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沉醉在苏铭的温柔里,窗子朝突然冒出一个人,悠悠的说道,“请问人民东路怎么走啊?”
很明显,苏铭同样也被吓了一大跳,他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却故作镇定,“前面路口右转,直走就是了。”
我清咳了两声,然后捂着嘴巴望着窗外,心底暗暗发笑,他大概是被吓坏了吧,脸色那么惨白,跟一张陈旧的薄纸一般,还透着几分暗黄。我用余光瞟了苏铭一眼,他正在整理胸前的领结,前额的细发也乱了,好像是我刚刚干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吗?”他摸了摸脸颊,“不过也是,这么帅的男人真是很少见呢。估计全北京都找不到几个。”
我翻了一个白眼,“是是,翻遍全北京,估计都找不到几个这么厚颜无耻的。”说完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苏铭似笑非笑的盯着我,“怎么,难道不是吗?”我问他,他却将脸凑了过来,“那我是不是该更厚颜无耻一些,刚刚好像还不够热情呢。”
他坏坏的眼睛像是能勾人魂似得,让我突然心神不灵起来,刚刚还不够热情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容我想,苏铭的脸就越来越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为零,本就心神不灵了,不禁又被这亲昵的举动惹的脸颊绯红,如火烧云一般。
我紧张的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苏铭半个身体压了过来,明显能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他这是要开始行动了么?我紧靠到座椅上,感受着这熟悉的味道。
我握紧拳头,如果他胆敢挑战我的底线,我就毫不犹豫的挥拳过去。嗯,就是这样。我这么想着,却察觉到那熟悉感觉已经离我越来越远,我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苏铭正坐在驾驶座位上,一副笑意满满的表情。
“失望了吗?还是说希望我刚刚对你做些什么?”
一句话如戳中了软肋,使我无法动弹,却急于解释,“哪……哪有,是你想……想太多了……”
连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好,吞吞吐吐半天才扯清楚,难免让人产生怀疑。我真想先甩自己一拳头,丢脸死了。
“快走…”我假装催促苏铭,实际上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而已。孤男寡女一直在这么暧昧不清的问题上纠结,迟早是要出事的。
……
回到病房已经是十一点了,护士正好在房里换床单,看见我俩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停了一下手里的工作,“刚刚蔡医生来过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家属赶快去一趟吧。”,她瞥了一眼我身后的苏铭,总觉得有些怪异。
“噢。”苏铭应了一声,然后把我推到了床边,“快回去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苏铭走了,房间里就只剩我和护士。她将换好的床带放进篮子里,“看来,你和你男朋友感情还不错吧。”
被她这么一问,倒是使我无所适从了,苏铭,男朋友,听起来好像还蛮不错,顿时让人心里暖暖的。“噢……还,还不错。”
不知怎的这句话自己就嘴里冒了出来,根本没经过大脑思考,但一说完我就有些后悔了。如果这件事传到苏铭的耳朵里,怕是又要被冷嘲热讽了。
“那……你们近几年打算要孩子吗?”
一提起孩子,刚刚结痂的伤口又一次被撕裂开来,疼痛感深入心底,顿时没力气回答了。
孩子,黎曼。
那个臭女人,我恨恨的诅咒着,恨不得立马扒了那女人的皮,下次非得让她亲自跪在我面前求饶。
“你,没事吧……”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我一看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面前。
我笑了笑,虽然自己也觉得很勉强,但总比摆一副僵尸表情强吧。
“你刚刚的脸色很难看,会不会是早晨出去受了寒?”她把手放在我额头上,习惯了她平时碎碎念,冷淡的样子,突然这样温情,有些不习惯。
“没事。”我一把撩开她的手,躺到了床上,“有些累了,我要困了。”
她站在床前好一会儿才离开的,走到门口时叹了一口气,很轻却很沉重。让人倍感熟悉…
门被轻轻的拉上了,病房里冷冰冰的,又潮又暗,阵阵寒意侵袭了身体一次又一次。
就如躲在洞口里,怎么也逃不出来一般。
“苏铭,他怎么还不回来。”我窝在床上,冰凉的被子贴在皮肤上,又是一股强烈的福尔马林味道,刺激着人的嗅觉。它几乎已经霸占了整个人,连毛孔里都被钻了进去。
过道里人来人往,偶尔听到一两声哭泣或窃窃私语,而我仿佛待在另一个世界,与他们隔绝开来。苏铭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回来,那个姓蔡的老头有什么话非得背着我说?让人搞不太清楚,莫非……莫非我检查出了其他毛病,而且还很严重。电视里不是都这么演的吗?
我紧张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我想我得去找那个老头,非得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不可。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苏铭的脸看起来有些阴沉,难道是被猜中了?我一下子瘫软在了病床上,“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苏铭闭口不答,双手抱在胸前,过了一会儿走了过来坐在了床沿上,“没什么,就嘱咐了几句。说这段时间尽量多吃些有营养的,也不能受刺激。”
分明是撒谎,苏铭连正眼都不敢瞧我。一直都低着头,像是被判了死刑的犯人。
“你老实告诉我,医生到底跟你说的什么?我是不是……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圈突然就红了。也许只有真正直面死亡的时候,才会发现畏惧到底长什么模样。
而现在,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苏铭没料到我这么情绪会有如此大的波动,有些被吓到了,“真的没事,因为你恢复的不错,所以医生准备让你提前出院。别多心,也别再哭了,不然就又该留下来了。”
是吗?那他额头上的郁结怎么久久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