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携手并肩而入的辛夷和瑶姬二人,王母放下茶盏含笑道:“这样看来,你们姐妹二人自个儿和好了?如此倒省下了本座当和事老的功夫,甚好甚好。”
辛夷和瑶姬相视而笑,又一起坐下,辛夷趁机附在她耳畔低声道:“我就说了,师尊不会生你的气,偏你这样多心。”
原来,辛夷去而复返,是应瑶姬之请。只因瑶姬心中害怕,王母会为了昨日之事为难她。
瑶姬亦有些赧然,便同样低低道:“好辛夷,王母看着呢,此番只当我欠你一个人情还不成么?”
辛夷便趁机讨了人情,一面笑嘻嘻坐正。
自然,这一切皆逃不过王母的耳目,但她只作不见,慢条斯理品着仙婢重泡来的花茶,彷佛这一切都再寻常不过。
忽然,殿外来了一名仙婢,却是一路来到了辛夷身畔,附耳低低说了几句。辛夷随即起身道:“师尊,辛夷坞有客至,辛夷便先行告辞了。”
而后复转向瑶姬道:“瑶姬,对不住。我有点事须先行回去处理。”
王母一脸闲适的神情,挥手道:“你且去罢,总是女大不中留的。”
辛夷便跺脚不依道:“师尊,不是紫霄,瞧您说到哪里去了?”
瑶姬便也跟着捂嘴微笑道:“好了,你这般反倒越抹越黑。快去罢,可别教我的好哥哥久等了。”
辛夷瞪她一眼,“瑶姬,连你也来落井下石!”
瑶姬只是一味地坏笑挥手,一直目送她的身影远去才收回目光。而辛夷一走,她显然有些拘束,倒收了方才的笑脸,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见此情景,王母无声一叹,语气宽和道:“瑶姬,你不必这般拘谨,本座从未因昨日之事对你怀有不满。同样,本座亦不希望你太过多心,反倒用了不该用的心思。辛夷,她是真心对你好,如若不然她不会这般顾念你的感受,亲自陪你来见本座。是以本座也希望,你能报她以真心,其他无谓的事,便无须多说多做了。”
听了这些话,瑶姬忙不迭跪下,惶然不安道:“王母明鉴,瑶姬素来安分守己,从不敢生出多余的心思。”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倒像是本座为难了你。快起来,你们两个怎么还愣着,快些扶瑶华公主起来啊。”
在王母一迭声的催促下,玉奴和玉叶连忙上前去搀扶起瑶姬,可她却坚决不肯起,只是垂泪道:“瑶姬昨日无心伤了辛夷,虽说是事出有因,但到底有错。若王母不肯责罚,瑶姬万万不敢起。”
玉奴和玉叶费了好大气力也不能让她起来,不由朝王母投去无奈的求救目光。
王母便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缓缓走下阶来,站在瑶姬跟前道:“瑶姬,有些事本座与你心知肚明便罢了,实在无须如此做戏。昨日之事,本座原没有怪你,你不过是做了一个最合乎时宜的决定,谁又能说你什么呢?便要说对不起,你也只是对不起辛夷,但她既然已经原谅了你,本座自然不会再枉做恶人。可你,实在是太多心了。”
而瑶姬一面拭着泪,一面横下心来抬头道:“是,瑶姬的确心思过重,但一切也是情有可原。谁让瑶姬自打出生就没了母亲,又不受父亲重视,只能如一个物件般被扔在玉山寄人篱下。在外人眼中,瑶姬贵为天界皇族公主,又在玉山受王母宠幸,彷佛风光无限,但又有谁知道这风光背后的飘零无奈?瑶姬这一生,不过空有一个旁人艳羡的身份,却从来没有切实能依仗的人与事,是以不得不处处比旁人多思虑一些,多谋划一些。如若不然,只怕哪一日行差踏错就会被王母给无情地遗弃。而瑶姬,实在害怕那种被人遗弃的感觉。我不过是想要一个家,和真心相对的亲人,难道这样也错了么?”
说罢,她已是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泪眼朦胧中,瑶姬彷佛看见一双净白无暇的手伸到自己的面前来,她怔了怔,目光缓缓上移,竟是王母。
王母长声叹息,怜惜道:“傻孩子,谁说你没有亲人,无枝可依?玉山可不就是你的家,本座与玉山所有的人可不就是你的亲人么?偏你这样傻气,心中憋了这样多的委屈却从来不对人言。若非今日你说出来,本座倒不知道原来你藏了这许多的委屈与心事。只是瑶姬,你这样想,却是大错特错了!天帝虽则冷情,却并没有不重视你这个女儿,若非如此他不会煞费苦心地将你安置到玉山来。不然你当这玉山是收容所,是任谁想来就能来的么?而你侍奉本座身边数千年,试问本座心中对你又怎会是全然的无情呢?便偶尔冷落你,亦不过是气恼你行事不稳重,断没有说将你弃如敝屣之意。瑶姬,是你的得失心太重,反倒令你过得比旁人辛苦。本座看着,倒真不知是该心疼你,还是该气恼你才好了。”
瑶姬心头大喜,顺势攀着王母的手起身,不敢相信般问:“王母的话当真么?父皇他真的没有不在意我这个女儿,而王母您心中亦是重视瑶姬的?”
王母肯定地点头,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叹气道:“傻孩子,也就只有你才会问出这样傻气的话来了。为人父母的,又有哪一个会不爱护自己的孩子?而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你如何尽心侍奉,本座又岂有无动于衷之理?你这样问,倒是让本座伤心了。”
瑶姬作势又要跪下,“瑶姬该死,竟口不择言说出这样多混账的话来,请王母责罚。”
王母紧紧拽住她,佯怒道:“你这样说,才是真正的该打!动不动就请本座责罚,难道你当本座是那般冷血无情的人么?在本座心中,你与辛夷原是一样的,没有谁重谁轻之分,是以本座亦希望你们能相互扶持,相亲相爱。瑶姬,本座的用心,你可明白?”
瑶姬用力点头,重重道:“瑶姬明白,今后一定和辛夷相互扶持,守护王母,守护玉山。”
王母满脸欣慰,抚着她的手道:“好孩子,不枉本座多年对你的疼爱。你放心,待辛夷出嫁后,本座亦会替你谋一门好亲事,断不会辜负了你的。你若有合意的人选,则尽早来告诉本座,终归这关系着你一生的幸福。”
终身有靠,无疑是瑶姬企盼了数千年的心愿,如今一朝心愿达成,实在是喜不自胜,忙不迭跪下磕头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