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全显然不是樱儿的对手,瞧着小姑娘板起脸蛋了,只得乖乖缴械投降,“好吧,就给你瞧一幅,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跟旁人说。”
“行了,你废什么话呀,我会和谁说去?!”对郑全这没出息的模样,樱儿表示嗤之以鼻,然后随手取过一幅卷轴,拿到桌前便展开来瞧。
这一瞧不打紧,樱儿立马忍不住想乐,还故意问一旁的郑全道:“你家王爷没事就喜欢弄这个?”
郑全正在忙着,也没注意樱儿的表情,头也不抬地答道:“嗯,王爷日理万机,殚精竭虑,有时候坐下来一画,都能到大半夜。”
樱儿几乎要笑喷出来,索性跑到门口,冲着旁边一间屋大喊,“小姐,出大事了,快过来啊!”
林与欢刚才一直在屋里瞧话本,现在正是昏昏欲睡之际,一下子被樱儿的叫声惊醒,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蹦起来便朝樱儿她们那边跑去。
郑全被樱儿突然这么一咋呼吓得不轻,蓦地又瞅见林与欢也冲进来,竟给搞愣住了。
“小姐,来看王爷画的‘布防图’,”樱儿笑得掐住腰,跳着向林与欢招手,指了指案上那幅画,“果然是王爷,这一笔一画的,还真活灵活现!”
林与欢诧异地走上前去,刚掸眼瞧了下,老脸马上羞得通红,骂道:“这混蛋,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竟想些下流龌龊的!”
旁边的郑全这才明白,是那画有问题,正想上去打探个究竟,大概林与欢早防备他有这个动作,竟飞身扑到画上,将郑全的视线挡得干干净净。
“那个……”郑全支吾了半天,只好挠挠头退回原地,想着反正自己这里还有不少,便顺手取出一幅卷轴,准备打开来看。
樱儿眼尖,瞧着郑全手中即将露馅的美人图,大叫道:“小姐,郑全要看啦!”
林与欢“呜哇”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冲上去先将郑全手上那个抢过来,又拾起目光能及的所有卷轴抱进怀里,二话不说跑出门外。
也管不了郑全的瞠目结舌了,樱儿极是忠心地又在屋里扫荡一番,确定再无漏网之鱼,便卷好桌上的画跟着溜走了。
郑全没想到这主仆二人居然敢对王爷的“布防图”下手,心中懊悔得要死,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为了向樱儿求和,把她招了过来。
此时郑全真是说不出的忐忑,担心等王爷回来后,瞧见他辛辛苦苦画出来的图被两个女人抢走,会怎么惩治自己。
而林与欢此时早反锁住屋门,连樱儿都给赶了出去,等将所有画轴全铺开在地上,林与欢一边细瞧,还一边不停地骂,“淫贼,竟将老娘画得跟奶妈似的,敢画我光膀子不穿鞋,你小子等着,回头咱们好好算账!”
郑全一开始见林与欢在樱儿面前完全不像个主子,有时甚至还低声下气,还以为这位林姑娘是个没出息的受气包,等亲耳听到樱儿说,她家小姐开过一间酒楼、两间镖局,才明白原来是自家王爷傍了位富婆。
这相处没几日,林与欢让他吃惊的地方越来越多,李仲杨走后不久,林与欢居然想都不想,就买下城东头一间粮仓,郑全不明白她准备做什么,人家显然很忙,根本没空向他解释。
随后,这主仆一人又让郑全给弄了几身男装,成天就在外面闲逛,而且也不去别的地方,尽往人家镖局里进,胡吹自己手中有货,打探走镖的价格和镖局底细。
郑全得过李仲杨吩咐,一步不离地跟着她们,很快便被林与欢花钱如流水的作派吓住了,闲来无事之时,就开始为自家王爷担心,这么个会花的主,就算再有钱,以王爷那副身家怕也养不起啊!
这日,总算两位姑奶奶表示要歇一歇不出门了,郑全松了一口气,他长这么大,除了行军打仗,还真从没觉得那么累过,今日得空,他决定要好好睡上一天。
前院账房里,樱儿盘腿坐在炕上,正飞快地拔着算盘珠,复了三遍后,道:“小姐,此地镖局的单趟佣金比咱们福海镖局多二成五,再去除人工、车马和其他杂费,净赚能多一成五。”
坐在炕桌对面的林与欢笑得开心,“不错,和我预估得差不多,就等着老三和张机能快点过来,咱们赶紧把架子搭起,等镖局开上张,四海可真的要名扬四海了!”
“您怎么没想在此地开酒楼呢?”樱儿很是好奇。
“酒楼利润虽然不菲,不过前期投入也高,我总觉得咱们在此地未必待得长久,等要离开时,若顶不出去反倒多了个累赘,镖局就简单多了,即便干不下去,损失的成本也不会太高。”
“那王爷肯不肯让您开镖局呢?”
