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失所’强劲的音乐狠狠得震撼着人们柔弱的心脏。闪烁的灯光仿佛为那晶莹的液体似乎注入了魔法,可以填补寂寞。而在酒吧最顶端的办公室里却安静得异常诡异。莫溪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清晰的木樨花香扑面而来。
“坐吧!”肖木坐在黑色皮椅里,低着头不停得看着手上的文件,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莫溪坐在了沙发上,眼神紧紧凝视着墙面那些稚气的画作。办公室里安静得仿佛没有了呼吸,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
肖木在最后一份文件签上自己姓名后,抬起头看向莫溪,说:“叶子怎么说?”
“她只是偶然遇见尹伊的妈妈,把别墅的电话给了她。”
“你信她?”
“信!”
听到莫溪语气里的坚定,肖木冷笑着从黑色皮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伏特加,递了一杯到莫溪面前,冷冷的说:“她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莫溪说完,转身往办公室门口走去。肖木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副画,看着莫溪背影,低沉的说:“我想让你欣赏这幅画!”
莫溪转身看到肖木手上芭比娃娃画像的瞬间,心脏仿佛被放进了绞碎机,他痛得仿佛会死去,眼前渐渐漆黑,恍若又回到十年前那个艳阳高照的秋季。
…………
“是要去哪里吗?”莫溪看着尹伊忙碌的把昨天收到的生日礼物都放在行李箱。那时候她还是尹叶子的身份,高贵无比。
“孤儿院。要一起吗?”尹伊目光斜睨着他,轻轻地笑着说。
“是要把这些送人吗?这些都是你昨天才收到的生日礼物吧?你不喜欢?”莫溪轻声问。
“喜欢,可是……”尹伊笑着从床头拿出一个芭比娃娃,继续说:“我有它就够了,其它的我想我孤儿院的那些朋友们会比我更需要。”
莫溪看着尹伊手里的芭比,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晚礼服,纯黄色的王冠在她齐肩下垂的秀发上格外耀眼,明亮的眼睛让整个芭比栩栩如生。他心里突然一阵幸福感只涌心脏,那个芭比正是昨天他送给尹伊十岁的生日礼物,是他特别让人按照尹伊的样子特别定制的。
“你喜欢?”莫溪微笑,轻声问。
“恩,很喜欢!可是……”
“可是什么?是哪里不好吗?”莫溪紧张的凝视着尹伊。只见她笑了笑,俏皮的说:“可是我还想要一个按照你样子定做的。不然我的芭比会很寂寞的。就像没有你的我,也会很寂寞的。”
…………
莫溪从回忆里清醒过来,那时候他就深爱着尹伊把?尹伊的一切都牵扯着他最微弱的情绪。尽管那样的年纪还不懂什么是爱情,尽管她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动,尽管她们没有什么惊心动魄。可是就那样爱了。不因为她的美貌,不因为她的善良,只因为她是她,如同命中注定一般。
可是现在……
他还是那样深爱着她,却又不得不把她从他的生命里推出去。他明白,他的爱是一把双刃剑,给她那微小快乐的同时,也会使她坠入无止境的地狱,甚至失去性命。十年前那场悲剧断断续续地闪过,他叹息,让那些画面散去。他不想再去回忆,最重要的是让她现在平安,幸福。既然他没有能力保护她,就不要再为她制造任何悲剧。
“你想说什么?”莫溪问。
“我就想知道是谁把她逼成现在这个样子。”肖木的脸色突然变得陰沉,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透出来的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他的目光又忽然变得沉怒悲痛,说:“她虽然表面柔弱,可是内心是却比我们每一个人都坚强,我无法想象是怎样的打击,让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失去。”
莫溪眼神沉黯地看着墙上的画作,眼底有种恍惚:“也许,我们都不该那么执着的去找她。”
肖木暗忖,紧接着一阵冷笑:“不该找到她?那凭什么让叶子代替她,拥有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凭什么让你父亲逍遥法外。说到底,是你爱她!”
