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涉邮差
狼七2016-07-14 15:5810,017

  我叫罗泽。至于职业,至少在半年前我还是一个邮差。

  由于从小对学习不感冒,所以高中毕业之后便在县里找了一份饿不死也吃不饱的工作,在邮局做了一名邮差。这是承德的一个贫困县,而我被分配的路线则是去这个县的山区送信,想必大家都在电视中看见过那种绿色的自行车,没错,当时我的第一个坐骑就是那样的一辆自行车,究竟是不是飞鸽牌的我不知道,不过骑上后基本上除了车铃不响车身都在响,条件的艰苦可想而知。

  当时我们一起招聘上的邮差一共有五个人,大家的境况基本相同,做我们这行的属于三无人员,无保险,无津贴,无老婆。有哪家姑娘会看上一个穷山沟里的邮差呢?而且这个贫困县的交通很不便利,虽然所谓的村村通公路,可惜这里连绵起伏的大山还是阻断了往来,于是,邮差就成了大山之中和外界联系的一条纽带。

  上班的第一天,主任交给我一张地图,地图已经破旧不堪,据说用了几代人,传到我手上也算得上是古董了,上面横七竖八地画着很多条线。主任姓汪,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着一脸横肉,是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刚进邮局的时候就听前辈们一直在背后叫他汪胖子,此时他望着我说:“罗泽,你看得懂吗?”

  我仔细一看,上面用黑笔勾勒得和山水画一样,想必神仙来了也看不懂,不过对于我来说这份工作实在是太重要了,于是我点了点头。汪胖子显然很高兴我的回答,笑着点了点头。就这样,我的邮差生活开始了。

  每天骑着那辆老得掉渣的自行车,行走在深山之中,有时候送信的地方太远了,深夜便夜宿荒村,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一个月左右。终于要转正了,当我兴高采烈地拿着合同找到主任的时候却发现其他四个人都垂头丧气地站在主任门口。

  我刚要敲主任的门,忽然被曹老蔫一把抓住了,曹老蔫和我同龄,也是和我一起被招聘上来的,但是却未老先衰。看见他的第一眼我一直以为他和我老爹同岁。他平时少言寡语,所以我们在背后都叫他曹老蔫。

  他一把拉住我,我一怔,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他向我使了一个眼神,然后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主任如果让你送一封红色信封的信,你千万不要去!”

  我看他神神道道的,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抽出手,轻轻地在主任的门上敲了两下。

  “进来。”死胖子的语气一直都是那种不温不火,略带官僚气。我推开门,看见主任愁眉不展地坐在椅子上,见我进来抬起头,脸上忽然现出一丝久违的微笑,可是那种微笑却让我觉得发慌。

  “小罗,有事吗?”胖子笑着站起来说道。

  “主任,我的试用期过了,这个是人事给我的合同,要您签个字。”说完我把合同递到他的面前,胖子瞥了一眼我的合同,然后掏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根说道:“小罗,你的工作能力一直很强,早就该转正了,不过你也知道现在咱们局里还是有点人手过剩,这样……”死胖子一脸难色,不过我又不是傻子,我已经听出这胖子话里的意思了。

  “主任,是不是我……”我搓着手说道。

  “小罗,别多想,你放心,就算最后只有一个人能留下来,我也会留你,你看,这里有一封信。”

  说完胖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信封说道:“你把这封信送过去,回来你就转正。”

  还真让曹老蔫猜中了,一时间我竟然有点儿不知所措,曹老蔫在外面已经告诉过我千万不能送这封信,现在他又拿这个要挟我,这么说如果我不去,就别想要这份工作了?但是我知道这份工作对我有多重要,我一狠心,竟然接过了那封信,信封的质地很特别,拿在手里油油滑滑的,信封上贴着一张一元钱的邮票,没有写信人的地址,只在收信人地址一栏中用毛笔写着:北卦村,三组,曾浩收。

  “主任,这个地方我没有去过啊!”我一边摸索着手中的信封,一边奇怪地问道。

  汪胖子嘿嘿一笑:“你出去问问老蔫他们几个就知道了。”我有些疑惑地皱紧了眉头,这个死胖子究竟和我耍什么心眼呢?不过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我只能诺诺地答应着退了出去。

  刚一出门,曹老蔫就冲了上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吧,胖子是不是要让你送……”后面的话让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因为此时他已经看到我手上的那个红色的信封了。

  “你……你接了?”曹老蔫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小子一看就是个胆小鬼,送一封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点了点头,不屑一顾地望了望凑过来的另外几个人,他们的表情很诡异,从最初的吃惊渐渐变得心满意足,或许是因为我让他们逃过一劫的缘故吧。

  “你小子完蛋了……”老蔫放开我的手摇着头走了,我自己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忽然感到一阵阴冷的穿堂风直冲面门,这些人一个个神神秘秘的,究竟怎么了?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也不是傻子。这事情必有蹊跷,我揣好那个红色的信封,准备晚上找老蔫问个明白,谁知下午的时候老蔫却主动找到了我。

