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落地后往前走了两步,脸逐渐曝露在火把能照到的范围内,邱若蘅又是一愣,竟像四周围的空气都被抽掉了一样,瞬间忘了怎么呼吸,这年轻人生得和天上的月亮一样好看啊!邱若蘅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一句诗来,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那年轻人转眸,视线落在她身上,邱若蘅才意识到,自己居然随口把诗吟了出来,年轻人露出微微讶异的神色,玉润的薄唇轻启,吐出一句:“你们,是不是在欺负这位姑娘?”
众人和邱若蘅一样,都是惊呆状态,只不过她是被年轻人的美貌震慑,而这些贼是被他从绝壁跃下的轻功震慑,匪首壮着胆子问了句:“阁下是?”
年轻人指着自己鼻子,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然后道:“我叫顾锦书,姑娘,他们是不是在欺负你?”
邱若蘅呆了半晌,直到他问第二遍,才哽咽着道:“求少侠救救我们父女三人!”
贼首看出这自报姓名的年轻人心思似乎很是单纯,便道:“公子不要多事,这是我媳妇,卷着我全部家当细软外逃,我带着叔伯兄弟好不容易才抓住她。”
顾锦书疑惑不解地道:“是这样吗?”
邱若蘅惊道:“不是的,他胡说!我同父亲和妹妹从京城来,要去扬州投靠亲友,我不认识他们!”
顾锦书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你们就是那群最近出现频繁作乱的流匪?总算让我找着了!”
匪首一惊,难道他是官府的人?就算是吧,单枪匹马,不足为惧,当即一声令下:“兄弟们,上!”
早有人按耐不住,一听到便抢着朝顾锦书攻去,顾锦书微微一笑,伸出左手在那人手腕、肘弯、肩胛等处连点数下,众人眼前一花的功夫,这第一个主动进攻的就被摆平了。
第二个已到面前,顾锦书沉身,左腿屈,右腿出,疾踢对方下盘膝盖窝,只听噗噗两声,第二个也跪倒在尘埃里。
如此匪夷所思的身手已经把所有人都镇住了,而顾锦书好像还嫌慢,他轻喝一声,左右手齐出,同时攻向两人的腰腿,接着一个旋身,又放倒两人,并且夺了兵器——柴刀一柄!只见他手腕半翻转,以刀背轻劈其余人后颈,刀背过处,众人如风吹稻草般倾斜不起。
匪首大惊,壮汉抛下邱若蘅,抄起大锤砸向顾锦书,此时顾锦书背对他正与最后几人缠斗,邱若蘅惊呼:“小心!”未及喊完就被匪首一把捂住嘴巴。
然而顾锦书让人怀疑他背后长了眼睛,他乓乓劈完周围所有人后,头也不回地将柴刀掷出,柴刀打着旋儿绕到壮汉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劈晕。
匪首目瞪口呆,顾锦书这才转过身,脸上竟然是和煦温暖的笑容,他伸出双手道:“这位大哥,我刚从天宁寺过来,我觉得佛法说得很好,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来,放下吧!”
他的口气和表情让匪首想起以前经过菜市场时,张屠户向人兜售新鲜猪肉的样子,“这位大哥/婶子,来一块吧!”匪首一阵恍惚错愕,猛地惊醒,丢开邱若蘅抓起地上邱芷蕙,匕首架在她脖子上道:“不许过来,不然杀了……我划花她的脸!”
邱若蘅要冲过去,闻言后怕地站住,喊了一声:“别伤她!我,我可以做你的人质,放了她吧!”
匪首道:“你想得美!”
邱芷蕙悠悠转醒,听见这两句对话,又感受到被绳子捆扎的痛楚,眼睛一睁,瞬间毫无过渡和预兆地猛烈挣扎起来,仿佛一尾离水活鱼,尖叫:“放开我,你这作死的混贼!”
邱若蘅又喜又急道:“芷蕙!芷蕙小心!”
匪首没有防备,让邱芷蕙撞到下巴,咬到舌头,脑袋里一懵,顾锦书看准时机出手!说是出手,就真的只是出手——他仅将右手一扬,邱若蘅觉得脸颊边有什么东西呼的飞过去,带起一道气浪,然后,匪首便四脚朝天地倒了下去,阔脑门上一个清晰的鞋印。
邱芷蕙没有发现挟持她的人已经倒了,还在那里不断地挣扎,蹦跶,破口大骂……
“姑娘。”顾锦书想帮她解开绳子,邱芷蕙只当他是色狼,尖叫:“别碰我!”一脚踹出。
顾锦书撂倒几十个大汉也就是眨眼间的事,对邱芷蕙却是无可奈何,他退后两步举着手,邱若蘅赶紧拾起匕首,割断邱芷蕙的绳子。
“姐!”邱芷蕙一获自由便凶猛地扎入邱若蘅的怀抱,大哭不已,邱若蘅轻抚她后背不住安慰,并道:“芷蕙,你没事吧?我去看看爹怎样了,对了,是这位少侠救了我们,快谢谢他!”
邱芷蕙爬起来,嘟着嘴,不甘不愿地福了一福:“多谢少侠!”然后一抬眼,对上了顾锦书那被惊艳到呆滞的脸。
话说再俊俏的男人也驾驭不起一个呆滞的表情,更何况是因为惊艳而呆滞——那不就是猥琐吗!被一个男人猥琐地盯着看,即使这男人俊美非凡又怎样!邱芷蕙愣了愣,表情逐渐凶悍起来。
在书院里怎么也记不住的那些诗词歌赋,突然一下子全都涌进脑海里了!姑娘哭过后眼圈下面那一抹妃色叫啼红,啼红啼红,好形象啊!菱嘴也是,扁起来嘴角两头往下压,可不就是个新鲜采上来的红菱么。
顾锦书霎时顿悟了!
邱若蘅顺着妹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年轻人的表情正从怔怔转向憧憬。邱若蘅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回邱芷蕙,好一脸肃杀。
顾锦书就像没感受到邱芷蕙那蓬勃杀意似的对她微笑起来,他的笑容像天上的银河一样熠熠生辉,再加上吹送的清风,邱若蘅觉得自己都要醉了,可惜仅剩的理智在不断提醒她,这个笑容不是给她的。
她以无法察觉的幅度摇了摇头,掏出手绢。
顾锦书走近,拱手一抱拳道:“在下顾锦书,扬州人氏,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邱芷蕙像看见种猪发情一样看着他,嘴一撇:“邱芷蕙。”
顾锦书了然,很感兴趣地问:“只会?只会什么?只会做饭?只会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