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杨恨恨地道:“当日在北阳关,咱们五两银子不也过得挺好,如今手头有几个了,瞧把你得瑟的,所以说呢,你这女人从骨头里就嫌贫爱富,一提到银子便忘了自己姓什么!”
林与欢将胳膊搭在桌上,两手捧着脸好笑地道,“王爷,妾身姓林,大周首富林承万的‘林’,别当人是傻瓜,你当日骗我的时候,这一个月手指缝就出五两银子,赶紧说说,到底是几个意思?”
李仲杨冷哼一声,“你可不知道自己当年是个什么德行,几百几万两银子随手便花出去,拦都拦不住,后来好不容易脑子摔坏了吧,我便想着正好调教调教,爷挣的可都是卖命赚来的,总不能让你这败家娘儿们全扔水里了!”
“败家娘儿们,”阿宝乐得直蹦,“娘,爹这是在骂你吗?怪好听的!”
林与欢顺手拍了不孝子一个脑瓜子,又指着那专会颠倒黑白的男人笑骂,“李处,合着我忘记从前的事,倒称了你的心,难怪我娘说了,当初我恨你不讲道理,一脚将你蹬了,还死活非要嫁给别人。”
话一出口,林与欢立马后悔,下意识地往窗外扫了一眼,略庆幸,如今这后厨不是他们家的,李大爷总不敢当着丈人的面开了林家的灶。
李仲杨倒一点不为所动,反而洋洋得意起来,“有本事你再闹腾啊,如今我可是在你爹娘跟前过了明路,你这肚里又塞了一头,”说着还点了点阿宝,“还有他在爷的手上,不信你敢跟人跑了。”
林与欢睨了他一眼,“什么叫又塞一头,你当是养猪啊,我提醒你,别得势便猖狂,说不得我哪天想起以前的事了,便恨得你牙痒痒,非要同你一刀两断,连孩子都不给你见。”
“那我就到官府告你始乱终弃!”李仲杨笑得极无耻,“然后也不当什么破将军了,天天跟在你后头,看哪个野男人敢挖爷的墙角!”
两口子有说有笑时,阿宝已蜷在李仲杨怀里打起了盹,把孩子放到床里头,李仲杨服侍着林与欢躺下,便也跟着上床安歇了。
“阿欢,对不住。”李仲杨猛不丁冒出一句。
“你又有别的女人了?”林与欢立时拧住李仲杨的耳朵,“就知道你是个不安份的!趁着我大肚子就在外头搞七捻三。”
李仲杨一把拉开林与欢的手,“胡说什么,我有你就够头疼了,还会再自找麻烦?”
“那你说说,怎么对不住我?”
李仲杨将手轻轻放到林与欢的肚子上,“我没想到你又有了,真不该让你再吃这种苦。”
林与欢白了他一眼,“你这算不算得了便宜卖乖呢?”
“不是,”李仲杨将林与欢扶进自己怀中,担心地道:“生孩子太怕人了,我不想你出事。”
靠在李仲杨臂弯里,林与欢笑道:“好了,知道你是心疼我,”说着在李仲杨脸颊上蹭了蹭,决定和他谈谈另一个女人的事,“缓儿那头,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这辈子我对不住的女人挺多,元缓是其中一个,”李仲杨叹了一声,“我只能给她名份了。”
“李处,她一个人守在将军府也挺冷清,干脆让她跟咱们一块去正阳关吧!这事我想得通,毕竟缓儿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您有责任照顾她。”
“你真不介意?”李仲杨疑惑地问,没想到坏了脑袋的林与欢竟有了容人之量。
“你不也说过,她落到这般田地,有我的原故,”林与欢咬了咬唇,“李处,要不这几日你同她回将军府住住,像对妻子一样待她,最好……给她一个孩子。”
李仲杨猛地抽出胳膊,“你这是什么话?”
“我是说,元缓不容易,假如你这样对我,我便是不疯掉,也早就红杏出墙了,”林与欢扭头看看李仲杨,“你可不可以怜惜她一回,让她得一个自己的孩子,等老了,也不至于太寂寞。”
“阿欢,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帮女人生孩子的?”李仲杨面露不悦。
“在我眼里,你是天底下最心疼妻子的丈夫,最爱孩子的父亲。”林与欢摸摸他的脸,讨好地道。
李仲杨翻了个身,用背对着林与欢,“这事不谈了,赶紧睡觉!”
“果然薄情寡义!”林与欢无奈地拍了李仲杨一巴掌,将头靠住李仲杨的背,闭上眼便睡了。
次日用过早饭,阿宝遵母上之命,兴高采烈地拉着李仲杨去见元缓,刚到门口,便大喊道,“小姨,我爹来瞧你了!”
