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宫廷历史剧和穿越小说,林与欢自然没那么天真,“那可是俩兄弟,背地里再斗得跟乌眼鸡似的,面上也不会翻脸,何况是为个外人翻脸,说不定到时候人家还联手坑咱一把,樱儿,世间险恶,你醒醒吧!”
“醒过来”的樱儿突然想起还没问林与欢相亲一事,忙笑着打听,“小姐,那赵康您见过没!人到底怎么样?”
“还好。”林与欢随口回了句。
“那,是不是这就算成了?”樱儿紧追不放。
“试试看吧!”林与欢给出了一个自认为谨慎的答案。
天黑之后,李娘过来找林与欢,说是赵王爷在雅间开了一席,请林夫人过去坐坐。
林与欢下来的时候,赵王早就等着了,将人请进雅间后,当着陈夫人面,赵王给林与欢作了个长揖,道:“林夫人,小王听奶娘说了,当日亏得夫人救她老人家一命,才许我母子重逢,夫人之恩,李留铭感五内。”
林与欢正要客气几句,陈夫人已上前将她摁到位子上坐了,道:“‘谢’字还得另说,老身要先向夫人道声对不住。”
“哪里,老夫人您别折煞妾身了!”林与欢瞧着陈夫人也想给她施礼的架势,赶紧将人扶住。
“夫人,当日老身有些顾虑,便没对您说实话,如果夫人不介意,老身今日想说说自己身世与您听。”
林与欢忙道:“老夫人,各人都有各人的苦处,若您愿意讲,妾身洗耳恭听便是。”
赵王在一旁也不吭声,只低着头听陈夫人回忆过去。
“老身出生在京城,也算书香门第,十六岁时嫁入陈府,我那夫君从武,性子倒还憨厚,我与他也算夫妻和睦,只是那人命不济,年纪轻轻的,便在一次随驾出巡之时,为保护圣上丢了性命。”
“老夫人节哀。”林与难安慰道。
“当时我腹中已有孩儿,可怜他尚未出生便要成了遗腹子,老身原盼着那孩子平平安安降生,日后也好有个依靠,却不料好端端一个男孩,刚落地便没了。”虽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每忆及此,陈夫人还是难过异常。
赵王倾身过去,在陈夫人耳边安慰了几句。
“宫里当时也得了个男婴,便是我这阿留,他也可怜,生母因难产亡故,皇上便将他送到陈妃,也就是我那小姑子宫里抚养,当年太后还在世,瞧着我可怜,便宣我入宫给阿留当奶娘,从此我们就到了一处。”
一旁赵王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十分哀伤,仰头望着天棚,像是硬要将眼中泪水给憋回去。
“后来阿留十六岁开衙建府,我随着他到了赵王府,瞧着他娶妻纳妾,就盼着什么时候再抱上孙子,这一大家子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奶娘,是儿子没用,让您受委屈了!”赵王带着哭腔道。
陈夫人怜爱地抚了抚赵王的额头,道:“阿留啊!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林与欢觉得后面的事可能有些难以启齿,她这个外人还是不听为好,忙打个岔道:“夫人,无论如何,您逃过大难,王爷又寻着了你,这可是好事,以后肯定都会顺顺利利!”
“林夫人,我也不当您是外人,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阿留为人厚道,有孝心,脾气好,重情义,只是在婚姻子嗣上却是艰难。”陈夫人看来是非要跟林与欢透底了。
都一妻四妾了还叫艰难?林与欢表示不信。
“阿留一建府便被指了正妃江氏,人人皆夸这江氏才貌双绝,只是他们两口子八字不合,刚一成亲就闹得不可开交,连圣上都知道了此事,还将阿留和江氏一起叫到宫里训斥过好几回。”
“奶娘,别说了!”赵王大概觉得当着林与欢面说这些家务事,脸上有些挂不住,试图出言劝陈夫人住口。
陈夫人却没搭理他,继续道:“不是老身偏袒我们阿留,是那个江氏在娘家被宠坏了,面子上瞧着端庄贤淑,可内里刁蛮霸道,唯我独尊,从不知道对爷儿们要知冷知热,一味只想将人管得死死的。”
林与欢虽对外宣称是寡妇,到底还没嫁过人,对这些家长里短也只是在以前看的剧集里见识过,真没有什么亲身体验,自然给不出建设性的评价,只道:“或许是爱之深,恨之切吧!”
“若是有爱倒也罢了,她只拿自己当王妃,根本不将阿留看作夫君,江氏进门五年都没生出孩子,她不检讨自己,反而将妾室们视为眼中钉,暗中不知下了多少黑手,以至阿留膝下,唉!至今仍无一儿半女。”
赵王赶紧澄清,“奶娘,跟您说个好消息,侧妃林氏在您走之后得了个女儿,已有小半岁了。”
“真的?”陈夫人喜道:“林氏倒是个有本事的,竟能躲过江氏魔爪?”
林与欢忙起身捧场,“妾身在这儿恭喜王爷,恭喜老夫人!”
