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榻上的人儿双目无神的望着头顶,气色显得苍白,眼眶微微凹陷,看上去仿佛像个活死人一般。就连端着盘子推门进来的小柔,兰雅也丝毫没有发现,而小柔却被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别吓奴婢啊!”小柔惊惶的盘子一扔,急忙奔过去唤道。
兰雅没有马上搭理她,仍旧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娘娘!来人!快来人哪!”
小柔急忙叫了其他宫女去传御医,自己则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兰雅。只是,在御医到达之前,先来到兰华殿的居然是皇甫昊辰!
“怎么回事?”看到小柔惶恐的样子,他皱眉问道。
“皇上,娘娘昨晚就精神不大好,后来烛火灭了,奴婢以为娘娘休息了就没有去打扰,谁知今早一来,就看到娘娘变成这副模样了……”小柔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没有照顾好兰雅,皇上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果然,昊辰一听完她的话,当下就冷了俊颜。
“你们这么多个奴才是怎么照顾兰儿的?天天就想着混吃等死么?要是兰儿有任何闪失,你们就全部去给她陪葬!”昊辰吼道。
接着,他疾步过去,坐在软榻边,温柔的看着兰雅。
“兰儿,快醒醒,朕来看你了。”
就在这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先前任凭小柔怎么叫唤都没有反应的兰雅,此刻眨了眨眼睛,原本空洞的眸子也慢慢有了焦距。
“皇上……”
因为一夜没睡,所以,她的嗓音十分沙哑。
“是朕,兰儿,你还好么?”他担忧的问道,大手抚上她的俏颜,眼底满是怜惜。
“皇上……皇上!”
仿佛从黑暗的禁锢中挣脱开来,兰雅猛然坐起身子,扑入昊辰怀中,泪水顺势而下。
“好了,乖,没事了,别哭,嗯?”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噙着一抹微笑,轻柔的哄着怀中的佳人。
“呜……呜……”
尽管经过了一夜的慎重考虑,兰雅还是决定帮助父亲兰振山,但是一看到昊辰如此体贴爱怜的模样,她的心里就充满了负罪感。她不想对不起心爱男人的信任啊!
“兰儿,告诉朕,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
只要她愿意说出来,至少这一刻,他十分乐意当她的依靠。只是,她愿意么?
兰雅在他怀里拼命的摇头,她也很想释放内心的委屈,但是,她不能说!否则,父亲的生命就会有危险!毕竟,偷盗朝政的部署图和叛国无异……
昊辰见她如此忧伤的模样,也不好逼着她说,只是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们。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给娘娘梳洗一下,去弄点儿吃的过来?”
他威严的嗓音,再配上一张不怒自威的俊颜,吓得其中一个奴才当场晕了过去。肖德胜见状,赶忙换来两个小太监把对方给抬了下去。
“真没想到,兰华殿还有这般没用的奴才!朕怎能把人再交到你们手里?肖德胜,除了小厨房的人,其余的全部打发到暴室去!让那里的管事好好的训练训练他们的‘胆量’!”
看到昊辰嘴角残佞的浅笑,宫人们全部都在地上磕头求饶,只因他们都知道,暴室那地方,有进无出……
“皇上,别!”兰雅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眼神哀求的望着他,“皇上,这不是他们的错,是臣妾自己不好,请您不要责罚他们!”
她的心里已经够慌乱的了,尤其小柔又是她的陪嫁丫鬟,整个兰华殿,谁的性命她都可以不管,但是,小柔不行!
昊辰不忍看着她继续哭泣,想了想,又重新下了命令。
“哼!肖德胜,留下小柔和两名宫女以及两名内侍,其他人,全部打发过去吧!”
肖德胜弯腰应承,选了四名看上去都很聪明的宫人留下来。接着,他拂尘一挥,房内瞬间涌进十多名内侍,他们一人拉一个的往外拖,求饶声响起一片,其中一名小宫女不顾天子威仪,直接挣脱了内侍的钳制,仓皇的跑上前,“噗通”一声跪在昊辰面前。肖德胜唯恐昊辰有丝毫闪失,急忙隔在两人中间。
“大胆奴才!居然敢冒犯天子威仪!”肖德胜大喝道。
然而,小宫女并不理会他的生气,只是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不顾礼仪的乞求着昊辰的垂怜。
“皇上!求您饶恕奴婢一次吧!奴婢会好好服侍娘娘的!”
肖德胜扭头看到主子拧起的剑眉,心中大喊不妙!
“你们还杵在那里干嘛?赶紧把她拉下去!”他朝守在门外的两名侍卫吼道。
那俩侍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了小宫女。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把人拖出去,昊辰就发话了。
“等等!”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拉扯,静候他的吩咐。
只见昊辰把目光移到那名小宫女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清清爽爽的一个女孩子,看上去似乎也就十五、六岁吧?只是,那双眸子……
“你刚才说,你会好好服侍兰儿?”
听到昊辰忽然放柔的声音,再看到他眼底闪烁的兴趣,兰雅的脸色便没了方才的哀愁,顿时阴沉了几分。
小宫女见昊辰忽然变得温柔浅笑的样子,心里一阵大喜,就连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以为自己有了留下来的希望。孰料,昊辰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儿将她打入地狱!
“既然你不愿意去暴室,肖德胜,把她拉下去,鞭笞三十,打发出宫吧!”
