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的几块失地收复后,很快便又重新回到了以前的热闹,我还是第一次亲身接触到这样的热闹。
以前曾经不管是去哪里,身为华家女儿,每次都是坐在马车内,又或是高高的楼台上,俯眼看着这份热闹,总像隔着膜,看不清楚。
也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也能这般站在百姓中间,身临其境的来切身感受到这种热闹,突觉有些触动心怀,边疆战事大捷,失地收复,民众无不欢庆,每张脸都带着笑,带着欢快的,我仿佛在那一刻也受到感染。
在市集辗转了近一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下来,但依旧可以听到处处传言那神话般的齐王。
看来经过这一仗,战天齐的呼声是越来越高了,也就意味着我担忧的事情也越来越近了。
“小姐,这里新开了一家酒楼,看着蛮热闹的,反正咱们肚子也饿了,不如也进去凑凑热闹吧。”
经春兰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有些饿了,本意就是出来走走,听听那些传言,从而从这些传言之中获得些消息,又或者说是能助我一臂之力的机会。
刚迈入门口,阵阵菜香,酒香就迎面飘来,往里一看,大口吃肉的,大口喝酒,大声畅聊的,龙蛇混杂,每个角落都似己坐满了人,颇为热闹,看来这家酒楼的老板能选在此时开起这有酒楼,也是明志之举。
只见几名小二拽着茶壶满场跑,忙碌非常,其中有一名小小年纪的小二便一眼就瞧见了我们,看我们上门,也许是因我们穿着不俗,马上就满面风光的迎了上来。
嘴里还招呼着,“两位客官,里边请。”
随着小二这一声热闹招呼,我与春兰一同迈进里堂,心里默默哀叹,满堂的嘈杂声,竟然没有一张空的桌子,这生意还真是好。
身边的小二似乎看透了我心中所想,连忙往脸上堆笑道:“两位客官,别担心,小的这就帮你们找个好位子,包你们满意。”
小二话音刚完,就已经快速的穿梭在桌子之间,几分机灵,几分活泼,又有几分可爱,我也随着小二的身影,开始仔细打量四周,倒也自得其乐。
还未等我看得仔细,小二已经窜了回来,笑嘻嘻地说道:“位子已经为两位找好了,两位这边请。”
春兰冲我嘻嘻一笑,便扶着我跟着小二来到一个窗边,原来是个靠窗的位子,半扇窗子开着,外面的热闹情景倒是可以一揽眼底,也算是个不错的地儿。
坐下身来后,便让小二口里推荐了几道新的招牌菜。
正想安下心来关心周围环境之时,却发现了二道熟悉的身影,眼中一痛,便还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战天齐拥着灵馨亲密无间的走在一起。
“小姐,那里好像是灵馨姐姐与王爷。”春兰一时开心的叫了起来。
我连忙嘘的一声提醒她道:“往后记住了,千万不能在外人的面前提及王爷与王妃这样的字眼,他现在可是王公子。”
春兰微微皱眉朝我点了点头,“哦,春兰明白了,那春兰这就去请王公子与灵馨姐姐过来一同坐坐,也让小姐顺道与灵馨姐姐解释清楚,省得她还一味的认为是小姐你想抢她的王公子,春兰相信,小姐与灵馨姐姐只要把话全说开,铁定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我心上一紧,看来这件事情春兰亦是没有放弃,可是有些事情又不能将春兰牵扯入内。
我只能拧眉扬了声音,“你又忘了我的话了,说了这事你与我都管不了,以后也不能再提及,什么抢不抢的,听着多难听,若是让王公子听到了,搞不好还会治你个罪名。”
“是,春兰多嘴了,只是……”她欲言又言,眸光却直直的绞着我,在那一刻,我觉得她眸中对我有怨。
“你想说什么?”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自知她心中有话要说,看着这话像是藏了好一阵了。
她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便又带着些不敢,匆匆低下了头,下一刻,又像是鼓足了勇气,一口气便说出了心里所有的话。
“看得出王公子是真的喜欢灵馨姐姐,灵馨姐姐也是非常喜欢王公子,灵馨姐姐出身不好,儿时又多磨难,己经够可怜了,现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如意郎君,小姐何不成全了灵馨姐姐呢?春兰虽未嫁人,但也自知男人三妻四妾,女子共侍一夫是常有的事,况且王公子身份不一般,就算灵馨姐姐嫁给了王公子,那也只能为妾,小姐永远是妻,如若小姐是怕灵馨姐姐危及你的地位,你大可不必这般想,灵馨姐姐心地善良,而且小姐又对她有恩,她绝不会忘恩负义伤害到小姐的。”
看来春兰也误会了我,只是我不知如何向她解释,战天齐如若真是爱上了灵馨,我又岂会阻止她嫁给战天齐,只是我还未能明确,战天齐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我心里不禁觉得一丝嘲讽而来,端起手边的茶水,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连你也认为是我不想让灵馨嫁给王公子?”