“不用管他,他既不是我干爹又不是我丈夫,听他的作甚?敢惹小姐不高兴,我转头就走,不对,我把他赶出塔子街林府!”
樱儿笑道:“王爷要是听到您这么说,怕不会给气死。”
二人正说话间,外面有人来报,“林姑娘,马都护府的大小姐求见。”
屋里两人对视了一下,林与欢猜道:“莫非是那位马道姑?”
“啊?”樱儿没听明白。
林与欢摇了摇手,道:“你就去说,王爷临出门前吩咐了,不许林姑娘见外客,将人打发走。”
外面人应过“是”,便去回复了。
等人走开,樱儿继续拔她的小算盘,林与欢则权将这算盘珠的声音当成催眠曲,斜躺在炕上打盹。
两人正各得其乐,忽然听到一阵闹哄,然后便有妇人在外面骂得难听,“什么下三滥的货色,居然敢给马家人脸子看,赶紧把那女人给我叫出来见人!”
林与欢懒洋洋地坐起,打着呵欠道:“怎么到哪,都能遇到不懂事的。”
这时郑全已站到她们门外,道:“林姑娘不用担心,我去看看就得。”
樱儿很气愤,“赶紧将人弄走,这是我家小姐的宅子,怎么什么乌七八糟的人都想进来!”
“知道了。”郑全答了一声,嘱咐两个手下在帐房外把守,便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林与欢好奇地趴到窗户上往外瞧,恰好看到,门口还真拥着不少人,最前面站着的,是个十二、三岁,身量未足的圆脸胖丫头。
这小姑娘梳着双丫髻,上身穿着桃花云雾烟罗衫,下面是件烟水百花裙,打扮得倒挺精致,表情却是一脸的苦大仇深,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仆妇,其中一个负责大吵大闹,另外几个则只管做背景板。
郑全上前客气地拱了拱手,“大小姐,不知有何事来此?”
小姐还没开口,最厉害的那个仆妇便叫嚣起来:“郑参将,我家小姐听说王爷来了家眷,诚心诚意地代表都护府过来拜望,这位到底是个什么大人物?一句话不见,便将人挡在外头,是嫌咱们都护府高攀不上她?”
郑全忙笑道:“大小姐误会,我们林姑娘性子好静,不喜见客,王爷出去巡防前,特意嘱咐小的们,所有贵客一概挡驾,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
“那也不是这个礼,”那仆妇见对方软和,便硬气了起来,“她便是再得王爷宠爱,也不能张狂到将客人堵在门外,竟是一点交待都没有吧!”
“这位嫂子,”郑全收敛住笑容,盯着那仆妇,声音冰凉地问:“你的意思,王爷的命令,咱们这些属下无需遵从?你是不是觉得,天潢贵胄说的话,都是放你娘的狗屁?”
那仆妇见郑全换了副面孔,立时哑了火。
屋里林与欢几乎拍案叫绝,“没想到郑全和人拌起嘴来,比个女人还尖酸。”
樱儿咂了咂舌,表示同意,“看来以前是小看他了。”
林与欢笑道:“这个什么大小姐找我干啥,难道是李仲杨的脑残粉,过来和我抢偶像的?”
里面两人还在嘀咕,便听到外面那小姑娘开了口,“郑全,我要见见那位林姑娘。”
“对不住,大小姐,”郑全一笑,“要不等王爷回来,您再过来见?”
小姑娘探头往门里瞧了瞧,寻思一会后,道,“那我不见她好了,郑全,你帮我问问屋里那位,为什么要夺我姐姐的心上人,天底下那么多好男人,找谁不好,非要抢别人的,我姐姐哪里招惹了她!”
郑全先是怔了一下,立时回道:“我只听说林姑娘是我们王爷未婚妻,她到西北也没几天,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在下一直跟在后头,还真没见过她抢了谁,大小姐,你这话,总得说个明白吧!”
小姑娘听罢此番言语,一时竟接不上了,知道话再说得太白,反伤了自己颜面,只得一跺脚,不情不愿地带着人走了。
林与欢大赞:“郑全这张嘴啊!气死人不偿命。”
“什么抢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上门打醋的!”樱儿气道。
不一会郑全进了屋,林与欢笑问:“那小姑娘的姐姐是谁啊?你说说看,可不能让我平白无故担了骂名。”
郑全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答了,“就是马英马姑娘。”
“上回给王爷针灸那个?”
“正是。”郑全点点头。
林与欢表示很出乎意料,“没想到李仲杨还有这么一出,真是桃花朵朵开啊!”
“我就知道王爷这人不可靠。”樱儿在一旁恨恨地道。
林与欢似乎并不生气,反倒极有兴致地笑问,“郑全,要不你说说,他们二人是怎么勾搭,不,一见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