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人。
脚蹬一双流云纹白靴,身穿大红色织锦长袍,上好的缎料,泛着莹润的光泽,且用银丝线绣着大朵牡丹争芳斗艳的图案。腰间一条紫色坠彩腰带,发尾处系着一根绛紫丝带,大拇指处还戴着一只一寸宽的碧玉扳指。
身如玉树,长眉若柳,薄唇微弯,勾起一抹轻浮的笑。线条优美的脸上,嵌着一双迷离的桃花眼,眼尾处一颗冰蓝色的泪痣在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一把紫骨扇在手里摇啊摇,浓重的麝香在空气中弥漫。
离枢整个人仿佛一株娇艳欲滴的大玫瑰,释放着炫目的光彩。所有夸张的色彩用在他的身上都不显得丝毫的俗气,反而衬得他越发得妖艳魅惑,倾国倾城。
只是这个人再美艳,再动人,也无法打动锦曦的心。
不是无法打动,只是……不敢。
离枢踏着悄然的步子不动声色的靠过来,微风拂过,掀起他的衣襟,露出一隅性感的胸膛,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锦曦情不自禁滑动喉咙……
“可惜啊,宫主即位那日恰巧离枢不在宫中,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心里遗憾的不行……”离枢微眯起眼睛,红唇轻启,丝丝魅惑,“不如改日,离枢设宴,宴请宫中上上下下的长老及各分舵主,再为宫主补过可好?”
锦曦下意识侧开半步,眉眼一掀,不动声色的问道:“比起这个,祭祀是不是该关心下我这几日怎么过来的?”
离枢朗声一笑,紫骨扇轻敲手腕,挑眉玩味的看着锦曦:“宫主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哪里轮得到我来关心,不是么?”
贱人!明明他比任何人都巴不得她挂掉,却还要装作一副大尾巴狼的模样。
锦曦垂在云袖中的双拳情不自禁握起,将离枢在心里凌迟了一万遍啊一万遍。
离枢无视掉锦曦杀人的目光,摇着骨扇径自向前走了几步,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下,仿佛色彩斑斓的蝴蝶,迎着微风翩翩飞舞。他蓦然止步,转身侧眸看向锦曦,一双微醉的桃花眼里流金溢彩,洒落的是翩若惊鸿般的潋滟。
眸光一敛,正色道:“铜字与楚殇谋反之事完全是受人蛊惑,当日所有参与者都已绞杀,至于还有谁参与此事,尚还在调查之中,请宫主放心交给离枢就好,离枢定会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给宫主一个满意的结果。”
“哼,受人蛊惑么?”锦曦讥诮的勾起唇角,“那还真是有劳祭祀了。”
“哪里,哪里,”离枢忙摇手,厚颜无耻的继续道,“能为宫主做事,离枢必首当其冲,万死不辞。”
贱人,贱到家了!
锦曦在心底狠狠骂道,她很容易想象,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离枢第一个会把她推出去以保全自己,什么首当其冲万死不辞,这种话只怕糊弄鬼都不信。
可是,她却不敢公然拆穿他。虽然近几年镜水宫在江湖中越来越张扬,却也无人能够扳倒它。那些名门正派喊打喊杀一心要除掉魔教,可是到头来也不敢轻易出手。使他们心生胆寒的自然不是锦曦这个初出茅庐,刚登宫主之位的黄毛丫头,而是那传说中阴险狠辣,杀人不眨眼的镜水宫祭祀——离枢。
所以,镜水宫表面是锦曦最大,实则上离枢的地位不可小觑,那些人都怕离枢,只当锦曦是纸老虎。况且宫主的命不久矣,离枢却是长命百岁,若是再坐上三朝元老,只怕势力会越扩越大,所有的长老都会倾向他。即便锦曦有心想除去离枢,也要有所顾忌,三思而后行。毕竟她现在的根基不稳,处境堪忧,万万不可得罪离枢的。
包括这次谋反她也知道一定是雨露在背后作祟,却将铜字扔出去做了替死鬼,她则明哲保身,轻轻松松推个干净。这些虽是必然的,她却不知道离枢有没有参与其中,若是没有说明他尚未与雨露联手,若是有……又将如何是好。
失去了金字,铜字又背叛了自己,锦曦茫然的望向一脸冰冷的银字,到嘴边的话终是咽了下去。转过身,笑眯眯的与离枢对视,揶揄道:“祭祀真是吾教楷模啊,要不要本宫发一座奖杯给你啊?”
离枢眉角微跳,眸中锐利的光芒一闪即逝,隐忍着勾起殷红的唇角,俯身贴近锦曦,哑着嗓子道:“为宫主操心乃离枢之本分,若是宫主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告知离枢,离枢定不遗余力倾囊相助……毕竟,金字和铜字已经不在了,不是么?”
锦曦心里咯噔一声,疼痛自胸口蔓延开来,抬起头怒不可遏的瞪着离枢一张妖冶的脸,咒骂几乎脱口而出。手腕被身旁人盈盈一握,锦曦侧眸就见银字冷着一张俊脸,轻轻摇头。
忍了几忍,锦曦垂了眼睫,缓缓吐气,小声嗫嚅道:“贱人。”
离枢一挑眉眼,“嗯?”
锦曦挠挠头,咧开嘴角:“我说嫁人,嫁人……”
离枢唰的一下撑开骨扇,了然一笑:“都说儿大不由娘,看来咱们家的小宫主也怀春了。离枢虽不比老宫主,但也是看着宫主长大的,按辈分也算是宫主的兄长。这么看来,宫主的确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是该嫁人了……”
锦曦磨着牙一字一句的道:“是娶妃。”
“对哦对哦,是娶妃。”离枢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半眯起眼睛问,“不知宫主这次下山可有收获?”
锦曦不由得想起宁弦那张若清月般秀美的脸,当即郁闷的没好气道:“有也被搅合了。”
离枢摇着骨扇,不动声色的绕着圈子:“呵……男人嘛,宫主要是喜欢回头我叫人送过去几个,保证宫主满意。”
“咦?那就有劳祭祀费心了。”锦曦耸耸肩,冲银字勾勾手指,“本宫累了,送本宫回寝宫。”
“宫主……”银字意外的没有乖乖跟来,反而很为难的站在原地,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离枢。
锦曦停下,回身奇怪的望着银字,这个男人的脸上依旧挂着不远不近,不愠不火的淡泊,看似飘然,实则只是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可是,银字即使对全天下人都冷冰冰的,对她赵锦曦也不该是这个态度。
锦曦下意识的咬紧嘴唇,秀眉紧锁,默默揣测银字态度的同时,耳边另一个喑哑的声音聒噪的响起:“哎呀呀,宫主大人难道忘记了么?银字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贴身侍卫了,是左使大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