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赵王府后花园里,两个女人正抱着个白胖胖的娃娃闲逛,后面还有一大帮子仆妇丫头跟着。
怀抱着孩子的女人一边走,还一边指着园中的花鸟假山逗小娃娃去瞧新鲜,无奈不到一岁的孩子欣赏风景的兴致,明显超不过对自己大拇哥的兴趣,赏个脸扫一眼后,便低头忙活自己的去了。
走在旁边的那个打扮花哨的女人笑着夸道:“小郡主不仅模样长得俊,小小年纪还这般沉着、有主见,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真是心疼死人,难怪咱们二夫人三天两头地惦记着这个外孙女呢!”
抱孩子的马上附和,“嫂子您还没瞧见呢,咱们王爷对这个闺女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着,连带对孩子他娘也疼得不得了,要不怎么会将王府的管家权都交给了二小姐。”
“咱们二小姐这回苦尽甘来,记得当初刚进府时,她可被那江氏坑得不轻,二夫人在府里不知暗地抹了多少眼泪,如今二小姐扬眉吐气,以后怕还有大福气呢!”花哨女人道。
抱孩子的忙使了个眼色,将人拉近了道:“自那江氏殁了,这府里到现在都没消停过,您说话小心着些,当心隔墙有耳!”
“妹子随二小姐来王府也不算短,怎么胆子倒越来越小,好歹现在是二小姐当家,难道还怕有人跑地底下跟那死鬼江氏告黑状?”花哨女人很不以为然。
“你不知道,江氏虽死了,江家可舍不得王爷这块肥肉,听说江尚书有意再送个姑娘做填房,这几日正闹着呢!江氏留下的那些人如今倒得意了,正摩拳擦掌地候着他们新主子进门。”抱孩子的低声道。
花哨女人一惊,“王爷就听之任之?那咱们二小姐怎么办?”
“唉,说来二小姐从头到脚没一处不好的,”抱孩子的叹了口气,“妹妹,别怪我说话太直,只可惜她托生在二夫人肚子里,便是想要挣那个位子,也难过上头那一关啊!”
“哼,是二夫人生的又怎么了!在咱们林府,二夫人也算和大夫人平起平坐,就凭咱二小姐的人品,也能将大夫人肚里爬出来的那个死鬼生生压上一头。”
“说的也对,事在人为,王爷现儿今极是看重二小姐,未必她就不能搏上一搏。”
孩子这时突然哭起来,抱孩子的忙着去哄,见孩子闹个不停,便道:“小郡主八成是又饿了,乖乖,咱们回去吃奶!”
一群人闹哄哄地回来,正想进王府西院的东暖阁,却被一个大丫头伸手拦住。
“两位姐姐,林侧妃正和二夫人说话,不让人打扰。”
抱孩子的点了点头,带着人转头去了西暖阁。
东暖阁靠墙翘头案边的两把椅子上,此时林侧妃与林二夫人正各坐一边说话,这母女俩相貌极相似,都是凤眼尖颌,只是脸皮的松紧程度有所不同而已。
林侧妃因府中主母过世不久,至今还戴着孝,只在鬓角别了支粉蓝绢花,身上也不过是件宫缎素雪绢裙;
而林二夫人显然没那么多顾忌,藕丝琵琶衿上裳配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发间还插了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只是步摇太过光彩夺目,非但没能锦上添花,反倒将老女人脸上犹存的风韵给挡个严严实实。
林侧妃咬着牙道:“娘,没想到林与欢这么厉害,居然能装死逃掉,可把咱们全算计了。”
林二夫人冷笑,“您那姨母也是个没用的,竟被个死丫头骗得团团转,看来长临林府八成就是她烧的,这林与欢还真够本事!”
“若非女儿这回去沅水城跑了一趟,至今还被蒙在鼓里。”林侧妃恨得直扯手上的巾帕。
“阿欣,你再说清楚些,到底怎么打听到她下落的?”
“我上回按您说的,带着阿蛮去沅水城哄陈夫人,就在陈夫人寝屋的墙上,女儿瞧见一副《麻姑献寿》图,里面那个麻姑,眉眼神态像极了林与欢,女儿无意中向陈夫人打听,她才告诉女儿,这麻姑是照着一个什么林夫人的样子画的。”
“她倒厉害,居然攀扯上了陈夫人!”
“听说陈夫人说,她当初落难,就是林与欢给救的,娘,十有八九连王爷都见过她了。”
“留下来打探的人看清楚没,能确定是她?”
“去打探的是咱林府老人,绝对不会弄错,他在那个什么福海酒楼外等了好久,亲眼瞧见林与欢从里面出来,而且,那丫头樱儿他也瞧见了。”
“这死丫头瞧着不哼不哈,竟是有九条命的,当初怪为娘心太软,没直接动手,不行,这祸害得尽快除掉!”
“娘,我总觉得有人在后头帮她,长临府她们院子那两具尸首,女儿不信,靠她们自己个儿能找着替死鬼?”
