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一生杀人无数,当然也救人无数。”他淡笑而过,一道身影匆忙的没入黑暗之中,就这样,殿中留给我一片安静。
安静我倚靠在床边,轻轻的闭上了双眸,还在一味的以为当年之事是他,却在他冷冷的回复之中全然殆尽。
闭眼之时,我又想起儿时的那段溺水的记忆。
“太子哥哥,我是怎么了?”那一日,我从朦胧之中醒来,感觉浑身无力,口干舌燥,只能瘫坐在太子哥哥的怀里。
“没事了,月牙儿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了,什么事也没有了。”他浓浓的眉毛之上透着无数光亮,淡淡双唇上透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手中递着水至我唇边。
我微微垂眸,寻着杯中微微荡漾的清水,一些溺水的记忆历历在目,瞅着他那双黝黑的眸子噜了噜嘴,“太子哥哥在说谎,月牙儿记得方才明明溺水了,根本就不是在做梦,是太子哥哥救了月牙儿么?”
他双眸微微闪烁着,唇边的弧度拉长了些,抬手轻轻一捏我的鼻子,“就知道骗不到你。”
我也笑了起来,宠溺的在他怀里蹭了蹭,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他怀里撺了出来,脸刷的就白了。
“怎么了?”他面上聚然惊诧与担忧的望着我。
“我的琉璃珠不见了一颗,肯定是溺水之时落入了湖中,太子哥哥怎么办?那是外祖父送给我的,对我很重要,我不能丢的。”我哭了起来,记得那时哭得很大声。
他也随着我的哭声而慌乱起来,“月牙儿,你先别急,太子哥哥来想办法。”
当时,我很依赖他,他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每每发生事情,都是他解决的,久而久之,我也习惯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他在,我便不会害怕。
那一日格外的漫长,我在太子殿中期盼着等待着他拿着琉璃珠出现在我面前,我紧张的呆坐在殿门口,任奴才叫唤,我也置之不理,小小的一颗心为那丢失的琉璃珠七上八下。
“月牙儿……”声音从不远处传到我耳中。
我站起来,急切的跑了上去,“太子哥哥找着了么?”
“你看。”月色中,他一身湿漉漉的扬起手中的琉璃珠,浅浅的月光洒在他淌着水珠的面容之上,从额头流至眸边,再至唇角,直到落在我的手上。
我接过他手中的琉璃珠,细细检察了一番,完好无损,我笑着扬声叫了起来,“谢谢太子哥哥,我就知道太子哥哥无所不能,一定会替我寻回琉璃珠的。”
他先是笑着,而后落了笑,脸色也黯然稍冷,最后,他便是叹息的问道:“这琉璃珠对月牙儿真的很重要么?”
“嗯,很重要,很重要。” 我纤指将琉璃珠深深握在胸口,面上扬着欢乐的笑。
“比太子哥哥还重要么?”他面无表情的眸中闪过点点情绪,像是不悦,顺而不再看我。
“这……”像是一种疑惑伴住我的思想,对他的话竟生生答不上。
下一瞬间,只觉得他的眼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而后声音微微低沉,“算了,你不愿说,太子哥哥也不逼你,方才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他字字句句说得轻松,却语气中带着沉重,儿时的我,虽不懂男女之情,却懂得他面上有不悦之色,后来我才知道,那叫做吃醋。
当时的我只因不想看到太子哥哥不悦,便伸手将那琉璃珠递向了他,浅浅的朝他笑着道:“给你。”
“为何给我?” 他面容一紧,有些惊诧的望着我。
我抿了抿唇,拉着他的手展开,再轻轻的,稳稳的将琉璃珠放在了他的手中,冲他依旧开心的笑着,“外祖父说了,这琉璃珠有灵性,它本就是一对,象征着出双入对,外祖父还说了,这琉璃珠月牙儿只能送给最信任,最心爱的人,这次琉璃珠失而复得,又是太子哥哥寻回的,那就证明这琉璃珠定是与太子哥哥有缘,就像月牙儿与太子哥哥有缘是同样的道理,现在太子哥哥一颗,月牙儿留有一颗,等到你我成年大婚之时,便是这对琉璃珠复合之日。”