“皇上!皇上,不要啊!皇上……”
小宫女的叫声随着她的脚步而越飘越远,然而,那凄厉的声音却在每个宫人的耳边回响,使得他们一个个都寒毛直竖,再也不敢出声求饶。
“接下来,还有谁要继续留下来的么?”昊辰笑问那些被架住的宫人们,只是,那双冰冷的眸子震慑住了所有人。
原本被肖德胜选中留下来的宫人们也想离开,但是,他们害怕一开口,遭受的就是和小宫女一样的下场,所以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低着头不出声。
“既然没有,就都散了吧!”
昊辰一声令下,兰华殿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嘈杂不曾存在一样。
“皇上,您刚才吓到臣妾啦!”兰雅依偎在他的胸口,轻扬嘴角,柔柔的说。
“呵呵!好了,现在没事了。”昊辰轻声安抚着。
不一会儿,宫人们就把脸盆和毛巾等都端了过来,就连小厨房也都跟着紧张忙碌起来,唯恐惹得皇甫昊辰不快。
兰雅虽然很想和昊辰腻在一起,但是,她明白自己此刻妆容不整,实在是有辱圣颜,故而立即梳洗打扮。昊辰也不做声,只是一直静静的坐在旁边等待。
直到兰雅画眉的时候,她转过身子,望着昊辰柔柔一笑。
“皇上,您过来帮臣妾画眉吧?”
一听说“画眉”二字,昊辰先是皱了一下剑眉,然后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还是让小柔给你画吧,朕是个男人,多少有些不便。”他婉拒道。
昊辰的婉拒让兰雅的俏颜蒙上一层灰,她的心里更加的妒恨无情。
“可是,臣妾听说皇上为皇贵妃描眉过呢!”她语气酸酸的说。
闻言,昊辰脸色一凛,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得兰雅有些心慌,暗自懊恼自己的多嘴。
“好啦好啦!皇上既然不愿意,让小柔来就是了。”
说着,她把眉笔递给小柔,自己则转过身去,假装注视着小柔画眉。她相信自己无论怎么撒娇,昊辰都会包容她。但是,她也明白,一个撒娇过度而又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女人,只会令男人厌烦。她还是小心点儿的好……
待小柔为自己化好妆后,兰雅才摆动腰身,款款走到桌前坐下,同昊辰一起用膳。只是刚吃了两口,她就惴惴不安的看着昊辰。
“怎么了?”看出她有话想说,昊辰体贴的问道。
兰雅那双如珍珠般的眸子直瞅着他,好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自己心底的疑问。
“臣妾没事,只想问问,皇上是否吃得惯这些新厨子的手艺?”她淡笑道。
原来小厨房的厨子们因为其中一人有偷到的恶习而被兰雅给逮到了,所以,她一气之下撤换了所有人,而直接让自己的父亲重新从宫外挑了几个手艺不错的厨子选进宫来,先是到御膳房磨练了一段时间,然后才被派来她这里。
当时的兰雅圣宠正浓,昊辰便默认了此事,淑妃自知无法干预,也跟着默默准许了。
“当然,他们可都是国丈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不输给宫里的御厨。”昊辰吃了几口菜,回答道。
之后,两人再无语言交流,只是安静的用膳。兰雅更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碗里的粥,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兰儿?兰儿?”她出神的样子让昊辰微微皱眉,以为是她身子不适或者菜色不合她的胃口,“你没事吧?正好御医在外面守着,叫他进来看看吧?”
兰雅想也不想的就要拒绝。
“不用了皇上,臣妾只是没有胃口,不打紧的。”她的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说。
“兰儿,别任性!”昊辰板起脸来,轻斥道。
“皇上……”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昊辰抬手阻止了,他果断的让肖德胜去把一直站在门外的御医给叫了进来。
老御医在给二人行礼后,便开始了“望闻问切”的步骤,还询问了兰雅的饮食情况,和身子是否有不适,结果都被兰雅一一否决了。
“吕御医,兰儿怎么样?”
老御医摸了摸胡须,扬起安抚的微笑。
“皇上放心,兰昭容脉象平稳。不过,气色不佳,应该是心情郁结,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这几天注意休养,饮食清淡即可。”
昊辰颔首,有了御医的诊断,他才真的放了心,让肖德胜将吕御医送了出去。
“你看你,都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昊辰不满的问。
“对……对不起,皇上,臣妾……”
“你现在就在兰华殿里好生休息,朕待会儿要和倻伽王一起去一趟昊明那里,估计会很晚回来,你不用等朕了。”
“您要去九王爷那里?真的么?”
她急切而又略显兴奋的嗓音听得昊辰微皱好看的剑眉,他的嘴角也随即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朕不能陪你,你听上去似乎很高兴?”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太快,兰雅慌忙的摇头摆手。
“当然不是,臣妾这么长时间见不着皇上,一定会十分想念您的。”她勾起唇角,虚假的笑道。然后整张脸都埋入他的怀中,借以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昊辰也当做没看到一般,轻拍了一下她的纤手,安抚她几句之后,就迈步走出了兰华殿。
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兰雅的面容略显黯淡忧伤,眸光闪烁着歉疚的光芒。
昊辰,请你原谅我!也请你相信,我是爱你的,一直都是,也永远都会!
这一刻,悲切的感觉瞬间笼罩住她的心,兰雅吸了吸鼻子,转过身走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