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那抹淡紫色的纤细身影,如今却被一席素白孝服尽数取代。
一晃距离那日萧瑾萱接到薛后的懿旨,并近乎被驱逐的离开了皇宫禁院,已经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萧瑾萱就身穿素白麻衣,终日待在连翘院内,为周显御诵经超度,在未踏出过一次院门。
而且不但她自己在不出去,甚至连郭仪孟冕等人。
还有永昌王府她那俩义兄,前来慰问拜见,她都一律不见。
又是整整一个上午滴水未进,当萧瑾萱将往生经念足一百遍后,这才从香室内走了出来。
而静等在外有一会的文昕,当即就迎上前来,语带担忧的说道:
“瑾萱你现在整日不思饮食,气色实在差的厉害。而且如今你还把竹心一直留在兔儿岭,照看着良君小姐。白术又整日要为二夫人和你煎药,我看还是我留在院中,就近也能帮衬下你。”
闻听得这话,如今脸上几乎不再会有任何神情起伏的萧瑾萱,便漠然清冷的说道:
“不必了,我身边还有凌霄和琼脂,虽然她们有时是粗心些,但文昕你绝对不能回来。因为你还要帮我在外,调度收集有关显御的消息,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自打一个月前,萧瑾萱一身丧服从宫内回到帅府后,她便将白楚以及赤影都给找了过来。
接着她便将自己手上这一明一暗,两股力量全都调离了京师。火速向周显御出事的地方,以及夜瀛国赶去。
哪怕在明帝那已经得知,周显御身死的消息,可是一日没有见到对方的尸身,萧瑾萱就绝对不会放弃。
因此将能调动的人马,全都派出去后。
萧瑾萱又命文昕,收集整理隐卫和亲卫队传递回来的消息,并继续不放弃的打探周显御这次身中埋伏的原因。
而闻听得萧瑾萱,不许自己回来,文昕在犹豫了稍许后,还是担心的开口讲道:
“瑾萱,已经一个月过去了,隐卫他们也没传递回任何有价值的消息。甚至于苏启都从扬州,直接赶去了夜瀛,但是御王殿下应该是真的战死了。该放弃了瑾萱,你可知道如今你把咱们所有的力量,全都派遣了出去。若是你在京师有个意外,甚至都没有自保的能力了。”
文昕之所以着急回到连翘院,最根本的原因,便也是在于萧瑾萱如今身边能用的人,确实是不够了。
而就在他还想在劝时,忽然就听得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女子的娇笑声。
接着没过多久,萧瑾瑜和孙喜茹两女,就赫然走了过来。
周显御战死的消息,朝廷在确定其真实性后,便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情。
因此如今京师内外,以及邻近的州城,几乎人尽皆知战王周显御,已经英年早逝,死于夜瀛的设伏之下了。
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别人到底是什么反应这个不好说,但至少萧瑾瑜简直连睡梦中,都乐醒了好几次。
毕竟自打萧瑾萱来到京师后,不但步步高升,最后还被明帝赐婚,即将成为御王妃。
这一切都叫身为嫡出的萧瑾瑜,妒恨在心,却又迫于对萧瑾萱的畏惧,而只能强行压制下去。
可是如今又等了一个月,眼见周显御确实是死了,不可能是误传消息之后。
心知萧瑾萱如今处在最低谷,而且在也没有周显御为她撑腰。
因此萧瑾瑜今日特意赶来,为的就是亲眼瞧瞧对方,这失势神伤的可怜样。
至于跟着来的孙喜茹,上次险些被萧瑾萱一声令下,就被文昕扯着拖出帅府去。
这个仇孙喜茹可一直都记得呢,而且她本就贪恋荣华富贵,以前萧瑾萱就是她妒忌的对象。
而现在正是趁着对方落魄时,狠狠踩上几脚的大好机会,因为几乎是萧瑾瑜才一发出邀请,孙喜茹就迫不及待的跟着来了。
而一见来人竟然是她们,当即萧瑾萱示意文昕,继续离府去做自己的事情。
接着她便一转身,便向香室内走去,丝毫也没有理会两女的意思。
可是萧瑾萱才走了几步,路便被赶到近前孙喜茹,一下就给伸手拦住了,接着对方眼带讥讽的说道:
“我说郡主姐姐,怎么我们这些姐妹来了,你也不说招待招待。听闻姐姐终日里现在除了念经,连话都快不会说了,喜茹真是担心的很呢。”
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萧瑾萱只是冷冷的看了孙喜茹一眼,接着便声音平静的说道:
“把路给我让开,别叫我在说第二遍。”
闻听萧瑾萱这话,站在一旁的萧瑾瑜也走到近前,接着戏虐的打量了对方几眼后,她便掩嘴轻笑的说道:
“喜茹你快看那,瑾萱这是恼了呢。如今有些人当不得王妃了,可这气性到是越来越大了。真不知道摆这个脸子给谁看呢,萧瑾萱凭你现在的身份,你觉得自己还有这个资格吗。”
任何可以挖苦萧瑾萱的时刻,孙喜茹自然都不会放过。
因此萧瑾瑜的话才一说完,她赶紧就语气猖狂,并得意的接着对方的话,继续说道:
“可不是嘛,瑾瑜姐姐这话不假。萧瑾萱你当自己还是御王妃啊,现在连御王都已经战死了,你嚣张的日子也该到头了。我早就说过了,花无百日红,现在你总该相信我这话不假了吧。而且我听闻那御王,可是被人削去了首级,尸体都被夜瀛人当成战力品的带回国去了,还什么大周的战王,还真是死的够丢人呢。”
