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早的就看到这两个孩子站在门口了,一人笑容温和的站在原地,大方得体,一人瞧瞧看着他墙上的画,面色愉悦,一看便知道是一个懂画之人。
在先生观察自己的同时,百里若岚也在打量着这位不简单的人物,虽然已经年过六询,可是看他精神抖擞,必然也不可小觑,若是能够得到他的督导,百里文昭的学识和眼界定然能够得到提高。
“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需要姐姐做陪读不成?”先生冷笑一声问。
这二人都是商家子女,若是真心来求学,自然欢迎,若不是,那岂不是太会装了?
老先生一向就不喜欢这种孩子。
“这书院岂是女子能进的?可笑至极。”
老先生还未问清楚便开始吹胡子瞪眼,让一向温文尔雅的百里文昭生了气。
“非也,只是我姐姐从小便喜欢书院,今日我既然能够有幸来到北周最好的书院,见到最好的先生,自然也就想到让姐姐来开开眼界,若是先生不高兴了,我们回去便是。”
也就是说,你不欢迎我来,也不见得我稀罕来。
“姐姐学识好,只是因为是女子的缘故埋没了,我来书院纵使也想好好学习,可是先生若是看不起我们姐弟,告辞。”
百里文昭行了一礼,拉着百里若岚便向外走。
俗话说得好,不蒸馒头争口气,侮辱他但是不如何,可是说到他姐姐便是不行。
他姐姐高贵优雅,就不应该受到老头的偏见,他若是好好说话便好,可是这老头的话着实气人,什么叫女子不能来?这轻蔑的口气,知不知道他的姐姐有多么的了不起?
百里若岚却推开百里文昭的手,转身看向老先生,“看先生虽然年迈却是精神抖擞,殊不知因为活得年长头发长所以见识短,如此便罢,思想如此迂腐,我这商贾之女都看不上,何必说我才高八斗的弟弟?”
“你……”老先生活了这么多年,踏遍北周每一寸土地,深得皇上的欣赏,可是今日却被一个女子这般羞辱,若是让他出了这个学院胡说八道,那可如何是好?他一世清明不是毁了?
“我如何?先生自己不也不知如何回话吗?”
哪里是不知如何回,而是根本就被百里若岚这个大言不惭的小小女子给气疯了。
文华人都有一个通病,那便是自视清高,自认为学富五车便不知道尊敬人了,这活到老学到老没错,可是越老眼光就越高,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无学识,实在好笑。
这个老先生好面子,那是百里若岚早就知道的事情,今日不好好灭灭他的火气,怕是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这女子好生狂妄。”
先生手指百里若岚,“既然如此,咱们就该来场文人之间的对决才是。”
“先生想要如何?对对子吗?”
百里若岚微微一笑,这个老先生最喜欢对对子,当初出了一个对子让皇帝想了许多年,更是对便天下无敌手,如今更是想要好好教训这对姐弟。
听百里若岚这话,想必也是知道他的才能,否则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爱好和强项,如今当场提出来,左不过是为了让他心虚而已。
“看来里对老夫还花了时间了,不然怎么知道老夫喜欢对对子?”
“废话多就能赢吗?”
百里若岚的话犹如当场就这么打了他一耳光一般,这个女人,果真是不教训不知何为天高地厚了。
“开始吧!”
“请。”
还未听说过自己的姐姐会玩这个,百里文昭微微有些担心,若是这个老头耍赖,那岂不是倒霉?
“还是我来吧!”
若是姐姐输了可怎么办?姐姐可不能丢人,要丢脸也应该是自己丢才是啊!
“急什么,待我收拾了你姐姐以后,再向你请教。”
老头子方才看他有几分学识,也就尊敬他,那百里若岚站在原地虽然目光柔和一切都是端庄柔和的模样,可是怎么说,都没有这个男子这般让人觉得顺眼。
“姑娘请听好:无端鼓角齐鸣,插雉尾,着龙袍,称王称霸,试问风光能几日?”
这对联出的,着实棘手。
这个老先生是个不怕死的,以前敢出对子为难皇帝,今日又出这般让人进退两难的对子,倒是真是为难人了。
“先生果真是才识过人,民女佩服。”
“这么快认输?”
老先生哈哈一笑,倒是觉得百里若岚好笑了,方才还信口雌黄说看不起自己,现在又畏畏缩缩的退后了,倒是让人觉得扫了兴致。
“不觉鬼蜮现象,假头衔,戴面具,非驴非马,焉知世上少斯人!”