“我……”春兰呢喃着不成句,怕是心里早就这般认为了。
我心里突然一丝感叹,这战天齐的妻子可谓真的难当啊!
我抬起手边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放下之时,苦笑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惆怅而来,“男人三妻四妾,女子共侍一夫,这些道理我岂又不懂,况且你说得没错,王公子是何身份,为他开枝散叶那是我这个正妻应当尽的本份,你说的这些,我会放在心上的。”
我没有再看她,内心却随着我自己出口之言开始泛起了酸楚之意。
春兰应当察觉到了我面容上的不适,喝了口茶,声音有些低沉,“这事真是为难小姐了,若是春兰站在小姐的角度试想这些,我只怕也难允这个口,春兰虽小,可春兰知道,这世间又有哪个女人愿意与其他女人一同共侍自己的夫君呢?”
她替我着想,我却觉得更加烦闷,对着桌上早己摆满的菜式道:“好了,你今天说的话也太多了,赶紧吃吧!否则就凉了。”
春兰听我这么一说,只好收起自己内心那份情绪,便开始动起了筷子来。
而我却一时之间觉得毫无味口,眸光也在不轻易间落在了那厢房之上,方才我是亲眼看着战天齐拥着灵馨入的内,心里明明清楚,灵馨对战天齐而言只是有利可图而己,可这颗心却总是按耐不住,总是会有些情绪不经意间涌上。
突然在小二提着酒壶从那厢房里走出来时,我透着那厢房门的缝隙可以清楚的看到两只手紧紧的重叠在一起,接着便是一阵娇盈的笑声若隐若现的自内传出来。
待到小二反手带上了那扇门,声音与那刺眼的一幕都被关在了那扇门后。
也许只要不看,不想,心里便会好受些,所以转眸决心屏蔽那间厢房。
垂下双眸,心不在焉的持续动筷用了几下,便停了下来,停歇之间又突然被一些谈话给吸引住了,仔细一听。
“这次齐王能夺回边疆的失地啊,那全是因为齐王手下有四名奇将,其中有一名将军夜观天象,星霜屡移,星流霆击,预知次日必会有暴风雨来袭,所以齐王次日便趁即将来临暴风雨之时,设下陷井将敌人引入四面峡谷之中,堵住四面出口,再开河放水,加上暴风雨下了一天一夜,水位高涨,敌军进退两难,只能活活淹死在那峡谷之中。”
一名中年男子诉说起那日齐王睿智大战北漠太子之事,这样一个话题,倒是让我十分注意。
这名男子所说的其中的一名将军,我暗暗猜想应当是左荣立,此人在军中所立下的那些军功,我也是听得极多,父亲也曾说过,战天齐拥有身边这四名奇将,还未开战便等同于胜了一半。
“听说这名奇将正是上下左右四名奇将中的左荣立将军,此人足智多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懂岐黄之术。”其中左侧的一名中年文士接了话,以他谈吐畅言之间,他应当对左荣立也有些了解。
“可不是,我听说啊,那奇将之首的尚青云将军曾拜在昆仑掌门门下,一人可挡千军啊。”
“除了这尚青云,左荣立,还有右京航,下旋风两位将军那可都不是泛泛之辈。”
连着周围的两名男子都接了话,看来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瞬间这酒楼里便热闹了起来,可他们又是否知道,这名呼风唤雨,叱诧战场的齐王正近在咫尺。
突然有一名男子话语中略现了一丝不满,“那你们都说齐王旗下有这么多能人,为何这几年边疆频频让人北漠侵犯,搅得民不聊生,依我看啊,这齐王就应该趁胜追击,一举拿下北漠国,让那些贼人往后不敢造次。”
“放心吧兄弟,我有一个亲戚正是齐王旗下的火头军,听说齐王现在按兵不动是为了养精蓄锐,其实私底下早就让睿王前往运送粮草了,只要等粮草一到,他们便会挥军北上,直捣北漠王老穴。”
听到这名男子的话,我心上瞬间一紧,战天睿己经私底下去运粮草了,看来他们己决心要拿下北漠。
“如若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这一战若是胜了,咱们老百姓的安稳日子就要来了。”
正在大家欣慰的笑着的时候,我也内心微微现出了一丝浅笑,今日这顿饭虽吃得淡而无味,可这百姓口中的流传倒助了我一臂之力。
也就正在他们激情讨论之时,我的眸光不禁瞥到那扇打开的厢门,只见战天齐的身影走得匆匆,身后跟着的灵馨似乎也走得匆匆。
发生了何事?