陈夫人大叹,“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当初就是为子嗣一事,老身对江氏好言相劝,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让人对我施家法,骂我不过是个奴婢,胆敢教训主子,老身颜面尽失,无奈之下便离开了王府。”
林与欢不由得瞧了瞧赵王,觉得这个男人还真没用,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住,竟嚣张到了敢欺负长辈的地步。
赵王大概感受到了林与欢谴责的目光,只是低头不语,陈夫人赶紧替他解释,“当时阿留并不在府里,而且老身这般受人羞辱,实在是自己待不下去了。”
这事再往下说,怕是要将王府的底都翻出来了,赵王下意识地抬头瞧瞧林与欢,一副“你这女人知道得未免太多”的表情。
“王爷、老夫人,您们继续聊,妾身这会子有些急事,去去就来!”林与欢马上反应过来,赶紧举白旗扯呼。
待雅间只剩母子二人,赵王便道:“林氏一直未提怀有身孕之事,只跟儿子说,她嫡母生病,想回娘家照顾几日,等她回去后,林家才派人过来报信,儿子明白她是怕江氏下毒手,便允了她在林家养胎。”
“这林氏做事倒有几分成算,那江氏竟肯罢休?”陈夫人疑惑道。
“江氏好几次想将人弄回来,结果都被林氏的庶母给搪塞了回去,林氏直到临产前才回了王府,身边还跟着一大帮子林家人,连她庶母都跟过来了,江氏便是想下手,也再插不进去。”
“只可惜,生的是个闺女。”
赵王笑了,“奶娘,闺女可好了!若是个儿子,我还未必保得住他。”
“难道江氏……”
“江氏仗着我忌惮她老子,在府里横行霸道,我怀疑这女人坏事做得太多,所以遭了报应,大夫说她有血崩之症,又一直调养不当,怕撑不了多久了,如今她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让我绝后!”赵王讥讽道。
陈夫人眼睛一亮,大概是心里高兴,可又觉得这么表达有些不妥,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过,有江氏这心思的可大有人在。”赵王冷笑了几声。
“莫非皇后那头?”陈夫人皱了眉头。
“皇后娘娘打我生下来就想弄死我,别看如今她在庙里吃斋念佛装菩萨,缺德事一件都没少干,前一段日子宫里又有个怀了孕的妃子滑胎,人人心里清楚,到底是谁的手笔!”
“咱们圣上不知怎么想的,竟由着她任意妄为。”陈夫人叹道。
“您瞧,晋王尚未娶妻纳妾,皇后绝不会容我先有子嗣,我能有这小闺女便算是福气,反正来日方长,我也不急着生儿子!”
“儿啊!”陈夫人哭了,“这罪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王道:“奶娘莫怕,他们不过想要那位子,我虽无心于此,可也不至于会做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按赵王的想法,既找到了奶娘,自然想将她接回去奉养,只他甫一开口,却被陈夫人立马回绝,“阿留,我再不想走了!”
赵王急了,“奶娘,那江氏活不了多久了,等她一死,王府还得由您帮我看着!”
“阿留,奶娘明白,你虽无心权柄,只是时势造人,你恐怕迟早会身不由己。”
“……”
“奶娘知道你有孝心,只是我年纪愈大,就愈不喜欢宫里宫外的那些烦心事,这些日子我在沅水城过得安生,人人都对我很好,奶娘想留在此地终老,你看可行?”
“奶娘,是儿子对不住您,让您受那毒妇的欺负,您真的不肯原谅我吗?”赵王求道。
“奶娘从没怨过阿留,有什么原不原谅的!我只挂心你过得好不好,阿留,听奶娘的话,等江氏一走,别再听凭你父皇指婚,找个合自己心意的好女人,不拘什么身份,只要善良体贴,懂事知礼就可以了。”
正说到此,林与欢捧着一盘果子就进来了,笑道:“王爷、老夫人,这可是西域特产的葡萄和哈密瓜,赶紧尝尝!”
陈夫人笑着谢过,瞧了瞧林与欢,又望望赵王,道:“还是咱们夫人细心周到。”
林与欢相亲成功一事,立时在福海传遍,大家自然都是乐见其成。等赵康这日再次踏进福海的时候,再不是不起眼的小透明,而是得到福海上下一致的热情关注。
三娘先迎上来,明知故问道:“赵公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赵康支吾了半天,“就……来坐坐。”
随后张机也跑上前,道:“赵公子,既来了福海,便不是外人,不如进雅间?”
“不,多谢张掌柜,在外面就好。”赵康谢了,还是坐到常来的那个位置,点了一壶酒和几个小菜,见张机还在旁边站着,便客气道:“张掌柜请便。”
正当赵康疑惑哪里有些不对劲时,樱儿已兴奋地将赵康光临的消息告诉了林与欢。
“樱儿,能不能矜持些。”林与欢斜了她一眼。
“小姐,您不赶紧下去见见人家?”樱儿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