那一刻,我记得,他面上有了愣忡之色,瞬间即逝,紧握着手里琉璃珠深看了一眼,便开心的笑着抱我入怀,身上的湿漉感让我内心油然而生丝丝感动。
突然一丝痛意袭上心头,只觉殿外寒风又狠狠的刮过耳边,这才令我回到了现实中,儿时的记忆恍然间消失在眸中。
“你我成年大婚之时,便是这琉璃珠复合之日。”我取出琉璃珠紧紧的握在手中,耳边再次响起了儿时回忆中的声音,刺耳响亮,纯洁天真。
所有的一切己成过往,聚然间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乱,究竟为何会如此乱?我竟心中毫无答案。
次日,外面依旧下着雪,寒风卷着雪花飘然的落下,我坐在殿中,静静看着窗外在漫天遍野的雪中傲然挺立着的梅花,那高而细的枝干,丝毫受不到风雪的影响,傲雪临霜,能在风雪中独自怒放,令人欣赏。
突然微微打了个寒颤,觉得浑身有些生冷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着风雪身子竟有了生冷之意,便唤云雀将屋里的碳火多添了些。
“小姐,身子可还觉得冷?”云雀一边添着碳火,一边寻问道。
看着炉子里烧得红通通且正旺的碳火,浑身上下渐渐恢复了一丝暖意,不再抖擞。
我搓着手浅笑回应道:“好些了。”
云雀抿嘴点了点头,突地皱起了眉,微微轻叹了一声,“小姐今日怎么突然间怕冷了,云雀记得小姐最喜欢冬天,从来不畏寒凉的,小姐若是身子感觉不适,千万别瞒着,知会云雀一声,云雀这就唤人去请太医,反正现在府上太医也有好几个。”
“也许是昨日落入冰水中的原因吧,不必去唤太医了。”说到这里时,我突然心下一念,想起了云雀方才口中的话,凝眸问道:“云雀,你方才说府上有好几个太医,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雀眉头又紧皱了一些,考虑了一会儿,开口答道:“云雀也不是很清楚,只知今日一早爷朝归,府里就随即来了好几位太医,都纷纷入了书香殿,这其中还有纳兰大人和珞儿姑娘,书香殿外有人把守,云雀也未能探出什么?可仔细想想,定是爷与那几位太医在书香殿商议着什么?莫不是当今圣上的病情……”
“云雀,小心说话。”我匆匆打断了她的话,只觉得阵阵疑惑袭上了心头。
“是,云雀老毛病又犯了,小姐恕罪。”
针对云雀的话,我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手下烧得啪啪作响的碳火,究竟是何事惊动了宫中的诸位太医,就连纳兰珞父女都一同来了王府,难道真是宫中皇上的病情,我心里细细的盘算着,如若是,那么战天齐又在计划着什么?
这场风雪持续了好几日,黑幕中泛着白光,外面飘着雪,静养之日身子也己完全恢复,战天齐己数日未入我殿中,只是差人来问候我的身子情况。
晚膳过后,这些日子都一改从前的习惯,不管外面的风雪有多大,有多美,心里有多喜欢,我都没有舞剑,没有弹琴,甚至滴酒未见,这几日见我身子好了,她便更加小心的堤防着我,她不说,我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
暗自笑她一番,两大眼睛瞪了我半响,想说什么的时候,又咽了回去,心知肚明,下雪之时便是我失常之时,而后我让她早早退下了,独自一人徘徊在走廊之上。
夜间,虫儿早绝了踪迹,白雪映衬着发出淡淡的光,空中还在肆无忌惮的飘落着朵朵雪花,雪一直未停。
寒风入骨,伸手,捞一片雪花在手心,我淡淡的笑了,静静的看着这一片雪给我带来的孤独。
“最近你憔悴了不少?冰嬉之事我也听说了,苦于这几日母妃身子感染风寒,一直未能抽身来看你,写给你的信,收到了么?”声音突然源于身后,让我一惊,回头望过去时,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