我跟着他们俩的身影望去,只见他们出了酒楼的大门,战天齐便让灵馨独自一人上了马车,而他便单骑着一匹马,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走得如此匆忙,竟然连灵馨也单独安排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思绪微微在心头蔓延,可我此时又无法跟踪他的足迹,看来这份疑虑只能就此作罢了。
我微微抬头朝空中一看,眼见天色快要全暗了,再回眼看向春兰,她正吃得津津有味,看来她对这家酒楼的菜式还是相当的满意。
当我们吃饱喝足出了那酒楼之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
走出酒楼,已经是上灯时刻了,面上微微袭来一阵冷风,春兰有些微冷的缩了缩脖子。
这一路走着,可让我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这边疆己恢复了街道的繁华,那夜间应当更加热闹才是。
可是我为何看着街上的人比起我进酒楼时少了许多,突然身子被一股力道撞至前方,春兰轻轻拉了我一把。
只感觉耳边一阵风而过,兵器声响在风声里,抬眸一看,两队官兵己布满了整个街道。
还有些三两个一组,抓着街道上的男子便要展开手里画像,细瞧一番,一连抓了好几个,好像都不是,吓得周围的老百姓都是纷纷潜逃。
这些官兵到底在搜索什么,心里闪过一念头,直觉告诉我,他们应当是在找人。
周围的几个零散的老百姓围观在一起,似乎也在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声音极小,我还未来得及想要听个明白,而那些人却没说两句,便匆匆的离开了街道。
“小姐,今儿个怎么这么多官兵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春兰不解的问道。
我心念一转,紧了紧她的手,“别多事,我们赶快回家。”
春兰向我点了点头,便搀着我稍稍加快了一些步子,可那些混乱的思绪依旧不减。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条静谧的巷子,方觉得有些诡异,便问了问春兰,她为何要引我来走此路。
春兰却笑着告诉我,走这里离住的地方近一些。
看来这些天,她己将附近的几条路都己经摸了个清楚。
也是,阁楼之中无一下人,就靠她一人张罗打理,她若是不能在脚程之上省些时间和气力,只怕平日里的那三餐也不保。
可不知为何,越深入这巷子就越有一股心绪不宁的感觉。
也不知是我自己内心生性多疑的原因,还是有其他的因素,总觉得这巷子有些诡异,又像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盯着我,可是亮光暗沉,根本不可能看得清楚。
为了心安,我便每走几步,就调头四处望望,可终究没有看到又或是发现什么?
“小姐怎么了?在找什么?”春兰闪着黝黑的一双大眼睛有些不解的随着我的眸光四处张望着。
我微微摇了摇头答道:“没有,只是第一次走这黑漆漆的巷子,觉得有些新鲜而己。”
春兰舒眉一笑,“这有什么好新鲜的,像我们乡下人,比这黑的路都走过,有时候还要走山路,只要听到几声狼叫声啊,就吓得不得了,有一次,我与我娘亲去探望远房亲戚,回来的时候晚了一些,我娘亲说走山路可以节约些时间,便带着我走山路,那是我第一次走山路,结果真让我听到了狼叫声,还被吓得尿了裤子。”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在这黑暗之中,心里的疑虑与诡异便少了一些。
这才刚放松,方准备笑着对她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我脚下一顿,裙边一紧,引得身边的春兰手上也是一颤,“怎么了?”
