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宁玄朗在御花园之中虽然没有过多的接触,但我与他之间早已心知肚明,看着他离去,便试着与他如何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再次相见。
果不其然,他一点都没变,看着不远处立于碧波之上迎风而笑的他,我内心一丝欣慰,他真是三年前的宁玄朗,一点都没变。
“宁哥哥……”我站在湖边笑着呼唤着他的名字,我知道他还是老习惯,他喜欢山水,有山有水的地方自然会有他的身影。
他一笑,足尖轻点,眨眼的功夫便已稳稳站在我面前,他点头,握着我的手就势一带,轻轻托住我的腰,足尖发力,便凌空跃了起来,就如从前一般,飞身于碧波之上,他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三年了,想不到你还能认出我。”
我只听得他的声音随着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便扬着声音回答,“你我五岁便相识,在一起共度九年时光,我又怎会认不出你。”
一个转身,我便与他停在湖边,两人顺势坐了下来,这是宫中,人多口杂,我与他的身份便不能像三年前一样放荡不羁。
“过得可好?”他侧脸望我,眸中带着久别重逢的情愫。
不知为何?从他一问,我内心泛起了酸楚之意,怕他误会什么?收敛起那些不合事宜的情绪,点头笑了笑,“很好。”
他也笑了,转了眸望向那一汪碧波之中,我也随着他的眸光而去,轻轻的问道:“宁哥哥怎么来了宫中?难不成是为了眼前这汪碧波而来。”
他不以为然,出声笑了起来,便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听人说这皇宫的碧波之水取自天山瑶池中的清露,耳闻不如眼见,便往这宫中走一遭咯。”
我转眸看向他的侧颜,暖阳轻轻的洒在他的面容之上,三年了,他说话的语气虽还如从前一般,但神情却成熟了。
我五岁与他相识,他比我大三岁,当时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听老师说的最多的就是他自小聪明异常,八岁的孩童己学富五车,兵法布阵,行军打仗,那些本事他无一不通,挺拔矫健的身手,以及坦荡磊落的个性无人能及。
老师本意是想让他长大后激励他入朝为官,报效朝廷,将来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可他偏不喜官场上尔虞我诈的繁文缛节,倒对山水星辰,抚琴作画,洒意江湖深深所吸引。
也许是因为我的迟迟不语,他转眸看向我,与他恰对上眸光,那么一下,我心上微微一怔,立即收起那些思绪,抿唇一笑,“三年未见,你这唬弄人的活儿可是丝毫未长进。”
“你不在,没人可唬弄,肯定得生疏了。”他轻松的一语故意调侃于我。
我稍稍白了他一眼,故作对他无语的状态,他便轻叹道:“好了,跟你说实话吧,前些日子有名贵公子将惜梅林的乌梅花重金买走,我一路追至京城,才方知这株乌梅是因你而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真成了齐王妃。”
他的眉目间浮现出微微不解与责怪的神色,乌梅之事是战天齐所为,他是多么聪慧的一个人,稍稍动动脑子便会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关于我与战天麟之间的事,九年的时光,我虽对他避而不谈,但以他的才智,对号入座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
我突然又想起了那日父亲将我从江南接回华府之时,走得匆忙,还交代我让我忘了在江南所发生的一切,回到华府什么都不能提起,就连教了我九年的老师,陪伴在我身边九年时光的宁玄朗也要通通忘记。
我微垂羽睫,掩住眸中情绪,“那日事出有因,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向老师与你道个别,实属不该,至于为何会成为齐王妃,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我定会向你道出详情。”
他了解我的性子,不想说的就算再问也得不到答案,还不如顺其自然,到了我想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给他听。
他扬眉坦然一笑,“日后有的是机会,我己是这宫庭的画师了。”
是啊,宫庭画师,他还未告诉我为何来宫中?以我对他的了解,皇宫对他而言,他只想避之,可为何来了宫中,还屈才为宫中的一名画师。
我带着一丝疑问开了口,“我记得老师曾夸宁哥哥才高八斗,乃罕世之才,他日如若入朝为官,定会叱诧朝野,可你却回答老师说你不喜官场上尔虞我诈的繁文缛节,纵然是才高八斗,这一生也不会入朝为官,只想做一个随心自由,与山水星辰为伴,不受这些俗世羁绊的洒脱之人。”
他并没有看向我,我发现他的神情稍见沉重之色,声音径直而来,带着些无奈与自嘲,“万物皆在变化,你当初不也说过,只想归宁那一片梅林之中,纵然世间繁花似锦,荣光万丈,你也不会为之动心么?”
