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繁华却也十分热闹的临州城,向来是大周北面第一道,抵御外敌的防守线。
因为临州北与北戎相连,东则与夜瀛国,也是隔着一道江河,便可遥遥相望得到。
这么复杂的要塞地形,也导致每每有战事爆发起来时,临州城总是陷入一片紧张动荡之中。
而前不久北戎大军压境,原本就人心惶惶的临州城。
在接到御王被夜瀛诸小国偷袭,导致其身死的消息后,整座城池都陷入了戒严之中。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北戎却在这个时候退兵了,使得危机四伏的临州城,稀里糊涂的躲过了一劫。
如今战事危机一去,从新开起的城门,自然再次允许百姓畅通无阻的自由出入了。
而在一个宁静的早晨,从城外往临州城内进的人流里。
忽然十几个牵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不免与四周的寻常百姓实在是格格不入。
因此在这群人经过城下的时候,当即就被守城的士兵,神情警惕的给拦住了。
“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看你们穿着虽然平常,可手中牵着的马匹却个个都十分精良,还不快说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临州是军事要塞之城,因此总会有别国探子潜伏进来,接机打探情报。
所以这临州城下的士兵,向来都极为的机警,只要但凡有丁点不对的地方,他们都会细细的盘查一番。
而眼见自己这边的去路被拦住,当即牵着马的几人中,就立刻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笑嘻嘻的走了出来。
接着就见这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金子,并又递给那士兵两袋子马奶酒。
然后这才挠挠头,一脸憨厚老实模样的说道:
“军爷,我和家中几位哥哥,还有同行的奴仆,都是从塞外草原上来的。至于这些马匹,那都是我们草原上最好的马儿了。为的就是进城来卖个好价钱,所以还请官爷行个方便,就让我们几个进去吧。”
闻听得这话,拦住他们的士兵,就向那几匹骏马望去,接着也不禁点头,并觉得这马确实都很精良。
而且一想到,向来探子都伪装成老百姓,哪里又会这么惹眼的十几人同时出动,而且还带着个十几岁的少年。
因此当即确信面前这群人,不过是一伙马贩子后,那士兵久就将两袋马奶酒丢给了身旁其他同僚。
紧接着他又在一笑后,将手里的那一小锭金子,再次递给了面前的少年。
“我们临州城,常年需要优良的马匹训练成战马,因此临州是欢迎你们这些牧民前来交易买卖的。以后有好的马匹,记得多来几趟就行。至于这金子你还是拿回去吧,你们草原牧民是我们临州人的朋友,我们是不会要取你们的血汗钱。所以两袋马奶酒我们弟兄就收下了,你把金子揣好,就赶紧进城去吧。”
闻听得这话,少年自然是又一番感恩戴德,并在次递给那士兵两袋子马奶酒后,这才从新牵着马向城门走去。
而等到过了城门,进入到颇为热闹的临州城内后,适才还笑的一脸憨厚的少年,当即就面容一敛。
原本阳光灵动的眼睛微微眯起,头也不禁微低下去几分,而他在咧嘴笑了一声后,就颇为感叹的说道:
“这临州城没想到,就连一个小小的士兵,也这般平易近人。这要换做其他地方,我苏启今日的这锭金子,可就别想要回来了。”
一听得这话,一行人走在最前面,身披一件斗篷,将面容尽数掩盖上的男子。
这会却邪魅的一笑,接着慵懒无比的说道:
“别以为天下的乌鸦都是一般黑,爷告诉你们,因为临州城总是处在战乱之中。所以每每战事一起时呢,这城内是全民皆兵。老弱妇孺就负责生火做饭,治愈伤员。家里的男人则给前方送去弓箭物资,甚至是登上城门负责应敌。所以临州城并无百姓官员之分,因此官正民朴之下,欺压百姓的事情,这里自然是看不到了。”
闻听得这话,紧跟在斗篷男子另一侧,同样是被萧瑾萱派遣出京的白楚,赫然和苏启一样,这会竟然都出现在临州城内。
而他这会不禁也很感慨的,在次回头看了城门一眼,接着十分向往的说道:
“王爷,您说咱们大周若是各州各县,全都像临州城这般,那岂不是朗朗乾坤,彻底的一片清平了。”
可是他这话才一说完,同样随行在旁的苏启,当即就不屑的哼笑了一声,接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说道:
“白楚你这种蠢话下次还是少说两句,省得出来都给主子丢人。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水清则无鱼吗,就向咱们两人一样。你们近卫的人,可以日夜跟随在主子身边保护她的安危,但我们隐卫,便是暗地里主子手里的一把致命利器。所以这世上向来有明就有暗,有黑就一定会有白。若真的我大周都是清廉官吏,你相信我这世道也必然要乱了套不可。您说我这话讲的可对,御王殿下。”
