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帝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怎么现在才告诉朕?存心不把我当爹呀!”
“您身子骨快些好,让阿欢带她的儿子们来看您,”赵王拭泪笑道:“他家老大阿宝我见过,圆滚滚的,机灵、好玩着呢,不过皇兄是个没骨气的,竟让老大跟了林承万的姓。”
大概是听到了好消息,周文帝精神振作了不少,让赵王将自己扶坐起,开始有力气骂人了,“岂有此理,阿楚敢将朕的皇孙拱手送人,”周文帝猛地醒悟过来,“不对,阿留,你的意思是,阿楚的老婆是阿欢,老林家的阿欢?”
“是啊,父皇您得赶快好起来,李楚他抢了我的妻子,如今还跟我面前耀武扬威,您一定得帮儿子做主!”赵王抓着周文帝的手道。
“把你皇兄叫来!”周文帝气道:“当他老子是死的吗?”
这时赵王起身,跪到周文帝床前,“父皇,皇兄当日遭人诬陷,虽死里逃生,却只能隐姓埋名,他……不敢来。”
“你把话清楚?”周文帝指着赵王道:“朕怎么一无所知。”
赵王道:“晋王当日被诬谋害齐王及通敌叛国,被你一道圣旨,不仅废了庶人,还判以鸠杀。”
“怎会如此,朕何时下过这旨意!”周文帝大惊。
赵王故作不明白,“是儿臣亲自领的旨,到刑部大牢送皇兄上路。”
“混账,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矫旨,想杀朕的儿子。”
“难道……”赵王疑惑地道:“父皇,此事蹊跷,若不查实,必伤国体,只是您如今龙体欠安,不如请太子殿下主理此事……”
“什么太子?!”周文帝突然暴怒,“到底怎么回事?”
赵王看了看寝宫窗外,回身对林与欣道:“该唱后面的戏了!”
早已脸色煞白的林与欣愣了好一会,这才疾步走出宫外。
而正坐在配殿的李相国和贤妃见她进来,立时上前问道:“那碗药可让赵王给圣上服下。”
林与欣点了点头,“是赵王亲自端到圣上口边。”
而这时,一直在寝宫外透过窗户瞧里面动静的王大监跟了过来,朝贤妃点头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也看清了。
“既如此,国丈要上场了。”李相国哼笑了一声。
寝宫的门几乎是被人撞开的,国丈带着手下人直接冲了进来。
赵王明显吃了一惊,上前走了几步,道:“国丈,这是何意?未经宣召进到寝宫,可是杀头大罪。”
国丈冷笑两声,一把推开面前的赵王,走到龙床床前,用手探了探似乎在闭目沉睡的周文帝,立时嚎啕大哭起来,“圣上驾崩了!”
一时寝宫内尽是慌乱,没一会,贤妃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俯在周文帝身上哭得撕心裂肺,而李相国跟上去看了看,忽然对国丈道:“国丈,圣上明明已然康复,怎会突然驾崩,这其中必有蹊跷,还不将寝宫里的人全部拿下!”
这时,似乎愣了好久的赵王终于反应过来,甩开将他围在中间的禁军,道:“圣上乃是久病而亡,你等不得胡乱攀咬!”
李相国冷笑,“那为何圣上口角有血迹,赵王不用再垂死挣扎了。”
赵王哪里肯信,跑到龙床前,似乎这才发现,周文帝的嘴角边不知何时竟沾了血。
“李相国,定是你设下的陷阱,对了,林与欣,”赵王大叫,“叫林与欣上来,她上的药有问题。”
这时贤妃已站起身来,指着赵王大骂,“李留,你枉为人子,便是不服圣上将大位交于你弟弟,也不该不念亲情、痛下杀手,他是你父皇啊!”
李相国高喊,“来人,将罪人李留绑起来,先送到宗人府关押,明日早朝,当着众臣之面,老夫要揭穿此人真面目。”
“慢着!”赵王大吼一声,“本王乃皇子,谁敢羞辱!”
“皇子?”李相国高声大笑了起来,“一个弑父之贼还敢自称皇子?”
“李高才,本王今日总算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赵王指着李相国的鼻子大骂道:“当初你诬陷皇兄,如今又想害本王,狼子野心,你以为没人看得出来吗?”
“王爷,不得胡言!”国丈上前劝道:“立齐王为储君本就是圣意,你不该心有不甘,更不该铤而走险害死圣上。”
赵王冷笑,“国丈,圣上被人下药蒙蔽也就算了,您好歹是两朝老臣,怎能与这背主之人同流合污。”
“李留,你好大胆子,害死圣上不算,竟还死命不承认!”贤妃喝道。
“李相国,事到如今,不如咱们打开天窗户说亮话,你这般非要将李氏兄弟斩草除根,到底是何居心?”赵王同声道:“下一个,莫不是要轮到李升了?”
