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绵雨天气过去了,天空显得格外亮丽,浅蓝的底色配上两朵纯净如雪的白云,煞是好看,在北京这样的天气也不多见了。
我摇下车窗,抬起脸来,迎着早晨的阳光,好久没有呼吸过医院以外的空气了,感到特别舒畅。我正昂着头享受日光浴时,窗子又被摇了上去。阳光就这么活生生的被一堵玻璃隔在了外面。
我扭过头去,“喂,就这么见不得人好吗?”
苏铭嘴角网上一扬,轻蔑的笑了一声,“对啊,见不得你比我过得好。”
一句话就要把人给活活呛死,我真想一拳头甩到他的脸上,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几年了,还是改不掉狂傲的坏脾气,看来非得好好治治不可。
“你现在的身体,可得少吹风,不然以后落下什么病根就麻烦了。还有,以后没我带着你,可不能再像昨天那样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刚刚还在心里责骂的,一听到这些话,倒是像自己冤枉了苏铭一样,这让我突然想到了农夫与蛇的故事。
那么苏铭是农夫,我岂不就是……,真是!怎么能这么想呢?这么损人不利己的话,怎么可能从我文红的嘴里冒出来,简直是一种罪过。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能尽快清醒过来。扭头一看,却发现苏铭正诧异的看着我,可能是没搞清楚状况,正在想“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开你的车!”我拍了拍苏的肩膀,“姐的身家性命可都压在你身上呢,看着点路,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苏铭晃了晃脑袋,扭了扭脖子,把眼睛故意鼓的很大,“是要我这样吗?”
我不禁被他一下子给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瞥了一眼,说道,“这才是我记忆中的文红嘛,天真爱笑。”
听他这么一说,细细想来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像这么纯粹的笑容还真是少的可怜,何邵生也从来不在乎这些,我心情好或者不好,都入不了他的眼。而他真正关心的,是公司这个季度又赚了多少钱,我是不是心甘情愿的陪他上床。
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的文红早就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她只是一朵开败的花而已,就是你们男人口中常说的残花败柳。”我苦笑了一番,心底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残花败柳?我终于肯承认了,还是在这个男人面前。
这算不算是一种成长呢?
以痛换来的成长,往往都是刻骨铭心的,但也是最花费代价的。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花这个代价。
突然猛的一个急刹,我差点撞到了前窗玻璃上,“做什么呢!刚刚不是让你好好开车吗?你……”当我看到苏铭难看的脸色时,剩下的话被活生生的咽了下去,想再说些什么的,却是难以启齿。
“我……”低下头双手合十,用力的揉搓着,虽然外面阳光正好,气温却不见攀高,所以有点发冷。
苏铭二话没说直接打开了空调,暖气吹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谢谢。”
我竟客套的冒出这句敬语,让本就不太缓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明显感觉出手心渗出了一层细汗,是因为不安吗?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背脊紧贴在座椅上,动作过于僵硬,但又不知该怎么摆放,所以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车稳稳的停下来。
这不是那家早餐店吗?
我欣喜的看了一眼苏铭,忘记了刚才的事情,见我喜笑颜开的样子,他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直至笑意爬上了前额,一束阳光刚好从树叶里漏下来,打在他的脸上,我这才发现笑起来的苏铭很好看。
虽然不似从前那般明净,眸子里也掺杂了几分世俗,但那个轮廓还是没怎么改变。
“看什么呢?”苏铭的手在眼前晃了晃,一下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我努力的回想,这才记起苏铭第一次带我来这儿,也是这样的场景。那天,他同样也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上面还带着淡淡的薰衣草味道。
不过现在却换成了烟味,这就是一个男孩向一个男人的转变,首先从身上的味道发生改变。
“没事……”我尴尬的回答道,努力想要掩饰心底一闪而过的慌张,竭尽全力后还是稍有成效,至少苏铭没再怪异的盯着自己看。
“是你们啊……回来看母校吗?”老板走过来正招呼我们坐下,却发现是老熟人,就没那么多客套了,反而是拉起了家常。
“老板,你居然还记得我们呢?”我看了看店,还是以前的装潢,连价格表都还是两年前的那张,只是多添置了几张桌椅板凳,可能是生意比较红火,外面搭建起一个小棚,可以想象每天来这里的人到底有多多了。
“当然了,那时候你老是跟踪这位苏同学。我啊,对你印象最深刻呢。”老板边说边忙着手里的活,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仔细一看,才发现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条,额头上也早已经刻上了浅浅的沟壑,说不定再过几年变化就更大了。
岁月真真是一把杀猪刀,对无论是谁的青春都躲不过这一场浩劫。
只是,他居然还能记住苏铭的名字,令人多少有些吃惊,看来当初我也是有够死皮赖脸了,连一个小面馆的老板都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不过,这么说来,苏铭是不是该感谢我,若不是方面的文红,他怎么可能名声大噪,外面的小商小贩都认识他。况且,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都还记着呢,看来是用了心。
“老板,一碗牛肉面……”
还没等我说完,老板直接来了句,“不要青菜,多放牛肉嘛,我知道。”
自从毕业就没来过这里了,没想到这个爱笑的小老头都还记得,心里一阵暖流,从头到脚,就像被一片阳光笼罩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