苏启拜赤灵为师,后来又承蒙赤影指点。
加上他确实是练武的好苗子,所以这一身的功夫,就是白楚也颇为的拜服。
可是白楚最受不了的,就是苏启平日里,那一副要死不活,有气无力的样子。
因此当即他也不服气的立刻瞪了对方一眼,并赶紧出言反驳道:
“御王爷,您倒是说说,我和苏启到底谁讲得才对。这正直的官员多了,百姓的日子才会越过越好。我看苏启你就是凡事都要和我对着干,因此我说什么,你才都要反驳。”
眼见得这对冤家,一言不合竟然又吵了起来,斗篷下的男子,这会却嘴角微微一笑,接着便仰头向远在千里外的长平城方向看了一眼。
而对方在仰头的瞬间,那张独属于周显御才拥有的,颠倒众生的绝世俊容,便有一瞬间显露了出来。
不过等到他在次将头低下后,面容便又隐藏在了斗篷之中,叫人无法分辨出他的真实身份。
伸手从怀里取出,离开京师时,萧瑾萱送给他的那个绣有忘忧草的荷包,周显御不禁声音一片柔情的说道:
“贪官也好,清官也罢。这些和本王都无关系。此次我既然能大难不死,等到从回京师之后,三万大军的的血海深仇本王会亲手替他们讨回。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便带着瑾萱离开京师,真不知道她现在一切可好。估计我的死讯应该已经传回京师了,我真担心这个女人会因此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毕竟她就是只长着利爪的小狐狸,就没有一刻是安静温顺的时候。”
虽然周显御这话里,似乎是在责备着萧瑾萱。
可是他双眼中无限的宠溺之色,任谁看了都瞧得出他这会根本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而闻听这话,当即苏启也不在与白楚斗嘴了,反倒是呵呵一笑的说道:
“说起来这次赶到临州后,我们也没想到,最后救下王爷您的人,竟然会是北戎的那位三殿下萧允焱。至于主子那边王爷也不必担心,凌霄琼脂功夫都不弱,若主子有事,她们必然会拼命相护的。”
嘴角微微一翘,周显御的脑海里,不禁就浮现出萧瑾萱那温婉浅笑的面容。
当即归心似箭的他,立刻翻身上马,接着便对众人说道:
“这次我遇到夜瀛埋伏,对方明显是知道我们的行军路线有备而来的。因此这就说明是朝廷里,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所以这一路注意隐蔽身份,而且若是我没猜错,京师恐怕定然也有大的变动。为了我三万惨死的将士,还有你们的主子瑾萱的安危。半个月内就是咱们不吃不喝也必须赶回到京师,因此这便动身吧。“
周显御常年领军,因此这会下达命令那也是简明扼要,条理清晰。
而等到众人都上了马背之后,周显御不禁再次看了手里的荷包一眼。
接着语气充满深情,并带着一丝担忧的说道:
“萱儿我这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去保护你了,答应我一定要撑住。无论朝局有什么变动,一定要安然的等到我回来的那一刻。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这话一说完,周显御就极为珍重的把荷包再次贴身放进了怀里,然后在不愿耽搁丝毫时间的他,立刻带着众人策马扬长而去。
一滴清泪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打在无忧簪上,顷刻间这滴眼泪,就碎成了一片。
满脸尽是痛苦之色的闭上了眼睛,萧瑾萱将无忧簪贴在了脸侧,嘴里则喃喃的说道:
“显御你如今可好,我日日为你念经超度,可从今日起我却在不会去做这些事情了。原本只当你的死,是一场正常的伏击战。可如今既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薛后暗中操纵的,那我又怎能日日诵经,却不为你亲手报仇呢。害了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我要让薛氏整族,统统去给你陪葬。”
而就在萧瑾萱这近乎自言自语的话说完没多久,如今已经从城隍庙,从新赶回来的竹心,就满脸心疼,却带着一股子恨意的说道:
“小姐,帅府到了,咱们如今又回来了。赤灵等人死的那么惨,若非是府内那群人,强行将您逼去家庙,又哪里会死去这么多的人。”
闻听得这话,萧瑾萱不禁嘴角勾起一丝狞笑,接着便将无忧簪从新送进了发髻间。
“显御你的仇暂且先等等,等我和萧家人解决完,彼此间的恩恩怨怨。并为赤灵等人讨回个公道后,那我便可以了无牵挂的专心为你报仇了。”
这话一说完,通过车窗帘子,望着帅府之上那高大的匾额,萧瑾萱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凌厉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