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娘娘自有她的想法,岂是许姑娘你能妄自评论的?”
见良嬷嬷目光越发冷冽,许熙若心知这条路行不通,于是又改了口气,为难道:“就算入宫,我总得回去准备些看诊的东西。”
“宫中都有备齐,许姑娘不用担心。”
“这——”许熙若眨眨眼睛,“那让我——”
许熙若还没说完,便被良嬷嬷的冷笑声打断,“许姑娘,这事怕是由不得你说不的,宸妃娘娘已经下了口谕,说是今日一定要把你带到她面前去,你要是不从,在这里的人,个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你不妨再好好想一想。”
瞬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许熙若的身上,交织着期盼、同情、怨怼的复杂情绪,纷纷向许熙若射来,事关了自己性命,简直比她刚露面时,还要精彩上无数倍。
许熙若环视四周,惊讶于此时自己竟然能如此冷静,丝毫不感到惊慌。她见崔馨儿担心地向她摇头,像是在示意她不要去,她向着崔馨儿笑了笑,站起身时,在崔馨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去找方辰弈。”
留下这几个字,她便认命地走向了良嬷嬷,“既然我没得选择,那就请嬷嬷带路吧。”
这几息之间,她已经将事情想得明白。宸妃这一次,绝对是有备而来,针对自己。宸妃特地选了茶会这一天,一来是知道方辰弈没有跟在她身边,远水救不了近火;二来以在场那么多人作为筹码来要挟,让她没了拒绝的余地。所以,她只有向前,毫无退路。
此次入宫,必定凶多吉少,但她却不感到那么害怕。因为她相信方辰弈,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
带着这坚定的信念,许熙若一步步走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起身。
“快,快跟我去找弈公子!”崔馨儿再顾不得招呼其他人,拉了不知所措的欢儿,就往外跑去。
从头至尾一直沉默的曹雪岚静静望着门外,眼中闪动着明灭不定的光芒——
许熙若乘着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车子被遮得严严实实,不仅两侧的窗子挂着厚厚的黑绒布,就连车门也紧闭着,许熙若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情景,甚至连光亮都很是微弱。她无法判断行到了哪里,只能凭着外面偶尔传来的声响,听出车子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大街。
车子走走停停,她听到把守进宫的守卫,查看了良嬷嬷的腰牌,然后放行的声音;听到了路上有宫人向良嬷嬷打招呼行礼的声音;最后就是,车轮碾过地面,不断前行的声音。
不知走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许姑娘,下车吧。”
随着良嬷嬷的话,车门被从外面打开,一道光亮蓦地照了进来,晃得许熙若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用手挡了挡眼睛,这才跳下了车。
许熙若一站定,顿时被那金碧辉煌晃花了眼。她没进过宫,但在见过丞相府、将军府、尚书府之后,她自认为已经算是眼界大开,并非当初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但这皇宫里,是不是也太壮观了点儿?
此时她正站在一个宽阔的大院子里,她猜想,这该是宸妃的居处。虽说只是宫内众院落之一,但其气势,却远胜过了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府邸。红墙琉璃瓦,青砖遍铺地,纤尘不见染。许熙若瞪大了眼睛,好吧,她承认,方辰弈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个小村姑没错。
“许姑娘,该进去了,别让宸妃娘娘久等。”
良嬷嬷的话,把许熙若唤回了现实,想到这里是怎样的一片龙潭虎穴,再好的琼楼玉宇,也没了欣赏的兴致。她低下头,数着地上的青砖,跟在良嬷嬷身后,走入了院子里的正殿之中。
殿内一股丁香芬芳,在一隅的八角白玉案上,摆放着一个香薰炉,味道就是从那炉子里散发出来的。案边的一张红木雕花卧榻上,坐着个看面貌尚不足三十的女子。她一袭紫色宫装,梳着流云般的发髻,发间珠钗摇动,光影流溢。
“娘娘,人带来了。”良嬷嬷跪地行礼,恭敬说道。
许熙若也随着良嬷嬷跪下,却听宸妃亲切笑道:“你就是许熙若?不必多礼,说来你与本宫关系也不是很远,听说方将军的公子,有娶你入门的意思,将军夫人既然是我姨娘,我们也算是沾亲带故了。”
这得是多远的关系?许熙若在心里腹诽,怎么听,都像是八竿子打不着,硬要扯在一起。宸妃这种态度,不免更让人嗅出阴谋的味道。
“娘娘客气了,民女不敢当。”
宸妃向她招手,“良嬷嬷都说给你听了吧?这几日不太舒服,你过来给本宫瞧瞧,都是女人家,说话方便些。”
许熙若虽然不愿意,但也没有拒绝的权力,只得磨磨蹭蹭走上前去,伸指轻搭在宸妃的腕上,开始诊起脉来。片刻之后,她又面不改色地收回了手。
“许姑娘,本宫这病如何?”
许熙若很想答,娘娘您哪会有什么病?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召我入宫,折腾我们这小百姓罢了。但这话如果说出口,会被立即杀头也说不定。许熙若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活到方辰弈想办法来救她。所以宸妃想演,她就配合她玩一玩。
“娘娘是有些小毛病,都是妇人常见的症状,不用太过紧张。”许熙若说得煞有介事。
“那还要有劳许姑娘给开个方子,医治一下,虽说不是什么大病,但本宫正值孕龄,为皇上诞下子嗣,可是后宫女人们的要事,耽搁不得。”
许熙若想了想,“这不难,民女开上几味药,给娘娘调理就是了。”
宸妃一挥手,便有宫婢上前,将早就备好的纸笔递到许熙若面前。许熙若接过笔,趴在桌子上开始认真地写起了方子。方子写好后,她拿在手中吹了吹,递给了一旁的良嬷嬷,“按照方子抓药煎服,就能药到病除。”
“需要多久?”问这话的人是宸妃。
“一副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