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殿空窗玉廊过,轻罗衫,挽空袖,粉黛失色点点愁,
深宫孤枕空壁镂,冷风凄凄,凤凰于飞落独枝。
残景不似当日好,寥寥话音梦如旧。
泪湿襟,只道当日凤鸾春暖幻影过。
雪语一路小跑回到碧荷斋后,气喘吁吁的坐在了荷塘边的石桌旁,望着一池粉荷,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女子的呜咽还萦绕在耳畔,她死前的那抹微笑还浮现在眼前。
一夜未眠,早起雪语便一直坐在竹林间望着碧波粼粼的荷塘发呆,偶尔一只蜻蜓点水而过,水圈环环向外荡开。
一旁剪春见雪语从昨日起便一直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忧,拿起早晨宫里新作的果儿送到雪语嘴边,柔声说道:“雪语多少吃一口吧?”
雪语浅笑着笑了摇头,望着近处竹林落叶飘飘,皓齿轻启问道:“昨日那院里的女子到底是何人?”
剪春听雪语还惦记着昨日那件事,慌忙跪在地上求道:“雪语,您就别在问小人了,这事早晨大总管才来吩咐过各宫,谁都不让再提了……”
雪语见剪春这般,知道这事儿怕是已经成了皇宫的禁忌,便点了点头,“你起来吧,我不问就是了。”
话虽如此说,可是雪语还是忍不住的朝墙那边望了一眼。
被这件事绕的心绪有些烦乱,雪语开始猜测这高高在上的帝王到底是个如何的人?为何会对那样的女子下此狠手?还有昨日自己看到的一切,怕是已经如一张催命符一般,若是叫旁人知道,自己性命怕也如地上的蝼蚁般岌岌可危了吧?
想到这里雪语起身朝屋里走去。
荒芜的院落,风声隐隐穿堂而过,月色被满天的乌云遮蔽,只留下昏黄的宫灯将红墙青砖照亮。
雪语独自漫步在碧荷斋和冷宫之间的那段小路上,曲径通幽,两侧树影重重,忽然却见冷宫门口竟出现了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只见那人长发披肩,不知抬头站在灯下看些什么。
雪语本想转身离开,却又想看看这人在这里是想做些什么,临近了,却听那人轻叹了一口气,还没等雪语躲闪,便已经转过身来。
昏黄的灯光下,男子一身银色长袍被染成了金黄色,长发披肩随风飘荡,说不出的俊逸飘然,雪语看着他星目若灿,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不敢多想便朝竹林中跑去。
麟言望着这个忽然出现在竹林中的少女,轻纱弄影,光影中冰肌若金,身姿轻盈若竹中精灵一般从天而降,俊美的脸上竟有片刻的失神。
这是宫里的女子吗?怎么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正在这时,内侍总管荣贵繁从冷宫们里走了出来,见皇上失神的望着竹林,便走上前去“咳咳”了两声,方才回道:“皇上,奴才已经检查过了,一切妥当没留下什么痕迹。”
麟言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麟言和荣贵繁刚刚离开,一抹亮黄色的倩影便出现在冷宫门口。
“雪语,我们也回去吧,免得让人看到了招惹事端!”一旁瑾玉看着自家雪语双眼失神的望着圣上离开的地方,抬首看了一眼宫门紧闭的冷宫轻叹了一口气。
“方才那个女子你可认得吗?”洛溪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竹林,眉间掠过一缕忧思。
瑾玉听雪语问道,便回道:“奴婢看着似乎是前几个月才进宫的玉儿姑娘。”说着瑾玉谨慎的抬眼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才又说道:“雪语您还记得吗?当日您还遣我送了些锦缎到她院里。”
听瑾玉如此说,洛溪似乎想起什么了一般,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婉姐姐走的突然,我来送她最后一程,也算尽了这些年的姐妹情谊。”
话说毕,洛溪又朝冷宫看了一眼,才带着瑾玉转身离去。
雪语心有余悸的回到碧荷斋,想着方才那个长相若神仙一般的男子,心里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想他若是认出自己,怕又要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正想着这些,却见剪春披着外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见雪语在院内发呆,剪春以为雪语是中了魔障,慌忙将她拉回屋内,“我的主子啊!您可不要吓奴婢!这大半夜的您一个恩站在院子里做什么呀!”