百里若岚没有回答他,却是微微一笑,道出了自己心中早已想好的对子,无一句废话,看向老先生那错愕的表情,心中大快。
“妙哉!”先生拍手,有些意犹未尽。
“请听:四维罗夕夕多,罗汉请观音,客少主人多。”
这对联就连学院里的学子们都难以对出,甚至他自己都有些觉得不符合常理,这百里若岚第一次对出来,也可能只是侥幸,若是次次都对得出来,才能证明她确实有些真功夫。并非大言不惭,那么如此,便是自己低看别人,不能怪别人出口骂人。
“弓长张又又双,张生求红娘,男单女成双。”
百里若岚微微一笑,细细想了几秒,才这对出来。
这联出得妙,足以说明这先生踏遍山河的话果然是真的。
先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百里若岚,然后哈哈大笑,果真是才女,这北周城一向不让女子读书,今日算是碰到一个例外的了。
“赤手挽银河,公自大名垂宇宙。姑娘,你若是真能对得这句,从此以后,你来这北周书院,我出门迎接,绝不为难。”
老头子这次是下狠招了,说什么也要挑战百里若岚,今日若是输了,他这辈子怕是再也不敢说自己对对子天下无敌了,输给一个女子,着实丢人现眼。
“青山埋白骨,我来何处吊英贤。”
百里若岚也不客气,就这么对了出来。
“好,好气魄,身为女子,竟有这般学识,比我书院的学生们还要强上多少倍,老夫实在佩服。”
看来,果真是自己头发长见识短了,不然,为何开始就没有发现,这个女子气息沉稳,更不东张西望,站在哪里一个多时辰不动,也没有做出任何让人觉得有伤风化的行为,论心理,比他那个弟弟,还要强上许多。
如此大气的才女,自己竟将她看成了不懂规矩的市井小人,果真是自己看错了人了。
“先生过奖,民女不过是侥幸而已。”
百里若岚微微行了一礼,身后却响来“啪啪啪……”的鼓掌声,然后就是几声大笑“哈哈哈哈……你这老匹夫终于还是输了一次。”
回身,看到的却是一个中年男子,灰白的长衫套在他的身上,几分儒雅里却带着几分英气,这个人,便是百里若岚的义父,靖王。
百里若岚微微一征,随即化为笑容,“倾华见过义父。”
此刻不行礼,不打招呼,装傻充楞,便是矫情,以百里若岚上一世的了解还说,这个人并不喜欢矫情女子,虽然只是看过画像,但是这个人的英气和外貌,倒是没什么变化。
从给百里若岚的封号来看,倾华二字就可以看得出来,靖王也是一个才学出众的男子。
“乖女儿快快请起。原想着下午才能见你,早上便来书院和这老匹夫下下棋,谁知道咱们倒是提前见面了,如何?老匹夫,我这女儿不错吧?可是输得心服口服?”
靖王看起来非常高兴,脸上神采奕奕,赢了这老匹夫的感觉就是好啊!
“原来这就是你的义女,我说怎么就这么狂妄,原来和你一样,你就是以前输得太多,所以就成了这个模样了,今日倒是找来一个帮手,虽然不光明磊落,可是也算是一个强手了,知道我喜欢对对子,便下套了?”
“此话怎讲?我和这个义女今天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一起来给你下套?再说,这愿赌服输,一把年纪,莫要在年轻人面前耍赖,日后我女儿来了,你还得跑到前面迎接她去。”
靖王和老先生斗嘴,将百里若岚和百里文昭丢在一边不理睬,倒是让百里若岚觉得有些好笑了。
“迎接就迎接,又不是迎接你,你莫要高兴得太早才是。”
老先生吹胡子瞪眼,就是不让靖王半分,靖王哈哈大笑,“我女儿赢了便也是我赢了你,你就别躲避了,今日心情大好,还得谢谢我这女儿啊!”
“义父莫要这般说,今日原本就是若岚有事相求,怎么能够劳烦先生出门迎接?”
百里若岚又微微行了一礼,“先生才高八斗,又是这书院的长院,今日带着弟弟前来,不过是希望先生收下弟弟,哪知先生来了兴致,若岚也只得相陪,侥幸赢了一次,倒也不算什么了。”
看百里若岚谦卑懂礼,毫不输给大家闺秀,靖王心中满意,此女如此知进退,毫不卖弄,倒是没有白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