微微垂首看着地面的双眼,这会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猩红之色,甚至于听完孙喜茹这番话后,萧瑾萱这会就连袖子中的双手,都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可是丝毫没有察觉出萧瑾萱的异常,只顾着沉浸在讽刺乐趣中的萧瑾瑜,这会也娇笑的赶紧也说道:
“我说瑾萱妹妹,你或许在连翘院待的太久,对于朝廷中的事情,根本就难以了解到吧。那你可知如今凌风已经位居二品官爵了,而且前不久他来看望我时,姐姐因为记挂于你,就顺嘴问了下可有御王殿下的什么消息。”
话说到这里,萧瑾瑜忽然故弄玄虚的把话一顿,接着便面对面的站到萧瑾萱的近前,然后捂着嘴夸张的继续说道:
“可是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凌风竟然告诉我说,夜瀛为了彰显这次战果的胜利,竟然把御王没了头颅的尸身,悬挂在皇城之上足足十天十夜呢。听罢这个消息,姐姐一向胆子小,可是被吓坏了呢。而且瑾萱你想啊,现在天气这么炎热,这御王的尸体在暴晒之下,恐怕非得腐烂发臭不可。想想这么恶心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妹妹你曾经的未婚夫婿身上,姐姐真是一想到这点,都要忍不住替你落泪,更是觉得反胃无比呢。”
这话一说完,萧瑾瑜真是觉得内心痛快无比,并不仅幻想着,萧瑾萱即将会露出什么痛不欲生的表情。
而就在在萧瑾瑜正幻想的激动不已的时候,忽然打在她脸上的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却瞬间将她再次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颊,望着打了她后,还一脸平静的萧瑾萱,当即她几乎声嘶力竭的喊道:
“萧瑾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个未嫁成寡的倒霉鬼。周显御都已经死了,你还敢这么嚣张,别忘了我萧瑾瑜可是你嫡姐,你凭什么还敢这么放肆。”
闻听得萧瑾瑜这话,就见得萧瑾萱漠然的看了对方一眼后,接着便缓缓的从发髻间,把无忧簪握在了手里,接着声音轻喃的说道:
“就凭你敢当着我的面,如此去说显御。萧瑾瑜你可知道只凭这一点,一个巴掌都太轻了,我会叫你记住,到底什么话是你绝对说不得的。”
周显御的尸身,在被夜瀛人带走后,所遭遇到的羞辱对待,这些其实萧瑾萱早就通过白楚等人的飞鸽传书,而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萧瑾萱在知道这些事情后,甚至都不敢去想一下,对方尸体被高悬夜瀛皇城上,会是一个怎样的景象。
可萧瑾瑜现在不但讲了出来,还去形容出那么一个,叫萧瑾萱听了触目惊心,难以接受的画面。
因此哀痛愤怒之下,就见得萧瑾萱手中的无忧簪便是一挥,奔着萧瑾瑜那张说出恶毒话语的嘴,就没有丝毫犹豫的割了过去。
对于萧瑾萱手里的这枚发簪,萧瑾瑜早在季凌风那,听说过这东西的厉害了。
想到这簪子都能削铁如泥,这要是划在她的脸上,那她非得毁了容不可。
向来爱美如痴的萧瑾瑜,在容貌受到威胁的这危机瞬间,竟然惊人的快速做出了应对。
而就见得萧瑾瑜先是飞快的向后退了半步,接着获得喘息的瞬间,她一把扯住了孙喜茹,接着就把对方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毫无任何准备之下,孙喜茹就这么斜着个身子,站立不稳的被拖了出来。
而等到她反应过来时,萧瑾萱的簪子也在她惊恐的眼眸中,瞬间放大的刺了过来。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毫无预兆的在连翘院内响起,而再瞧这会的孙喜茹,正手捂着自己鲜血如注的右眼,痛的满地打滚。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来人啊谁快来救救我,我不想变成瞎子啊。”
适才萧瑾瑜的那一拽之下,被她扯到身前的孙喜茹,右眼正好对上了萧瑾萱落下簪子的那个角度。
而眼见得面前这血淋淋的一幕,已经有些被吓得腿软发软的萧瑾瑜,不禁都干呕了起来。
望着握着滴血发簪的萧瑾萱,萧瑾瑜这会真是觉得对方,简直比那传闻中的冤魂厉鬼,还要更加恐怖可怕。
在不敢和对方待在一起的萧瑾瑜,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连翘院外跑出。
而等到和萧瑾萱彼此间的距离拉开很远之后,萧瑾瑜这才惊魂未定的说道:
“萧瑾萱你给我等着,你现在伤了人,我这就去找祖母,叫她来给喜茹做主,你就等着这次被处以家法吧。”
这话才一讲完,眼见得萧瑾萱那不带感情的双眸看了过来,当即萧瑾瑜被吓得惊呼一声,转身便逃也似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