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庭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你呀,就是个能作的!告诉你,李仲杨这回可给玩坏了,皇后娘娘当着韩家人的面骂他没用,连个妾都管不住;我娘更是哭红了眼,求皇后娘娘作主,等宝颖嫁到晋王府后,一定多护着她些。”
林与欢笑了,“活该!”
韩宝庭仔细打量林与欢的神色,问:“你就这么不待见李仲杨?”
“我为什么要待见他?我在沅水城过自己的好日子,李仲杨非要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若没有他,你那傻妹妹能知道我是谁?怎么会找人将我绑到京城?玩借刀杀人是吧,好招!”
“我妹妹绑你这事,李仲杨和我的确都不知情,还有,他喜欢你是真心的。”
林与欢觉得好笑,“我到底哪里值得他那么喜欢,‘喜欢’到千方百计地算计我?”
韩宝庭终于无语了。
在睡梦中被推醒是人最混沌之时,况且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仍在迷糊中的林与欢甚至瞧不清床前来了哪路神仙,只影影绰绰发现面前站着个男人。
“谁!”林与欢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一根烛火被人点燃,屋里顿时亮了些。
“是我,快起来,放你滚蛋了!”李仲杨的声音带着几分怨怼。
林与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自由了!
也不管屋里还有个男人,林与欢二话不说,穿着中衣便跑下床,胡乱地找了件外衣套上,连个包袱都不收拾,便道:“这就行了,我可以走吗?”
李仲杨抱着双臂在一旁瞧了她好一会,见林与欢就这么光溜溜地要走,奇怪地问:“你就没什么想要带走的?”
“这屋里,除了我这个人,什么都不属于我。”林与欢笑得开怀。
李仲杨挡到林与欢面前,直勾勾望着她,问:“这里,就没有一样讨你喜欢的?”
林与欢想了半天,诚实地点了点头,然后笑道:“王爷,妾身的眼光有些高,真对不住,你怕是白费功夫了。”
李仲杨已然失去了同她兜圈子的耐心,“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除了正妻的名分,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到那时每个女人都会羡慕你,你还想怎样?”
林与欢低头道:“王爷真会说笑,谁会羡慕一个做妾的呢?况且您能给妾身的,妾身靠自己也能挣得到,何必麻烦别人。”
李仲杨语带机锋道:“没想到林夫人这么有骨气,看来竟是小王自作多情了。”
“王爷不必自谦。”林与欢笑答。
“你这女人,难道就不长心肝吗?”李仲杨冷哼一声。
林与欢呵呵一乐,“妾身不仅有心肝,还长了心眼呢!要不您就说说,为何凭白无故要对妾身那么好,连皇后娘娘和你那名门千金未婚妻都肯屈尊接纳妾身这个来路不明的寡妇,不要说什么一见钟情,听起来很可笑。”
“你在怀疑什么?”李仲杨咬着牙问。
“王爷,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准得吓人,谁是真心哪个为假意,可一瞧一个准,妾身说这话,不知道有没有吓着您呢?”林与欢歪着脑袋问。
“爷还真就是给吓大的,你说啊,我有什么阴谋,本王洗耳恭听。”
“既然王爷金口玉言答应放人了,管你什么阴谋、阳谋的,都与妾身无关,今日多谢您开恩放了妾身一把,其实愿意被您哄着玩的女人,比比皆是呢!”
李仲杨突然拍了两下手,道:“夫人真是自作聪明到绝顶,本王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与欢知道人家这是在骂她,不过如今就要逃出生天,你再说什么她也觉得无关痛痒。
“那你回去后想做什么?”李仲杨暗自叹了口气,放缓了语调问。
林与欢乐呵呵地道:“将福海酒楼发扬光大,最好开到全国连锁;还有趁着自己徐娘半老,睁大眼睛选个可心意的好夫婿;另外中原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哼,除了我这‘心怀鬼胎’的,谁还会看上你一个小寡妇?”
这话显然提醒了林与欢,“有道理,等回了沅水城,妾身便让人放出风声去,说福海的女东家才貌双全,连京城的王爷都拜倒在妾身石榴裙下,保不齐就会有人慕名而来。”
李仲杨被气着了,冲着她大吼道:“林与欢,你给我听着,本王只是暂时放你自由,给我乖乖地在沅水城呆着,待解决好手上的事,本王自然会接你回京。别做什么找野男人的梦了,你前脚敢上花轿,我后脚便杀了那个长了狗胆敢娶你的混蛋!”
林与欢表示嗤之以鼻,“王爷,您快忙自个儿的事儿吧,妾身这可不劳您费心!”然后向着李仲杨挥挥手,准备绕过他的阻挡出门而去。
她的脚还没来得及踏过门槛,一条铁硬的臂膀突然将她拦腰抱起,未待林与欢反应过来,人已栽倒回了床上。
李仲杨用一双大掌将林与欢死死地锁在床上,道:“你胆子大是不是,我服你!不过,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要不这样成不成,咱们现在就睡一觉,我这给你肚里留个种,看你回沅水城怎么有脸嫁人?”