阿宝原准备直接闯进去的,却被李仲杨一把扯住,嘱咐道:“等一会。”
好一阵后,赵娘从屋里出来,对李仲杨施了个礼,道:“王爷,王妃请您进去。”
李仲杨点了点头,抱着阿宝进了屋。
元缓的屋里依然点着安神香,李仲杨坐到床前,让阿宝靠在自己怀中,一边无意识地玩着阿宝的小手,一边问道:“你……可好些了?”
“谢王爷,我好多了。”元缓低着头回答。
“是本王做得不对,这些年将你冷落在了靖远,”李仲杨字斟句酌地道:“那天的事,也是你受了本王连累。”
“我不怪任何人。”元缓将头扭到另一边,故作平静地拭了拭泪。
李仲杨咳了一声,正要开口,阿宝忽然甩开自己那爹,趴到元缓床边道:“小姨,昨儿个我睡觉的时候,听到我娘和我爹商议,要把你接来和我们同住,还说让爹也给你个小宝宝。”
屋子里顿时没了声音,元缓脸已是通红,根本不敢抬头看李仲杨,想要摸摸阿宝的头以消解尴尬,手抬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
“元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后我会和阿欢搬到正阳关定居,你也住过去,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李仲杨难得对元缓这般和气。
元缓呆呆地盯着阿宝,依旧不敢看李仲杨,“王爷,其实当初嫁到晋王府时,我也曾有过贪恋,觉得或许您会因为我长得像阿欢,对我有一点喜欢,可惜美梦易碎,自从那个孩子掉了,我便彻底灰了心。”
李仲杨眉头紧皱地望着元缓。
“后来我之所以来靖远,既有皇后娘娘旨意,也有自己的私心,想着或许能怀上一儿半女,以后老了有所指望。”
“如果你真想要孩子,”李仲杨一咬牙,“我可以……”
“不,不用,”元缓摆了摆手,眼泪夺眶而出,“我现在脏了,太脏了。”
“小姨不脏,可干净着呢!”阿宝望着元缓,天真地安慰道。
李仲杨犹豫片刻,有些局促地道:“过去的事便忘了吧!我已明令手下不许乱传,没人知道那晚发生过什么。”
“王爷,您请旨合离吧!”元缓这时终于鼓足勇气抬起了头。
几日来林长荣受伤卧床,还不忘同林老爷讨论玉石矿的事,林老爷也觉得林与欢的想法是对的,买断玉石矿五年开采权,再创出“林家玉件”的名号,等于种下一棵摇钱树,不过达勒尔那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态度,自得有人亲自过去谈谈。
看在林长荣差点丢掉小命的份上,林老爷决定亲身上阵,林长荣却硬是不肯,只说此事既交到他手上,自不能再假手别人,何况他伤口渐愈,过几日便可亲自过去。
正在争执间,林虎带着阿宝跑了进来,瞧见桌上放着糕饼,便上去一人一边,坐在桌前顾自吃了起来。
两孩子吃得过劲,还不忘扯东扯西。
林虎道:“阿宝,我听仆人说,我干娘是你大娘,对不对?”
“不对,小姨就是我小姨。”阿宝反驳道。
“我干娘又叫晋王妃,你爹叫晋王,他们是两口子。”
“我娘和我爹才是两口子呢,”阿宝纠正道:“我爹只是小名叫晋王,他大名李处,是白虎营的人,我还有个赵庭叔叔,他是北阳关的副将,最厉害了。”
“赵副将和郑将军哪个厉害?”
阿宝想了想,“当然是赵叔叔,我那天爬到老高的树上,还是赵叔叔上去将我救下来的。”
林虎早吞完手中糕饼,这时又拿过一块,“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没有我爹厉害,上回他救我干娘,肚子给捅了一刀,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疼,堂姑说他差点肠子就出来了,我瞧过话本,只有大英雄才能这么顶天立地。”
“嗯,舅舅是我见过真正厉害的!”阿宝也点头表示认可。
一旁的林长荣听得差点都哭了,上前先亲了林虎一口,又朝阿宝额头上来了一下,夸道:“好儿子们,果然贴心!”
林老爷在一旁指着林长荣直摇头,“你这孩子就会四处乱认儿子,听说靖远不少闺女瞧上你,你还都不肯,这是存心想打光棍了?我每次回京,你那爹娘都得跟我哭诉一场,显是责怪我不该把你弄到靖远,害得他们至今抱不上孙子。”
“大伯,您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成亲的事以后再说,林家的生意总得有人支应,我哪抽得开身。”林长荣敷衍道。
“如今你堂姐回来,等身子好了自会来帮我,你少再拿林家扯谎!”林老爷训道:“你要再不听话,我回京城随便找个丫头,向圣上请旨赐婚,让你躲都躲不得!”
“我爹要是成亲,是不是我就有娘了?”一旁林虎问阿宝。
阿宝乐颠颠地直点头,“我家阿欢就是我娘,对我可好了!”
林虎转了转眼珠,跑到林长荣跟前,“爹,反正阿宝他爹有了堂姑,不如您就娶了我干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