近的,但是,这点却在无情身上被打破,他看无情的眼神,和以前看见秦后的眼神,居然有着莫名的相似!而且,还有一点让她惊奇的是,若是仔细查看,她甚至会觉得毓傑和无情身上有着惊人的相像!这一切的巧合都显得有些匪夷所思。倘若不是兰秀告诉过她,说秦后的娘家只有一个哥哥,并无别的姐妹,她当真要以为秦后和无情是孪生姐妹了。
就在主仆二人各有心思的时候,紧闭的大门外传来了一阵争执声。
“大胆奴才!居然敢拦住本宫!”
毓傑火大的朝看守在门外的侍卫吼着,只见大门上已经被锁上了一层厚厚的锁链,这幅画面提醒着毓傑此刻根本不可能看到无情,即使硬闯也没用。
见不到娘亲的认知让毓傑心中的火焰燃烧的更旺!大有要把这里夷为平地之势。他好不容易才偷偷溜到了这里,怎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四名站在他面前的侍卫面面相觑了一下,脑袋上都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脸上有着惊恐和不知所措。一边是皇帝,一边是太子,他们两边都不愿得罪,然而眼前的情形却叫他们左右为难。
唉,偏偏此刻负责看守责任的尔岚不在此处,不然他们就不用这么恐惧了……
“给本宫把门打开!快!”毓傑命令道。
侍卫们低着头,弯着腰,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本宫和你们说话没听到吗?把门打开!”
这群可恶的奴才!居然敢阻止他见娘亲,他非杀了他们不可!
眼看着未来的储君怒目相视,小手紧握,其中一名侍卫吞了一下口水,拿着衣袖擦了擦额际的冷汗,斗胆走上前。
“回太子殿下的话,奴才们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严禁任何人进去探视洛昭仪,还请太子殿下赶紧回宫,不要为难奴才们!”
侍卫说完后,赶忙退了回去,天知道要他对毓傑说出这番话,他流了多少汗,折了几年的寿命!早知如此,他们真不该来这里看守,本以为不过是看守个宫妃,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以前也不是没做过。没想到还能牵扯出太子,唉!眼下看来,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啊!
话音未落,毓傑一个大步冲上前,侍卫们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他已经拔出了佩戴在侍卫腰间的宝剑,直接架在了侍卫的脖子上。
别看毓傑的年龄小,但是个头长得快,如今一袭白色华服的打扮,更把他衬得像个小大人,拿剑指着别人亦不是什么难事。
“本宫说最后一遍,把、门、打、开,然后滚!”
毓傑沉下俊颜,眉头拢起,如同寒霜罩顶,在这个冬季更加凛冽,气势像极了皇甫昊辰少年时的样子。可是,侍卫们虽然惊惧不已,仍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似乎是即使杀了他们,他们也会挡在门前。
门内的无情听到稚子的声音,急忙贴在门上,敲打着门扉,绝美的容颜有着绝对的惊喜。
“傑儿,是你么?傑儿?”
无情的叫唤让毓傑敛起心神,收起了宝剑,将挡着去路的侍卫们撂倒在地,然后奔了过去,也紧贴在门上,狠命的拍打着大门。
“妈……”后面一个字尚未叫出口,他急忙刹了车,“干娘!干娘!”
无情原以为他会叫出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毕竟,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承认自己是秦无霜的事实。
“傑儿,你还好么?”她关心的问道,多希望自己此刻能够抚摸儿子的小脸,感受儿子的体温!然而,事实是她什么也不能做……
这层认知让她的心好痛,好痛……
傑儿忙不迭的点头,说:“干娘,我很好,你呢?你还好不?”
无情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薄雾,她哽咽着声音,回了一句“我没事,你别担心。”毓傑听出了无情的抽噎,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干娘,您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他转过身,恨恨的瞪着身后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侍卫,那凌冽的眼神盯得他们头皮发麻,仿佛看到了索命阎罗的靠近。
或许意识到了毓傑要杀人的想法,无情情急之下赶忙大声拍着门板。
“傑儿,我没事,你别冲动!听干娘的话,冷静一点儿!”
盛怒之下的毓傑根本听不进无情的劝告,提着剑朝侍卫们一步一步的逼近。没人知道,事实上,他的内心很害怕,就连握着剑的手也在颤抖。毕竟,从小到大他都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是,谁要敢伤害无情,他也绝不会轻饶!即使是跟在自己身边好几年的小林子,也因为对无情不敬,而被杖刑得丢了命,甚至死后连一具全尸也没有。更遑论眼前的这几名侍卫?
眼看着毓傑朝二人走近,大家的心跳顿时都停止了。就在毓傑举剑朝侍卫刺去的时候,一道强烈的掌风扫了过来,迫得毓傑后退了好几步。
只见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穿着黄色龙袍,皱着剑眉,面色不佳的昊辰,父子俩就这么对峙着,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让步。
“你干什么?”昊辰不悦的问道,万万没想到儿子如此大胆,当真是自己对他太过纵容了。
毓傑的眼神渐渐聚集起风暴,森冷得令人不寒而栗,他缓缓的抬起手,剑指昊辰,语气冰冷的说:“把门打开,放洛昭仪出来!”
周围的宫人们因为他这个大胆的举动而倒抽了一口凉气,尤其是肖德胜和尔岚,他们立刻走上前,挡在昊辰前面。
“太子殿下,不可对皇上无礼!赶快放下剑!”
