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有个特点,就是有去不一定有回。
在御书房呆了一上午,没有一个人敢进去。开玩笑,今儿圣安王爷才辞职,他们是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还是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才会进去撞在枪口上。
“德公公啊,陛下这都一上午没进食了,不会有事吧?”
一小宫女凑过来,紧张兮兮的。
小德子哀叹一声,抹了抹眼睛,哽咽道:“不然,你进去瞧瞧吧?”
“不不不,德公公,奴婢还有事情要做,先行告退。”
小宫女一听小德子的话,立马撒腿就跑了。
曾经有书 教导曰,男人脆弱的时候,是女人最容易趁虚而入的时候,可小德子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这能趁虚而入的女人,似乎没有啊!
突然,灵机一动,招了招手,找来一个小太监,贴着那小太监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就看见那小太监一脸猥琐的笑了起来,缓缓的退了下去。
“先帝啊,太皇太后啊,奴才对不起您们,奴才本想着,趁着陛下根正的时候,好好守着,没想到,这一眨眼,陛下的根儿就歪了。奴才实在是不忍心看着陛下伤心,您们可千万的要原谅奴才啊——”
“原谅什么?”
突然,穆元祈的声音响起在头顶,小德子一抬头,就看见穆元祈一张脸上臭的就跟被谁揍了千百遍似得,而且还是绝对没机会还手的那种。
“啊,啊,那个,这个——原谅奴才昨儿偷吃了一个包子——呜呜呜,对,奴才昨儿个偷吃了一个包子,陛下——·”
“哦,来人,给小德子准备十笼包子,吃不完,就别来见朕了。”
要是小德子知道,因为自己的一个谎言,就要吃这么多包子,打死他,都还是会说的。呜呜呜,陛下为上,位陛下好。
呜呜呜,要是知道,今儿吃了这么多的包子,结果让他长成了个包子的话,他早就选择吃了。隔壁那宫里的漂亮宫女似乎就喜欢包子脸。
穆元祈目光呆滞,脸上除了表情臭,就还是表情臭,有种此生已尽,有事来生再说的即视感。
“来人,上酒,越多越好。”
说完,穆元祈转身便打算进去,袖子却被一把拽住。
“六哥?”
一扭头,却是一个跟穆泽羲截然相反的人。
穆泽羲大长腿,此人小短腿。穆泽羲绝冠天下,此人灭绝天下。穆泽羲才华横溢,此人张口陛下闭口陛下,除此之外,再也不会什么高端的词汇。这人,就是小德子。
“陛下啊——您不能饮酒啊,饮酒——·
“饮酒伤身?朕知道,没关系。”
穆元祈打断小德子的话,自嘲的笑了笑,反正他就算伤身,伤人,都不可能留住六哥了。喝点酒,算什么?
小德子一脸的无奈,他想说的是,陛下,饮酒容易乱性啊!!!!
可见人的脑子里,装的不同的事,说的话,也是不同的。没等小德子回话,穆元祈便进了御书房,小德子正准备跟进去,砰的一声,御书房的门,准确无误的砸在小德子的鼻子上。倒霉的小太监此时只想哭,唔唔,陛下,您赔奴才的鼻子,虽然奴才的鼻子长得跟被人揍了似得,可是,您也不能欺负他啊!!!
御书房内,光线昏暗,穆元祈撤去了所有的琉璃盏烛火,一人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无声的抽泣着。
想来这皇帝也是个赔本的买卖,天下首富是自己,可富可敌国的那位,却是穆泽羲。国库是自己的,可里面钱不多,且他还只有用却没有主权。朝堂中的说是下属,一个个都想着明谋暗谋的给他下套子让他钻。
当皇帝,真是赔本。
宫人送来几坛酒,味道香醇,入口微甜,片刻火辣。
反正酒也是水做的,就当做是水吧。穆元祈仰起头,猛地灌了进去,顿时呛得自己泪眼哗哗的。
“谁,谁要是敢欺负元祈,元祈一定还回去!!!先打,不听话继续打,还不听话,打他老婆!!!”
再喝一口酒,眼中升起一抹纠结:“可是,嫂嫂说,不能打女人——怎么办?”
“小爷说不能男人不能打女人,却没说,女人不能打女人啊!”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跋扈,熟悉的一切——·
穆元祈抬起头,一袭水红色的锦袍,腰间一条白色的宽腰带,衬得楚嫱身材高挑纤细,前凸后翘。头发却还是那般简单的扎了辫子,却还是美的让人窒息。
“嫂嫂——”
一见到楚嫱,穆元祈的智商就瞬间退化,哼哼唧唧起来。
楚嫱勾起唇,挑眉道:“我是来陪你喝酒的,你六哥身上还有伤,暂时不能喝酒。”
“嫂嫂,这酒,不好喝。”
穆元祈将手边上的酒移开,眼眶微微发红。
“笨蛋,是酒,都不好喝。”
楚嫱一把夺过穆元祈手中的酒,一闭眼,一口喝了下去。
酒入肚,火辣辣的,确实不好喝。
这宫里的酒都是打哪来的,怎么这么难喝?