雪语见剪春如此,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方才的烦恼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整了整颜色才说道:“这几日总是睡不着,所以起来出去走了走。”
剪春看雪语脸上没什么异样,便吩咐一帮妍儿去厨房煮一碗玉竹沙参鹧鸪汤来给雪语压压虚火。
“主子,莫不是那日的事情把你吓到了吧?”见妍儿走了,剪春才小心的在一旁问道。
雪语听剪春如此问,轻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床边的粉纱罗帐微微一怔,“这宫里的男子可有长相极美的?”
剪春听雪语竟然在这宫里打听其他男子的事情,吓得赶紧捂住了雪语的嘴,“呸呸呸!这些话您以后可不敢乱讲,莫不要忘了隔墙有耳!给我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旁人听去岂还了得?”
雪语没有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问,竟招来剪春如此一通长篇大论,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剪春见雪语神色有些反常,便又陪她说了闲话,直到妍儿将汤水做好端了进来,雪语随便喝了两口,便熄灯睡下了。
第二日,天色未亮,屋外便传来了剪春的声音,“我家雪语还在睡着,这东西我们收下了劳烦姐姐回去了好好代我们谢谢洛溪雪语。”
听剪春如此说,雪语便有些好奇的朝屋外望了两眼,见剪春正和一个穿碧色长裙的宫女站在门口,便披了一件长巾朝门口走去。
“这位是……”雪语看着宫女有些面善,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心中想了片刻,忽然记起是当日自己进宫之时,洛神宫里派来送锦缎的婢女。
瑾玉见雪语出来了,紧忙欠身行了个礼,“雪语吉祥,奴婢是洛神宫里的瑾玉,不知道雪语还在休息,扰了雪语的清梦,真是罪该万死。”
雪语看着眼前这个宫女,微微一笑,说道:“不碍事,最近天热晚上睡不早,所以早晨也起的晚些,不知瑾玉姑娘今日来我这碧荷斋可是有事吗?”
听雪语如此文,瑾玉眼神落在剪春手上,方才回道:“我们雪语猜到近日天热您肯呢过休息不好,所以让我给您送了这件蚕丝羽衣来,说给雪语您清清心。”
说罢,瑾玉规规矩矩的抬首朝雪语一笑。
“有劳你家雪语费心了,正巧这几日用得上!进宫这么久我也没去拜会过,倒是我失了礼数,还望瑾玉姑娘待我给姐姐问声好。”雪语巧笑间,给一旁妍儿使了个眼色,妍儿会意从屋里取了一个如意交到瑾玉的手里。
“也没什么好相送的,这个白玉如意还是我进宫时候皇上赏的,就送与姑娘吧。”
瑾玉本见这玉如意贵重是不想收的,却不推托不过,便收了起来,又给雪语行了个礼,便转身出来了碧荷斋。
待瑾玉走后,雪语便将蚕丝羽衣拿了过来,坐在床边静想道,自己不过就这两日因为冷宫之事烦扰的晚上睡晚了些,怎的今日这洛溪雪语便派人松了这个来?难道……
想到这里,雪语便将蚕丝羽衣递给了剪春,“好好收起来。”
“雪语怎么不穿呢?这几日穿它正合适……”剪春不知道雪语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敢忤逆,便转身将蚕丝羽衣收入了柜中,方才转身说道:“雪语这洛溪雪语怎么今日想到送东西来了?”
雪语也正在疑惑此事,听剪春如此说,也只装作不知道的摇了摇头。心下却暗叹,这皇宫之中果然要处处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