我心下一乱,快速的闭眼又睁眼,寻着方才那一道黑影闪过的地方,仔细的瞧了一番,却什么也没有,难道是我眼花了。
我依旧不离方才黑影闪过的地方,微微偏过头去,稍稍压低声音问道:“春兰,你方才有没有看到一道黑影?”
春兰秀眉一皱,眸光一抖,连忙靠近了我一些,一双闪亮的大眼睛睁得大大,在这黑暗之中慌乱的四周环顾着,终是带着颤抖的向我摇了摇头。
“没有啊,方才春兰什么也没有看到啊,小姐你看到了么?那是什么?会不会是脏东西,小姐你可别吓我,春兰自小胆子就小。”
她颤抖的将头埋入了我臂膀间,紧紧的拉着我的手,什么都不敢再看。
见她如此害怕,又闻她口中的脏东西,我素来就不相信有这世间有什么脏东西,若是真有那冤魂野鬼之说,那血腥弥漫的皇宫之中,为何还会如此平静。
我心下一叹,微微轻抚着她的手,“没事,也许是我今天有些累了,眼花了也说不定,这样一瞧仔细其实什么也没有,别害怕。”
春兰听我这么一说,这才微微从我臂膀间抽出头来,睁着大眼还是四处看了又看,见四下什么也没有,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继续挽着我向前走着。
我内心仍还是顾虑重重,因为我深信我方才没有看错,明明有一道黑影闪过,那黑暗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我素来在安静的情况之下,但凡有一点声音,哪怕是呼吸声,我也能听得出来,可现在竟一丝声音也没有,难道真是我累了,看错了。
我与春兰就这般走着。
果不其然,这没走几步,感觉身后一丝气息而来。
我心下一紧,警觉回头,却己晚,一把匕首已经冰凉的横在了我脖子边。
“啊……你是什么人?”春兰惊叫了一声。
“不许出声,往前走,否则我杀了她!”一个硬声硬调且带着肃杀之意的声音在我耳边扬起。
春兰闪着大眼睛吓得瑟瑟发抖,连眼泪水都快要出来了。
她微微看向我,我便眨眼示意她不要害怕,不要自乱阵脚,因为我知道现在唯有听从此人的话,往前走才能活命。
她这回算是看懂了我眸中的意思,点头压低了颤音,“好……我不出声,我听你的,你……你可千万不要伤害小姐。”
“快走……”耳边又是一声强硬的命令。
春兰只好迈着步子一步一步战战兢兢的往前走着,而我却在脖子上的匕首逼迫之下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动着步子。
期间,我并未反抗,因为单凭此人架在我脖子之上的臂力来看,武功绝对在我之上。
而春兰又不会武功,我如若反抗难听保全身而退,反而还会弄巧成拙。
我微微一细想,从他话中威逼来看,他不为财,也不为色,他应该是在躲藏什么?