我心一震,此刻却只能垂眸淡笑,藏住眼中的浅浅悲凉,不期然的想起了我与他梅林之中畅饮的情景。
我的生命容不得牵绊,所有的事情都在三年前不期而至,打扰了我所有的期盼,是啊,万物都皆在变化,万物也皆有定数,我的定数便是我现在所走的每一步,棋开是否得胜,那也要看这定数到底归于何处?
当我再抬头,我的眸中已是一片清明,我没有看向他,只是对着那一汪碧波笑了笑,“一切皆有定数,如若我真有那么一天可以自己作主,我一定不会食言当初在梅林之中所说的每一句话。”
“王妃……”我与他之间被一丝突然如其来的声音所打断。
我转头望去,不远处的李嬷嬷气喘而来,我看了一眼身边的他,己然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起身迎上李嬷嬷,“嬷嬷追来有何事?”
李嬷嬷喘了喘气,一眼便留意到了湖边坐着的宁玄朗,她微微低了眸,压轻了些声音道:“王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微微看了一眼身边依旧不以为然,只是着眼于碧湖水波荡漾的宁玄朗,暗想着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必要让他知道,也许这样他在宫中也少一些危机。
我便随李嬷嬷的身后稍稍离宁玄朗远了些,止住脚后,李嬷嬷从袖中掏出一道平安符至我的面前说道:“这是娘娘呈给王妃的。”
对于她手上的平安符,我有些诧意,不解的问道:“这是……”
李嬷嬷嘴角一笑,将平安符紧在了我的手中,握了握道:“这是娘娘为八爷求来的一道平安符,以前八爷出征娘娘都会替八爷求道平安符,亲自为他带上,从今年开始娘娘说了,此事就由王妃来做。”
我听着她字字句句道来,心猛的一紧,紧握手中的平安符焦虑的问来,“八爷要出征?何时?”
“王妃还不知此事么?”李嬷嬷唇边笑意敛起,皱了眉。
看到我摇头,眉宇间的疑虑稍稍舒展开来,唇边微微泛上淡笑,“八爷定是忙着点兵,还未来得及告知王妃一声,此次北漠来犯,皇上早在三天前就特命八爷率领三十万大军平乱,而这次正是个大好机会,皇上病重,早己无法掌控全局,此次只要八爷能一举拿下北漠,便能夺得虎符,只要虎符在手那就等于大局己定,娘娘一举推翻德妃与太子就指日可待了,王妃也得加把劲,盼着能早日怀上八爷的子嗣才是。”
原来前往北漠平乱一事早在三天前皇上就下达了命令,可笑至极,夫君远赴北漠平乱,而我这个做妻子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还需要从一个奴才口中得知这一切。
可恨的战天齐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当真就这么不屑与我多说一句话,既然如此,那晚为何要答应我的请求,为何要成全我。
那晚对他而言也许是个错误,也许是怜悯,也许还有可能是羞辱报复。
面对李嬷嬷口中所言,早日怀上子嗣,我淡淡一笑,心下万般苦涩,“嬷嬷的话我明白。”
李嬷嬷面上欣慰一笑,“那就好,老奴告退。”
我恍恍惚惚的看着李嬷嬷的身影渐渐没入角落之中,而我的思绪却伴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发生了何事?”
身后的声音,我听在耳中,无动于衷,依然恍惚出神,直到他察觉到我的沉默不言与异样与我面对面时,我才回过神来,淡言回应他的话,“八爷要率军出征北漠。”
他幽深的眼睛看着我,似乎看出了我内心的苦涩。
见我不适他的眸光而转身面向碧湖,他也跟随了过来,沉音自我身后而来,“出征北漠一事我也听说了,皇上三日前就命八爷率军北漠,北漠太子傲恒拜在冰山毒王宗仑门下,是用毒的高手,此次学成回国,必定是想大胜一场,名扬天下,为日后登基打开宏观。”
我一震,惊得后背阵阵发冷,转身紧紧的看着他的眼问道:“宁哥哥从何得知这些?”
他看了我一眼,眸中微微有一道飘远的亮光一闪而过,瞬间离开我的眸光,面上浅浅泛起了笑意,“方才不是还在夸我是罕世之才么?这些我又岂会不知,你若是还想打听什么?尽管问吧。”
他的话并不无道理,他八岁之时便学富五车,与他相处的那些年,我也察觉了他对各国军事上也有驳多的了解,他知晓北漠太子一些事那也是理所当然。
他问我可还有想问的,我确实有,不过今日我不想再问下去,我内心烦闷不安,更多的是因为战天齐出征北漠一事。
我紧了紧手中的平安符,冲他摇了摇头,“今日就不用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来日方来,你我日后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