“你胡说!”暴跳如雷的竟是贤妃,“李相国一力辅佐太子,是大周最大的忠臣。”
“那本王要问,李相国到底忠的是谁?”
贤妃一笑,“自然是新君李升,李留,看着你这么爱说话的份上,哀家也就让死得明白,”说完,贤妃对国丈道:“父亲,让你手下人退到门外。”
李相国上前阻止,“娘娘,如今发丧要紧,还有这遗诏的事也要准备了。”
此时的贤妃早已亢奋得停不下来,哪听得进劝阻,干脆直接走到赵王面前道:“李楚挡了我儿的道,哀家要杀;皇后挡了我的道,哀家要杀;而你,竟敢和太子争位,更是非杀不可!”
赵王猛地大笑,“所以你们胆子大到竟敢矫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别说王法没放在你们眼里,便是人伦纲常也不要了?”
“胜着王侯败者寇,”贤妃高声道:“多少年后,谁在乎什么矫诏,只有知道,是我贤德太后辅佐了一代君王!”
“贤德太后?这个封号不错!”一个声音忽然在寝宫里的龙床上响起,与此同时,不知何处传来一记刺耳的哨声,寝宫外猛地涌入一大队官兵,领头的是个大胡子的男人。
“啊!”贤妃一惊,再朝方才说话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吓得直接摔倒在地上。
赵王赶紧跑到龙床边,扶起已气得脸色胀红的周文帝。
李相国这时也被惊住,半晌不能动弹,而国丈毕竟是见多识广,很快恢复镇定,挥了挥手命道:“下去,下去,谁叫你们进来的,再等一会儿。”
那大胡子一点并没买账,也不管国丈,真指着李相国和贤妃,吩咐道:“将这二人锁拿!”
“谁敢?”李相国总算清醒过来,见自己人竟挥戈向内,冲着国丈问,“国丈,这便是你的手下?从哪找来的蠢货!”
谁料那帮人根本不给他们闲聊机会,真就上前要绑李相国和贤妃,李相国倒没怎么挣扎,只是对着国丈不停大骂道:“姓朱的,你竟改阴我!”贤妃也是撒泼耍赖不许人碰。
“还不将这两个畜牲给我捆了!”周文帝气得要命,指着李相国道:“李高才,朕要抄你全家!”
贤妃总算明白了大势已去,心中委屈不已,只能冲着国丈哭道,“爹,我是您女儿啊,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那大胡子先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会子见国太神态木讷,竟心生促狭,走到国丈跟前,道:“国丈,一切皆按您的指令,冯尚书领着您的兵马围住李高才的家,还有宫中投靠李家的禁军也被冯驸马治服。”
被拖着往外走的李相国目眦尽裂,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姓朱的,你不得好死,断子绝孙,老夫做鬼都饶不过你。”
而此时的国丈已然傻掉,明明跟着自己进宫的一帮人,怎会突然反戈相击。
这时赵王朝那大胡子道:“皇兄,外头的事可还稳妥了”
“嗯,我二舅的兵马封住了整个京城,冯醒父子已将李相国手下那帮乌合之众全数收网。”
周文帝朝大胡子招招手,“你小子过来,怎么这副德行?”
大胡子想了想,颇不情愿地走上前道:“儿臣一个死鬼庶人,能好看到哪儿去,”回头又看了看仍旧没反应过来的国丈,招呼道:“外公,还不上前跟圣上请罪!”
国丈仔细打量大胡子老半天,双腿突然一软,立时就跪下来,“阿楚啊,我的外孙,你居然还活着!”
李仲杨走到跟前,道:“您老人家可是糊涂到家了,敢跟着李高才干这种欺君犯上之事,现在求我这外孙也没用了,要保住您脑袋,自个儿跟圣上求情吧!”
这边国丈擦擦老泪,起身将方才掉地上的剑拾起来,二话不说便要抹脖子,李仲杨也没理他,倒是赵王笑呵呵地上前拦了,“国丈莫急,您忍辱负重,诱敌深入,二国舅带兵围城,护主有功,圣上不但不会怪罪,还会对您家大行封赏。”
国丈更加不明白了,只是愧对周文帝和赵王,根本不敢上前求解,只好拿眼看着李仲杨。
谁料李仲杨懒怠理他,顾自一拍脑袋,道:“我跟你们有什么好瞎掰的,得找媳妇去!”说着丢下寝宫的人,拔脚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