说完,肖木看着手里的芭比画像一阵冷笑。莫溪突然有种不安,他冲到肖木面前,想抢过画。可是肖木已经把它撕成了两半,冷冷地仍在莫溪脚边。
看着被撕毁的画,莫溪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他将所有的愤怒和悲痛化作一拳狠狠得打在肖木的脸上:“你以为你可以独善其身吗?如果不是你父亲暗地帮衬,尹伊一家也不至于悲惨到这个地步。”
肖木轻笑着用手擦去嘴角留出来血。莫溪的话让他的心仿佛被冰冷的海水淹没着窒息着,他再次走到酒柜前,让伏特加火辣地从喉咙燃烧下去,他想要用身体的疼痛消除掉那些记忆:“于她而言,我和你都是不可原谅的。可是我不会后悔去找她,我唯一后悔的是让你去见她,我低估了她对你的爱。哪怕是她已经不再记得你,对你的爱却依然那样深刻。”
窗外的霓虹灯光芒刺眼,暴雨倾盆而下,雨滴狂乱地敲打着窗户,夜空中不停得闪烁着电光,可是办公室里依旧安静,仿佛窗外只是上映着一场无声电影,使得他们的思绪混淆在一起,把过往的感触活生生的来到了现在。
记忆的疼痛仿佛一把淬毒的刀子,翻绞着,将他们同时拉入痛苦的深渊。
许久,
莫溪低声说:“我们都改变不了过去,那么就不要在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婚礼是我和他的交易,他答应我只要他不想起过去,那么就不会再伤害她。”
“你相信他?”肖木眼底闪过一丝质疑。
“不相信!但婚礼至少可以拖延他的行动,我把婚礼定在三个月以后,剩下的就都交给你了。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说完,莫溪向办公室门走去,打开门的一瞬间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犹豫几秒后,低沉而悲痛说道:“以后,你就替我好好爱她。不要让她想起过去。不要让她活在仇恨里。欠她的,我还不了了。但我会用一辈子的痛苦惩罚自己。”
看着莫溪离开。肖木在破碎的画像前蹲了下来,僵硬的手指颤抖的捡起被他撕毁的画。
渐渐地他觉得浑身疼痛,
他分不清楚疼痛是从哪里而来,或许因为尹伊,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剧烈的疼痛让他不愿意再想……
一颗心已经痛得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冷静自持的气息荡然无存,极度的痛楚中,记忆又开始蔓延……
母亲简单的葬礼上,冷清得像是时间静止一般。空荡荡的灵堂,除了他悲痛的跪在母亲灵前,再没有一个嘉宾。虽然他的父亲是那样一个有着显赫身份的人,可是母亲到死都没有得到他父亲的认可,甚至对外放言参加了他母亲葬礼的宾客,便和他肖伟成没有任何关系。以至于母亲死都死得这般冷清。
灵堂前,火盆里的纸钱早已烧成灰烬,那些微弱的火苗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可是最终还是熄灭在灰烬中。
看着熄灭的火盆,肖木怎么都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那么憎恨他的母亲,可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无法找到自己信服的答案,最后他不再去猜测那样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只是静静的跪在灵前,任由身上渐渐生长出一种刺骨的恨意。
“你已经尽力了,也做得很好了。我相信你母亲现在最希望的是你幸福。”
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肖木惊讶的回头,只见尹伊身穿一条黑色长裙,面色凝重的站在了他身后。她看了一眼肖木,然后又庄重看向灵前的遗像,深深的鞠躬。
礼毕后,尹伊在肖木旁边跪了下来,轻声说。“一个人去天国了,总不能让她走得太冷清。所以我过来陪你母亲,也来陪陪你。”
“你不怕……?”肖木疑惑,可又想到她的身份。接着冷冷的继续说:“你确实不用怕!”
尹伊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瞬间又消失不见。专心的往火盆里添加纸钱。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许久,
她平静的说:“还记得我说过,我们无法左右别人,可是能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肖木冷冷一笑,转过头看着她的侧面。强压着内心的怨恨,低沉的说:“你会这样说,是因为所有人都会顺从你,对于你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可是对于我这样卑微的人,自己可以走的路从来都没有选择。你看看这冷清的灵堂,这才是现实!”
“如果我说,就算我不是我父亲的女儿,只要你是我朋友,我就会过来。你信吗?”
尹伊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在这寂静的灵堂产生的回声。而那些回声都深深的刻在了肖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惊讶的凝视着尹伊,她还是不曾看他,认真的往火盆里添放着纸钱,做着原本他这个孝子该做得事情。平淡的面容上目光却极其真挚。
这样的目光让肖木在不自觉中点了点头,他不再说话,拿起一旁的纸钱照着尹伊的动作放入了火盆。许久,他想到尹伊看不到他点头的回答,便轻声说:“信!”
听到肖木的答案,尹伊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两人就这样跪在灵前,静静的。
那一晚,肖木心底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定。他一定会保护好这夜陪在他旁边的女人。他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他会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他要永远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