“你敢!”林与欢这下被吓住了,双眼死盯住李仲杨,身子也微微地颤抖起来。
李仲杨见林与欢总算露了怯,心下觉得舒坦了不少,道:“你这死女人,摸准我脾气好,尽要跟我拧着来,不教训一下还真不行。”说完俯身吻住林与欢双唇,竟这般“教训”起人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恋恋不舍地坐起身,用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道:“今儿个本王没空,这回暂且饶过你,下次你再敢跟本王闹脾气,别怪为夫杀无赦!”
林与欢独自走出晋王府的时候,已有辆马车在大门外等着了,一个人从车上下来,上前对她道:“走吧,我送你回沅水城。”
林与欢瞧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掉头就走。
那人急了,道:“莫非你还想一个人回去?”
“韩宝庭,有人会送我,你回去吧!”林与欢不冷不热地回道。
韩宝庭问:“你是要去五福茶馆?现在还早,人家还没开张。”
林与欢没理他,继续往前走,韩宝庭尾随之后,道:“你这是在生气?开始的时候不是你死活要走,如今李仲杨高抬了贵手,怎么你又不高兴?”
“不用你管!”
“是不是李仲杨对你说了什么?我说,你就当他放了个屁!这家伙向来狡诈多端,口蜜腹剑,心肠狠毒!”
林与欢一下子站住,“敢这么在背后说你家主子,就不怕我去告黑状?”
韩宝庭立马作势闭住了嘴。
等两人一同站到了五福茶馆门前,林与欢又催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在这等。”
韩宝庭想了想,终于说了句正经话,“李仲杨和我都不是坏人,也从没想过要害你。”
林与欢笑了笑,“你们也不是好人,说真的,我越来越讨厌你们了,你快走吧!”
韩宝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果然转身离开了。
还没走多远,韩宝庭忽然听到林与欢问了一句:“喂,李仲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叫林与欢?”
韩宝庭蓦地停步,背对着林与欢站了很久,最终也没有给出她答案,而是继续往前走了。
沅水城福海酒楼的上房,樱儿捧着炉瓶三事从外面进来,将它置放到屋里的方桌上,然后坐到旁边,投了块檀香面进了香炉,不一会,便有氤氲的味道在屋里散了出来。
“樱儿这是要为我红袖添香?”斜靠在贵妃榻上的林与欢调笑道。
樱儿拿着香箸小心地拔着香炉,道:“这香面是昨儿个库日大叔临走前给咱们的,说是可以安神宁心,小姐回来这么多天,一直就睡不好,今日不如试试这个。”
“嗯,闻起来味儿还不错,西域商队这回要去哪儿?”
“往京城去,那边是富贵乡,听说他们从西域带过去的皮毛、玉石还有香料在京城供不应求,有多少就能卖多少。”
林与欢愣了半晌,叹口气道:“京城可真是个做大买卖的地儿,可惜与我相冲,要不咱们也去那开间酒楼,一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小姐,”樱儿迟疑地问道:“到底在京城发生了什么,让您自回来后老这么神不守舍?”
“没什么,不过是被个疯疯颠颠的臭丫头摆了一道,然后遇上了两个该杀千刀的混蛋,幸亏小姐我机智勇敢,这才毫发无伤,虎口脱险。”林与欢咬牙切齿道。
“您不见的时候可把我们都急死了,张大哥天天去衙门打听,县老爷老说在派人找,却没有一点信,要不是三娘给我递了话,张大哥和我都准备关了店自己去寻你了!”
“唉!你们便是去寻也没用,那些人可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斗得过的。”
樱儿觉得这话蹊跷,瞧了瞧她问:“三娘上回带话,说是您在京城寻了个好男人,我怎么就觉得不对劲呢!”
“那不过是怕你们担心编的瞎话,京城那地方,好男人都死绝了!”
“您这回真没吃亏?”樱儿担心地问。
“谁说我吃亏了!”林与欢差点跳起来,“我好着呢,别提多好了!”好吧,有些事情她不想和人说,就连对樱儿都羞于启齿。
回来之后,林与欢便天天晚上做噩梦,在梦里,那个死不要脸的李仲杨死缠着跟在自己后面追,有时候她还能涉险逃脱,但大多数情况下是给那个混蛋捉住,然后就被逼着做些羞死人的事。
一想到这里,林与欢便心跳加速,心慌意乱,心思忐忑,忍不住偷眼瞟瞟樱儿,疑惑是不是自己心虚得太乍眼,连樱儿都察觉出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