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刚开始是在宫道上,所以,驾着马车的小全子只放缓了速度,就怕惊扰更多的人。可是,心里焦急的无情根本就顾不得那么多,她把头探出窗外,吩咐小全子加快速度,小全子不敢擅作主张,直到另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
“按她说的做!”
小全子不得不拉高了缰绳,促使马儿奔跑得更快一些,直到宫门口,守卫拦下了他们。
“车上何人?”其中一名守卫问道。
“大胆!皇上和娘娘在里面!”小全子大声喝道。
一听说昊辰和无情坐在车里,守卫们急忙跪在地上。尤其是方才上前拦阻的侍卫,更是被吓得一身冷汗,就怕昊辰或者无情怪罪。
“属下等不知皇上和娘娘在此,请皇上、娘娘恕罪!”
昊辰掀开车帘的一角,因为出宫匆忙,也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他们连夜出宫的事情,所以,现在的马车后仅跟着三名护卫。
“不打紧的,朕和皇贵妃有要事,你们让开吧。”
守卫们赶忙站起身,让出一条道,马车就通过了,一出宫门,小全子也没有了太多的顾忌,随着他一声接着一声的“驾”,马儿们飞快的向前奔跑着。
车内,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开来。昊辰几次张嘴,但是,接触到无情冷冽的眼神,他心知此刻说什么也没用,只好不言语。
坐在他对面的无情心思全部放在毓傑的身上,她的心里是真的惶惑不定,傑儿受伤的消息始终在她的耳边盘旋,一点儿一点儿击打着她此刻不多的冷静。
蓦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望向昊辰。
“把东西给我!”她冷声道。
“什么东西?”
昊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但是,他不想给,他害怕爱妻接受不了打击。
“别让我说第三遍!把东西给我!”她大吼道,终于任由情绪主宰自己的意志。
昊辰望着她,眸底晦暗,他知道自己拗不过无情,只得轻叹了一口气,把丝绸从袖口里拿出来递给她。
无情快速夺过丝绸,看着上面已经干涸的血迹,书写着她的儿子有难!她的情绪崩溃了,低声啜泣着。
昊辰立即坐到她身旁,揽她入怀,任凭她如何捶打她,甚至是骂他,他都不吭一声,只是抱着她。
她的嘶吼,她的无助,看在他的眼里,简直与凌迟无异!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昊辰轻拍着她的后背,任她发泄,给她最无言的安慰,甚至不管身上名贵的衣料,也甘愿让她擦拭俏颜,只求她不再哭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无情立即站起身,不去理会未干的泪痕,也不去看身后那抹伟岸的身影,她一把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门口的李管家见到他们的到来,赶紧迎了过去。
“奴才见过皇上,娘娘!”李管家弯下腰,恭敬的说道。
“起来吧,傑儿在哪儿?快带我们去!”无情焦急的言语着,此刻,她不在乎那些礼节,事实上,她也没有在乎过,眼下,她只想快点儿见到儿子!确定他平安无事就好!
李管家看到无情苍白的脸色,忧惧的眸子,对稚子的担忧在她脸上表露无遗,只是,美人终究是美人,就是峨眉紧蹙,黯然神伤,也依旧风华绝代。
在李管家的带领下,他们走到厢房前,李管家伸手敲了敲门。
“王爷,皇上和娘娘来了!”
一听到兄长和无情到访,昊明小心翼翼的起身去开门,只是,趴在他的大腿上浅眠的芸萱还是被他的举动惊醒了。
就在她揉眼睛的时候,令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父皇,洛姨!”
尽管昊辰把她交给淑妃抚养,但是,她一直都很喜欢无情,所以对她的称呼始终用的“洛姨”。
无情伸出手臂,抱住这个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孩子,娇颜有着疼爱,她牵着芸萱的手,一同走到床前。
这时,躺在床上的毓傑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额头上还敷着冷毛巾,渗人的血迹完全不见踪影,他的脸色惨白,白得足以和他身上的衣衫对比,还有那好看的浓眉一直微皱,似乎在睡梦里也不安稳……
她从小就疼在手心的儿子遭遇了这么大的伤害!愤怒、伤心、疼惜……复杂的思绪像潮水一般涌上她的心头!
她轻颤着伸出手,握住那双曾经给她力量支持下去的小手,现在是如此的无力、软弱,令她心疼得不能自已!
看着平时偶尔会和自己犟嘴的儿子眼下如此虚弱的躺在自己眼前,昊辰的心像刀割一般,他所有的心痛和狠戾全部集中在眼底,就是俊美的容颜没有过多的情绪表现出来。
“傑儿怎么样了?”昊辰冷声问道。
昊明望着床上的小人儿,面露心疼。
“大夫说了,虽然伤在胸口,但是没有刺入要害,只是血流过多,发炎高烧是在所难免的,退了烧,多休息也就不会有大碍了。”
听了昊明的话,无情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她不由得加深了力道,似乎想给床上的小人儿更多的力量……
这时候,令大家不敢相信的一幕出现了:毓傑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就连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额上的冷汗也慢慢减少,他们甚至还听到了他的呓语!