走了一小段路,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喧哗声了,身后的那个生硬声音突然叫道:“停下来。”
春兰身子一颤,听话地停了下来。
我仔细的听着四周的动静,除了我们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动静。
此刻我有点心慌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闷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突然之间我微微感觉到身后的那个人呼吸似乎开始有了一点乱,时细时粗,时长时短,竟还有一股血腥的味道,难道此人己经受了伤,而且伤得并不轻,这念头飞快闪过我的脑海。
可又在脑中转念一想,此人呼吸虽开始慌乱,伤得不轻,可依旧可以在我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懂得利用闭息来掩护自己的存在。
这就说明此人武功高深,而且轻功速度极快,以我单单的几招功夫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不如我先应允他的话,配合于他,这条巷子还如此之长,慢慢想个办法,寻机会下手逃脱便是。
就在我苦思对策的时候,刀突然在意料之外的离开我脖子少许。
我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威胁在我脖子间的臂力在微微减弱,看来他真的是伤得不轻,从此刻他絮乱的呼吸声来看,他己体力不支。
我心下一动,想着这正是我逃脱的好机会,我微微收紧指尖,欲要出掌至后相击之时,身后竟是扑痛一声响,刀从我脖子处跌落地上。
我慌乱的窜离他的身边,春兰紧紧的搀扶着我,“小姐,你没事吧。”
我心下深吸了口气,朝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只听见春兰重重一叹,欲要拉着我就逃跑时,我却站在原地不动,我甚至有些好奇躺在我脚边这个一动不动的人。
我微微下意识的走近躺在地上的男子,借着浅浅的月光下,可以看到那些纷乱的发丝下竟藏着一张英俊的脸,虽然只能看清楚他半边侧脸,可从这半边侧脸便可知此人的面部完美得无可挑剔。
他的剑眉含痛的蹙起,看得出他伤得不轻,却还在拼命的忍着伤口撕裂的痛。
我虽有些顾虑,但毕竟眼前是一条人命,我伸手轻轻的扯开了他的衣裳。
眼前一惊,前胸伤口竟有好多处,其中竟然有两道伤口处理过,只是恢复时间不长,一动武又使伤口裂开了。
而其他的伤口虽然大多数不能伤及性命,但也在流着血,如若就这般置之不理,时间一长,他只怕会失血过多而死。
“小姐,你就别再看了,趁他晕倒了,我们赶快跑,否则等他再拿起刀,我们就插翅也难飞了。”春兰在一旁拼命的拉扯着我。
“放心吧,他拿不起刀了,他受了伤。”我冲她微微笑了笑,想要安抚她己燥乱害怕的心。
“既然他拿不起刀,那岂不是更好,我们快走吧。”春兰依旧还是颤音劝着我。
我非旦没有听春兰的话,还将衣裙撕了好几块下来,包在他的伤口之上,至少这样能让他血流得慢些。
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他如今因失血己陷入了昏迷之中,这样仔细一看,他还真如我所猜测的,面容完美俊俏,虽然有些不及宁玄朗的白皙,可这轮廓五官确实精细,似乎还带着常人没有的贵气。
他因陷入昏迷之中,无法用力,他这般沉重的身子又岂是我一介女流之辈能挪得动的。
我便叫了声身边的春兰,“春兰,快帮我一把,他受了重伤,如今血流不止,若是再不清理包扎,只怕会死,你帮我将他扶回去。”
春兰聚然拧眉,还伴着颤抖的扬了声音,“小姐你疯了是不是?他方才可要杀你,你现在竟要带他回去,若是他醒了,还要杀咱们怎么办?”
我轻轻一叹,带着淡淡的表情说道:“他方才不是想杀我们,只是想要我们给他一条活路而己,再说了,他受了重伤,现在又倒在我们的面前,我们又岂有不救他的道理。”
“我知道小姐心善,可这救人也得看人才行啊,也不知救的是福还是祸?我……”她吱吱唔唔就是不肯伸手来帮忙。
我伸手将地上的匕首朝她面前挪了挪,抿唇说道:“你若是再不过来,他可真成了这巷子中的孤魂野鬼,日后还指不定要找你报这个见死不救之仇。”
“啊……”春兰吓得脸都白了。
也许真只有这鬼魂之说可以让她伸手来帮忙,果然没有猜错,她到底还是怕了,无奈之下,只能弯腰伸手拾起地上的匕首,伸手与我一同将这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扶起。
次日,边疆的气候本就寒凉,虽是阳光明媚,可站在阁楼之上,还是挡不了那阵阵迎面而来的寒意。
我静静的看着窗外,凝神看着远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着无论如何也得趁战天睿补齐粮草之前,想办法让他们班师回朝。
我双手交插握得紧紧,心里却感叹除了手中的下下之策,难道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风也伴着我内心的这些思绪,渐渐大了,吹起我的发丝飘逸而絮乱。
衣袖摆荡之时,心头的寒意更甚,微微从衣袖中取出那颗能安定我心的琉璃珠紧紧的捏在手中。
也许我此刻能做的唯有耐着性子等待粮草的到来,忽然从远处飞来一只雪白的鸽子,好熟悉,在我眼前飞了好几圈,忽然拍拍翅膀,咻地停在我的手边。
我没有看错,那是长姐在我离开京城之时交代我的一对白鸽,经过上次被掳至北漠叫卖,而后又得救,现如今我又被战天齐安排此处静养,我都差点忘了白鸽这件事。
想想也过了不少日子了,长姐定在京城忧心如焚。
我伸手抓住鸽子,伸手从鸽子的信筒内欲要抽出信条,可探了探,竟然什么也没有。
为何会没有信条?不应该没有信条?