“不管谁在后面给她撑腰,咱们得趁着死丫头还没来得及做防备,赶紧先下手为强!阿欣,你管好王府这一摊子就是,林与欢的事儿就交给为娘了。”
“娘,这回下手一定要快,绝不能给她卷土重来的机会。”
林二夫人点了点头,问:“你说王爷见过那丫头,他前些日子从沅水城回来,有没有跟你提起什么林夫人?”
林侧妃摇了摇头,“王爷不爱和我说什么,来我这三言两语,也只围着阿蛮打转,便是陈夫人的事,也是我花银子向跟着他的人打听,才得了信的。”
“那你这趟去瞧陈夫人,王爷就没给说法?”
“去之前王爷并没说什么,回来后王爷也只随口问了问陈夫人可好,便再无下文。”
“唉,这位王爷真是难讨好,难怪能把江氏给气死。”林二夫人道:“儿啊!不管怎样,男人都喜欢知冷知热、体贴听话的女人,你多主动些,争取再怀上一个……”
林侧妃皱着眉头打断道,“娘,您难道没听说,江家想塞个姑娘来做填房,我怕又会来个江氏。”
“呸!美死他们了!我不信王爷被江氏折腾得这么狠,还肯再跳江家这个火坑。”
林侧妃忍不住委屈道:“他们不过欺侮我是庶出,那江氏算什么东西!”
“庶出怎么了,在娘心里你比林与欢那死丫头好得不知多少倍,你且等着,那大夫人现在不过拖着口气,等她死了,娘一定有办法让你爹给我扶正,到时,看谁敢再欺负咱们。”
两人正嘀咕间,门面有人喊了句:“侧妃娘娘,小郡主要您了!”
林侧妃示意林二夫人住口,对外面道:“抱进来吧!”
不一会,方才那两个女人带着小郡主进来了,林二夫人上前抱过小郡主,亲了半天道:“我的心肝,怎么出一趟远门倒瘦了不少,可辛苦阿蛮了!”
抱孩子的道:“夫人,咱们二小姐母女这回都受了不少苦,在沅水城吃不好睡不好的,还得应付个老太太,真苦了她们娘儿俩。”
林二夫人笑盈盈着道:“那陈夫人是王爷奶娘,阿欣母女俩该当去敬个孝,哪里说得上吃不吃苦,只要能讨得她老人家的开心,也算是咱们阿欣尽了她做人媳妇的本分。”
林侧妃莞尔一笑:“陈夫人喜欢得很,一见阿蛮就抱着不放,倒比对自己亲孙子都不差些。”
“陈夫人可是位了不得的,不但一手将咱们王爷拉扯大,”林二夫人压低了声音,“还救了他好几回命,皇后娘娘虽将咱们王爷视作眼中钉,没奈何陈夫人是个忠心护主的,听说连已过世的老太后都对陈夫人另眼相看呢!”
“难怪王爷一听说北方遭了水,主动请旨去赈灾,看来多半是为了陈夫人,还真将她当成自己娘看了。”林侧妃道。
“你这丫头凡事要多长些心眼,该软的要软,该硬的要硬,别学了那江氏的愚蠢,以为靠耍横刁钻就能挟制住男人,做事不分轻重,到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娘放心吧,女儿知道该怎么办。”
经过大半年的奔波,老三带着福海的镖师从西域一直将人送到京城,这才回转了沅水城。
林与欢瞧着老三这回居然还赶了辆车回来,自然十分好奇,等瞧着车卸了,才看到上面堆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包袱。
老三道:“京城不少出身沅水城的,不知怎么就知道了福海镖局,找上门问咱们能不能顺路帮着带些东西回去,我想着都是一个地方的乡亲,自然不能不应,这马车还是库日大叔借咱们的。”
林与欢乐了,这可不就是快递包裹吗!
三娘一边帮着整理包袱,一边道:“他们倒知道寻方便,以后再让带这些,可得收银子了。”
“乡里乡亲的,收什么银子,库日大叔借咱车时,也没说收钱,你这女人,怎么越发钻起钱眼来了。”
“三哥,商队怎么没一起回来?”林与欢好奇地问。
“库日大叔他们生意要做大了,准备在京城置铺子,这两日就在忙活此事,说好随后就过来。”
“置铺子?”林与欢心中一动,又瞧了瞧地上的包袱,问:“三哥,如今京城的铺子价码怎样?”
“得看位置,库日大叔他们正在问的铺子,一年一千两租金,若偏一些,百八来两租金的也有。”
“三哥还真有心,连这些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林与欢赞道。
“呵呵,库日大叔出来谈生意喜欢带着我,老三便跟着后面留意了。”
“夫人有什么想法?”三娘脑筋活泛,听出林与欢这话不是白问的。
林与欢笑得神秘,道:“这样吧,我先想一想,过两天咱们再聚在一块,大家商议一件大事。”
没想到第二天,林与欢就迫不及待地将福海镖局的几位“高管”召集在一起,宣布了她的新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