“嫂嫂,你别喝了,你会醉的,醉了,会头疼的,元祈不想嫂嫂头疼!!!”
见楚嫱这般,穆元祈突然紧张起来,目光担忧的看着楚嫱,还是孩子心性,还是这般天真。
“那你呢,喝了酒,不会醉?不会头疼?”
说不感动是假的,楚嫱一直以来,都坚信穆元祈是个心性纯良的孩子。从未怀疑过。
一句话说的,穆元祈鼻尖立马算了,胡乱的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垂头不语。
沉默,有时候,比再多的言语都有用。因为语言,永远不及沉默不语来的让人无措。
“元祈,喝酒就该大口,这样痛快。若是喝酒都不痛快,那就没必要喝了。你说呢?”
她也心疼穆元祈,可人,总有长大的那一天。她所能做的,只是陪伴,能在长大这条路上,穆元祈痛苦,受挫之时的陪伴。
“我特意给你做了些小吃食,让御膳房去给你热着了。记得你喜欢红色,红色好,喜庆,张扬,适合你。”
皇帝,却只能穿黄色,明黄色,权利,尊贵。
穆元祈抿了抿唇,依旧不说话。
楚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扑扇了两下,低声道:“元祈啊,虽然当皇帝得穿明黄色的龙袍,可没人规定,在明黄色的龙袍里面,不能穿红色的衣衫啊!!!”
在明黄色的龙袍里,穿红色衣衫?
穆元祈猛地抬头,眼中雀跃着欣喜,激动的看着楚嫱。
是了,他虽是皇帝,虽然必须要穿明黄色的衣衫,可,明黄色里头穿什么,谁敢管?
见穆元祈的样子,出钱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从背后取出一个小包裹,示意穆元祈打开。
包裹是用一块绸缎包起来的,绸缎上,绣着一个其丑无比的团,仔细看来,还能勉强看清,是一个Q版小人,旁边一行小字:给朕跪下!
“打开瞧瞧。”
楚嫱出声提醒,这里头的东西,可没少费工夫做。
闻言,穆元祈听话的打开包裹,入眼皆红。
红色的亵裤,红色的中衣,红色的里衫,红色的外袍,红色的发带,红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这年头,会送人红内裤的,就数楚嫱了。当然,现在穆元祈也学会了。正在庆幸楚嫱没送红肚兜,楚嫱却突然开口,笑道:”这个东西,称作内衣,就是女人穿的,跟肚兜一样的作用,但是更有型,防止胸下垂,可好用了。“
一边说,楚嫱还一边拿起那个红色的穆元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在他身上比划着。
穆元祈再迟钝,都知道这东西,肯定不是他用的,而且看着,感觉好怪。他胸前又没有那两坨。
“嫂嫂,元祈是男子。”
楚嫱愣了愣,挑眉看着穆元祈,认真的回答:“我知道。”
“所以,这东西,元祈用不上。”
见楚嫱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穆元祈不禁主动说破。这东西,女人用的,嫂嫂应该是搞错了,这才给他带来了。
可很快,穆元祈就迎来一个噩耗。
此内衣,真是特意为他准备。
楚嫱语重心长的拿起那件内衣,拉着穆元祈的手,沉重道:“元祈啊,这个内衣,说来,意义重大。嫂嫂将他给你,是想有朝一日,你能将她送给你心上人,最好,还能亲自给她穿上。嘿嘿嘿——”
一阵猥琐的笑声传来,程度颇深,疑似中了猥琐之毒。
穆元祈咽了口口水,看了看楚嫱,还没说话,就听见楚嫱道:“这个,记住,必须是你亲手给你心上人穿上。”
“嫂嫂,元祈不是禽兽——”
“我知道,你六哥以前也不是禽兽。”
话一出口,楚嫱就觉得自己似乎说的不大对,她今儿来是做什么的来着?哦哦,想起来了,是给穆元祈安慰来了。
本来酝酿了一肚子的安慰的话,可在看到穆元祈的那一刻,楚嫱却又觉得,没必须要说。
穆元祈,比他们想象的,都要更坚强。
“元祈啊,你记着,以后看上哪家姑娘,别的不说,先把内衣送出去,这姑娘就是你的人了。”
教坏小孩虽然不大好,可为了穆元祈的幸福,楚嫱决定,自己要勇于承担这个教坏他的责任。门外一群偷听的小太监们一头栽在地上,哎哟哟,这圣安王妃,太彪悍啦——
门内,穆元祈将内衣收了起来,塞在书本里头,使劲的压了压,这次啊放心的坐回去。
“元祈,你还小,不许喝酒。等你可以喝酒的时候,我在告诉你啊。”
说完,楚嫱便起身,她该退场了,苏景还等在门外呢。
就在楚嫱转身的那一刻,穆元祈叫住楚嫱,犹豫了许久,问了句:“嫂嫂,元祈是皇帝,还是弟弟?”
楚嫱回头,微微一笑,问:“傻子!!穆泽羲是哥哥,还是臣子?”
回答,不必再多说。
因为是哥哥,不是臣子,所以,穆泽羲离开,做他身为哥哥,该做的事。
有时候,离开,或许只是换种方式守护。
该懂的时候,他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