就算我这些日子没有与长姐联系,依她的性子,只会来信越来越多,可为何信筒之中什么也没有。
是长姐根本就无力关注我此时的安危,还是她从我曲州回信过后,这些日子里她根本就未给我寄来过回信。
如若是前者,那么我离京之事应当早己让人识破,那云雀岂不是……
不会,如若让人实破,父亲与小姨必定会得知战天麟的计划,从而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战天齐堤防,可战天齐与我的谈话之中根本就不知此事。
所以我断定,此事并没有让人识破,云雀暂时也不会有危险。
那又如若是后者,长姐又为何终止了与我的联系呢?
这些思绪,让我又重新安然无恙的放飞了白鸽,信筒里我依旧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让时间来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吧。
待信鸽飞远后,我内心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关上了窗户,将琉璃珠重放回袖中,整理好那束被风吹乱的发丝,微微转了身。
转身之迹,突然眼前一紧,映入眼帘的竟是昨晚那张绝美英俊的脸。
他竟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我的身后,他到底站在此处多久了,我竟一丝一毫也未察觉到他气息的存在。
虽然有些错愕,但看他站直了身子在我面前,我猜想他的伤势己经稳定了下来,微微淡然一笑,“你醒了?”
“是你救了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心里暗笑,看了他一眼,“你不会一觉醒来全忘了吧,昨儿个你还想杀我来着,只不过没能杀着,你自己却先倒下了。”
“你救了我一命,来日定会加倍报答于你。”说完这一句话,他便匆忙的转了身朝门口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转念一想,这人还真奇怪,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就敢这般在光天化日之下,冠冕堂皇的走了出去。
他昨日不是还在躲避被人追杀么?若是碰上对手,动武之下那些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只怕又会掺出血来。
我好心欲要上前叫住他,提醒告知他这些之时,还未来得及开口。
他竟先我一步窜入了我的眼中,在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抓住手臂,将我架在他的身前,两指锁住了我的喉咙,一阵疼痛瞬间袭上脖子之上。
“你要做什么?小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能恩将仇报,快放开小姐。”春兰端着汤窜了进来,颤抖着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的身后之人。
他突然捏在我喉咙上的手加剧了一丝力气,令我微微张开了嘴,以最快的速度往我嘴中塞入一粒药丸,两指往上一抬,药丸便随着两指上的力道吞下,瞬间直入我腹中。
我心一慌,直觉告诉我,得马上吐出来,伸手用最大的力气推开他,俯身干呕起来,可那药丸早己没入我腹中,只怕想要吐出是比登天还难。
“你给我吃了什么?”我喘着气对他怒眼相向。
“只要你保我平安,帮我躲过那些人,我定会给你解药。”他边说着,边指着楼下,唇边虽泛着淡笑,可那眸中却让我看到了他的害怕。
我不明思议的顺着他的手望下去,居然是那四处搜索的官兵,这让我想起了昨日出了酒楼之时,官兵封锁街道的情景,难道……
而春兰却在此时气急败坏的扬了声音,“你这贼人,你竟敢如此对待小姐,你可知……”
“春兰……”我喝声打断了春兰的话。
虽不知眼前这名男子究竟是何身份,竟然惊动了城内这么多官兵,只怕此事非同小可,而我的身份也万万是不能让他知道。
我极力使自己保持镇静,眸光直直的绞着他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惧怕官兵?”