“妈咪……”
就这么简短的两个字,顷刻间就逼出了无情的眼泪,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缓缓流下,熨烫了昊辰的心。
他走上前,轻轻揽着无情的肩,试图让她明白: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会陪在他们母子身边!
看着兄长一家人沉重的表情,昊明也觉得十分难过。这个侄儿的行为虽说有时候让人头疼,但却是打心底的让人喜欢!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皇兄……”
昊明欲言又止的看着兄长,昊辰自然明白他有话要说,他弯下腰,亲了一下无情的脸颊。
“情儿,你在这里看着傑儿,我和昊明出去一下。”
无情此刻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儿子身上,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昊辰说的什么,只是机械的点点头。
昊辰松开手,转身和胞弟一起走出房间。月色当空,天空蒙上了一层薄幕,星星向宝石般闪烁,只是没人有心情欣赏这迷人的夜景。
“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一遍!”昊辰背对着胞弟,沉声道。
昊明垂下眼眸,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这其中还包括芸萱告诉他的一些事实,当他说到毓傑昏迷前指出凶手是罗菱郡主时,他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一抬头,对上的就是兄长阴森的俊颜。
“人呢?”他问。
“臣弟已经派人去找了,暂时还没音讯。”
昊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息体内的戾气。
“她没有来过京城,对京城的路径应该不熟,加派人手去找,不要大肆宣扬!”
“是,臣弟明白。”
“关于知道傑儿受伤这事的人……”
还没等昊辰说完,昊明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皇兄不用担心,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包括来给傑儿看诊的大夫,现在都集中在别院,至于饮食供需方面,臣弟会安排人手接应,他们不会有机会传话出去的。”
昊辰颔首,问:“那十个被杀的人,身上可有什么线索?”
昊明摇头,回答道:“从那十名被害人的死亡原因来看,都是一剑封喉,杀人手法极为残忍,似乎是‘刀手’。”
刀手?昊辰拧眉思索这个词。所谓的“刀手”,就是那些收取巨额佣金,取人性命的职业江湖杀手。只要是他们要杀的人,几乎就没有躲过的。
当初,他之所以把离昊明别院不远处的宅院赏赐给儿子,就是为了彼此有个照应,方便打理,昊明给两个别院分别安排了五个人——一个管家,两个家丁和两名侍女。不曾想,这里竟会成了他们的断魂地!
“这也是一条线索,请得起这样的‘刀手’的人,一定身家不菲,敢雇人在太子别院行凶,背后一定也藏有相当大的势力,这点也是查得出来的。”昊辰冷声道。
“臣弟也是这么想,所以已经派出了周雷去暗中调查,他在江湖上有不少认识的人,相信很快会有好消息的。”
昊辰点头,叮嘱道:“好好善待死者家属。”
“是,臣弟明白。”
就在这时,李管家带着惜文快步走了进来。
“皇上,王爷,惜文大人来了。”
看着惜文走到昊辰面前,似乎有什么事情要禀报的样子,昊明正欲退下,却被昊辰给拦住了。
“不用走,留在这里听她说。”
得到昊辰的首肯,惜文也不再忌讳,直接说出了自己打探来的情报。
“皇上,奴婢刚才去找过那个人了,他说,对方是从将军府出去的。虽然中间出了一点儿小插曲,不过,已经解决了。”
“是么?”
昊辰的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果然是他呢!
看着宛如索命修罗一般的兄长,昊明的眼里有着疑惑。那个人?惜文说的是谁?将军府指的又是哪位将军?但他知道,这时的自己,饶是心里有再多的疑问,现在也不是问出口的时候。
“朕知道了,下去吧。”
接着,昊辰转过身,重新走回了房间,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无情温柔抚摸傑儿的脸颊的场景,那双眸子,即使不是近在咫尺,他也能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母爱。
昊辰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而又多情。
“情儿,该回宫了。”他柔声道。
无情一来还在为他蓄意隐瞒的事情而生气,二来担心稚子的身体,所以不愿搭理他。但是,昊辰岂是接受别人拒绝,尤其是心爱女人拒绝的男人?
他二话不说,直接过去把人打横抱起,惹来无情的怒视。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无情羞愤的嚷道。
“嘘!”昊辰示意她小声,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不想抓到伤害傑儿的凶手么?”
果然,这句话成功的引起了无情的关注,她抓住他的衣领,双眼喷火的望着他。
“除了罗菱郡主还有谁?”
昊辰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着胞弟说了一句“芸萱留在你这里,好好照顾她和傑儿”,然后抱着无情走出了房间。
直到重新上了马车,无情彻底被他不作声的态度给激怒了。
“皇甫昊辰,你说啊!凶手到底是谁?”
昊辰的唇角有着淡淡的笑意,完全不同于刚才的暴戾,显然是掌握了某些重要的信息,心里已经有了应敌之策。
“情儿,可愿陪我演一场戏?”
演戏?无情愕然瞪大了眼睛,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演戏?
“皇甫昊辰,你耍我?”她不悦的吼道,不明白他在卖什么关子。
俊美的男人伸出食指点住她的菱唇,眼底闪烁的是高深莫测的光辉。
“很快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