弑君可是大罪,尤其双方还是父子,为了洛无情这个女人弄得父子失和,值得么?
本来靠在门内的无情听到肖德胜的话语,面容一片惨白,身子无力的滑落下来,跌坐在地上。她虽然憎恨昊辰,恨不得他死,但也不能让儿子做下这天打雷劈,大逆不道的事!
“傑儿,快放下剑!乖!”她惊惶的说着,两行清泪不停的在颊边流淌着,肆意宣泄着她的哀拗。
然而,她的话语听在昊辰的耳里,更觉得她是红颜祸水!
以前傑儿再怎么生气,也不曾有这般大胆的举动,现在,因为宫内的那个女人居然要杀他!洛无情,你简直就是不可原谅!
毓傑看了看门后,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伟岸的男子,理智也慢慢的回笼。
是,他恨皇甫昊辰,恨到想亲手了结这个男人!但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就下不了手!他嘲讽的想着:这或许就是传说中血浓于水的天性吧?
毓傑颓然的丢掉了手中的剑,任由昊辰命令侍卫将他绑起来。
听到儿子被绑,无情拼命的敲打着大门。
“皇上,一切都是无情的错,我现在跪在这里认错,请皇上原谅傑儿,处罚我吧!”
说着,无情当真跪在了地上,惹来身后婉容等人的惊呼,她们也跟着跪了下来。而大门另一边的昊辰自然知道无情说的是真的,他扬起一抹冷笑,目光落在毓傑身上。
“你知道错么?”他问,声音冰冷,面对毓傑的态度浑然就像在面对一个犯了谋逆之罪的臣子,而不是在教育做错事的儿子,听得周围的人都是胆战心惊的,就怕皇帝会盛怒之中铸下大错。
毓傑高傲的抬起头来,小脸上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倔强。
“我不过是想放干娘出来而已,不觉自己哪里有错!”
在他眼里,皇甫昊辰虽然不是暴君,但是,对待宫妃和子女,作为丈夫和父亲的他是绝对不合格!尤其是对待娘亲的事上……
“关她是朕的旨意,你若放她,就等于违抗朕的旨意!”他点明事实道。
“若是皇上觉得毓傑有罪,那就随便你怎么处罚好了。”
他随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当娘亲因他而死时,他就明白了,所谓的“父皇”,是这个世上最虚伪无情的男人!连娘亲的生死他都可以不去顾及,他怎会希望自己在他眼里会有一丝特别?
昊辰看着毓傑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儿子的这个脾气,和当初的霜儿一模一样,都是骄傲的不肯低头……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他当然不会真的痛下杀手,更何况,这是霜儿留给他唯一的血脉……
暗自思量了一会儿,他只是吩咐侍卫将毓傑带回宫里严加看管,并且罚抄《孝经》三遍,半个月后到御书房背诵并解释给他听。
侍卫们押着不甘愿的毓傑离开后,肖德胜走上前打开了锁链。门一推开,映入昊辰眼里的,就是无情跪地求情的样子。
他故意冷淡了她几日,为的就是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能傲到什么地步。可是现在,她跪了,跪的原因只是希望代替毓傑受罚,而不是向他屈服,这多少让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微恼自己在她的心里竟然没有儿子那么大的影响力!
无情撇过头,直视前方,她不愿意去看昊辰。
这个男人总在不断的伤害她!愤恨和哀痛在她的心里仿佛是无边无际的海洋,怎么也望不到头……
“随朕进来!”
就这么简短的四个字,若是换作从前,她定会不从。但是现在,她必须放下所有的骄傲,在这个男人面前低头。
为了不让别人打扰他们,肖德胜和婉容等人都被勒令退到宫门外守着,没有传召,不得进入。
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屋内的光线变得有些昏暗,再加上昊辰冰冷的俊颜,一股深层的寒意向四周蔓延。
就在无情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一道黄色的影子已经闪到了她面前,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
“洛无情,你真是好样儿的!”
他收紧了大手,看着那个美丽的女子,面容一点儿一点儿的变苍白,呼吸也开始急促,他知道自己只要再用力一点儿,她就不会再有呼吸。但是,他不会让她这么容易的就死去!他们父子今天再起争端,她难逃罪责!
想到这里,他蓦地松开手,无情因为少了支撑而跌坐在地上,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她不害怕死亡,但是,她不舍得再一次让儿子面对失去她的痛苦!
无情顾不得身子的不适,她惨白着脸,跪在昊辰面前,咳嗽不止。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她敛了敛心神,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下来。
“皇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饶恕……傑儿!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闻言,昊辰脸色一沉,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微笑。他蹲下身来,与无情平视。眸子里不怀好意让无情心里敲响了警钟,内心发寒。
“任何处罚都愿意,是么?”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修长的食指划过她姣好的面颊,明明就是如此亲昵的动作,却让无情轻颤起来。
下一秒,昊辰一把拉住她的纤手,和她一同起身,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往寝宫走去。
看着她挣扎的样子,昊辰索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疾不徐的看着她,眸子有着一丝嘲讽。
“方才你不是还说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么?看来不是真心的。既然如此,那朕还是去罚太子好了!”
“等等!”
这句话成功喝止住了无情的挣扎,她放下手,压下心底的屈辱,一副任凭他处置的样子。即使如此“配合”,昊辰的眼底也不见丝毫的柔情。
心,莫名的揪痛了,那是她的眼泪……
明明是白天,这样彻骨的寒冷连带的也冻结了她已然龟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