“北漠太子傲恒。”他冷然挺直了身子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清楚明了。
瞬间我聚然发现他那带着光亮的眸中暗生了一丝浑然天成的君王之气。
“傲恒,北漠太子?”我难以置信的重复他口中的话,只觉得此刻脚下有些虚浮,有些无力。
我暗暗的在心里沉吟,我昨夜竟救了敌国太子,今日还要受他所威胁,替他掩护官兵,突然眼前又闪过战天齐从酒楼匆匆而去的身影,我这才明白了战天齐为何走得如此匆匆。
我内心聚然一紧,咬了唇,“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帮你,你是敌国太子,如若我救了你,事发后,我定会背上通敌的罪名,诛连九族,这等罪过,我又岂会受你威胁,今日我还不如与你同归于尽,倒来得干脆。”
他冷笑了一声,眸光无比坚定的看着我,“你不会这么做的,方才你站在窗边之时的忧心瞒不过我的眼睛,你分明还伴着牵挂,一个人眸中有忧心与牵挂,那必然这世间还有她未完成的事情,单凭这一点,我就敢断定你还舍不得死,所以你会选择与我合作的,因为你己经别无选择。”
我轻哼了一声,眸光毫无畏惧的迎上他,“既是如此,我也不会选择帮你,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有解不了的毒。”
他似乎不以为然,一副完全胜劵在握的模样,迈着步子坐落桌前,提起茶杯悠然自得品起了茶。
待他小抿了几口清茶后,他面上竟淡然一笑,“姑娘若是不信,那你我今日便赌一把,你尽管去找人配制,七日时间,只要七日一过,你便会全身腐烂而死,想必你也听说过冰蟾寒毒,千年冰蟾这世间只有两只,它们生生相克,雌性产毒,雄性便可解毒,所以这世间除了我北漠太子,恐怕是无人能保你性命。”
我的心随着他的话,又是聚然一紧,我心里不是不清楚,北漠太子傲恒是冰山毒翁的弟子,乃是用毒的高手。
前些日子,他向军中投下蛇毒,令军中三万将士性命堪忧。
战天齐也声称在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配出解除蛇毒的解药,现如今他在我身上下的是那冰蟾寒毒。
我曾听老师说过,这世间最毒之物莫过于冰蟾,雌雄生生相克,看来他所言并不假。
我心里暗恨,冷眼看着眼前的他,一时之间内心在做着斗争,犹豫要不要救他。
不救他的话,那我必须马上找到战天齐,让他动用兵马,想办法去冰山找那毒翁索要解药。
不行,这招也行不通,冰山毒翁乃是傲恒的师父,为了他心爱的徒弟,他断然不会交出解药。
没有解药,七日之内我必会毒发身亡,如若我死,又有谁能够去阻止战天齐挥军北漠?
眼下我难道我真要受这敌国的太了所威胁么?
如若我今日再救他一命,我岂不是要背负通敌的罪名,其罪诛连九族,不行,我不能连累华府,更不能连累战天齐。
想到这里,我不禁恨恨地咬了牙,两者相衡取其轻,可前者与后者同样份量,我又该如何选择?
“如果你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死,那就再加上她一条命吧。”
突然身边一阵风而过,我还未来得反应,他极快的速度将我身边的春兰捏在了手中。
不要,这两个字我还未说出口,他便往春兰口中投下一颗毒药。
春兰瞬间掐着喉咙吐个不停,如我方才一样想要将吞下喉咙的毒药吐出来,可终究为时己晚,这冰蟾寒毒入口即化,根本就无法阻止毒素蔓延,面前之人果真是心狠手辣。
“春兰,别吐了,吐不出来的,你先躺在床上去。”我扬声命令道。
“小姐我……”春兰拧着眉,眸中满是不解。
“想活命的话就躺到床上去,闭着眼,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准出声。”我怒眸以对傲恒,再次对春兰扬了声音。
楼下官兵己到达了院中,如若我还在犹豫不决,那我与春兰必死无疑,傲恒己是断定我不会连累春兰,所以他才下此狠招。
春兰无奈之下只能钻入了被子里,泪光盈盈的望着我。
而此刻,我却没有给她任何的眼神提示,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傲恒依旧悠然自得的品着手中的茶水,唇边微微扯出一丝笑意看着我,那眼神极其可恨。
我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重重出口,“北漠太子请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