  “小子,晚上下班在四川饭店大家给你送行。”老蔫这句话说的像是讣告,然后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弄得我一头雾水。

  下午的工作比较简单,我分配了一下准备送出去的邮件,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了,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整个下午我的心里都在想着那封信,终于挨过了漫长的半个小时,下班后我便急匆匆地向四川饭店奔去,我去的时候他们四人都已经坐定。

  气氛很是压抑,他们各自低着头,像是犯了什么错。菜还没有上来,老蔫忽然说道:“行了,大家先倒上一杯酒,给小罗送行。”说完大家都举起杯子,一杯冰镇啤酒下肚之后,老蔫打开了话匣子:“小罗,你明天去北卦村要小心一点儿啊。”

  “小心什么?”我疑惑不解地说道。

  老蔫和另外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起身关上门之后又坐了回来:“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啊,北卦村那个地方真是挺邪门的,汪胖子为什么让咱们几个去送信你知道吗?因为老人谁也不愿意去,那个地方不干净!”

  “滚,你丫的乌鸦嘴,神六都上天了,你还在这里妖言惑众。”我虽然嘴硬,但心里还是毛毛的。

  “你爱信不信。”老蔫指着我的鼻子说道。

  “小罗,你不信我就告诉你一件事,这事情是上一代邮差告诉我的!”说话的是杜伟,这家伙也二十出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偶尔还吟几首打油诗。

  “啊?什么事?”我好奇心起,向他身边凑了凑。

  话说杜伟这小子对我们这个小邮局可算是门儿清,他老子以前也在邮局工作,那个时候邮局的待遇相当不错,不过不知为什么他老子在邮局干了十年之后便离开了,开了一辆出租车。人要是点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出租车才开了半年他老子就和车一起升天了。据说杜伟去医院的时候他老子还有意识,紧紧地抓住杜伟的手说:“儿子,你一辈子也不准给我做邮递员。”

  杜伟当时肯定是胸有大志,连忙点了点头,老爷子总算是咽气了。不过这小子还真争气,辗转了半天又当上了邮差。

  邮局很多老人对杜伟的老爸都相当熟悉,所以一些邮局里的内幕大都是从他口中流出来的。

  此时杜伟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然后缓缓地说道:“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做了十年邮递员就再也不做了吗?”

  “得了,你别在这里吊人胃口了,赶紧说。”我不耐烦地说道。

  “嗯,十几年前,那时候我还小,本来我爸爸当邮递员好好的,有一次他接到一封信,当时他也没听过那个地方,不过那时候年轻气盛,便没有多想。过了几天我爸爸在夜里忽然推开房门,头发蓬松,脸色苍白,进屋子之后便将房门紧紧地锁上了。从那之后我爸爸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昼伏夜出,一点儿荤腥不吃,整天愁眉不展的,有时候白天会忽然从梦中惊醒,口中一直不停地喊着别杀我,别杀我。

  “后来我妈妈看他不能再去工作了,就帮他辞职了。就这样过了大概三个多月吧,他渐渐恢复过来了,就和朋友一起买了辆出租车开着,那时候他也是只开夜车,因为要白天睡觉。开始生意不错,我爸爸也很有干劲。可是过了不久的一天晚上,我爸爸忽然回到了家,本来晚上应该出车的,可是那天他回到家,全身都在发颤,嘴唇青紫,汗如雨下,他紧紧地锁上门,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地踱来踱去,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

  “‘他们来了,他们找到我了’。我记得那段时间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重复着这句话,一周之后他再次出车的时候就出了车祸。”

  杜伟说完这个故事扭头死死地望着我。

  “你知道那封信是送到哪里的吗?”

  “不会……”我轻轻地咳嗽着说道,“不会是北卦村吧!”

  杜伟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省省吧!”我就是个天生嘴硬的人,虽然嘴上说不信,心里还是很不自在。

  “小罗,你还真别不信,不管以后怎么样,今晚兄弟保证让你开开心心的。”老蔫说着递过一根烟给我。

  “哇靠!老蔫什么时候换小熊猫了?”说实话,平时我们只抽四五块钱的烟,就那么点儿工资刚够糊口,能叼着个冒烟的东西已经算是奢侈了,小熊猫还真不敢想。

  “哎,没抽几根,剩下的你都带上,路上抽!”老蔫这家伙吓唬人的本事还真是不一般,这句话说的我跟走上了黄泉路一样。

  “行,那我就笑纳了。”我接过烟,顺手塞进兜子里。接下来的整个酒席大家都保持着沉默,只有老蔫偶尔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些不荤不素的笑话调节着气氛。

  走出饭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了,大家喝得都不少,尤其是老蔫喝的已经不省人事了,因为我和老蔫住得最近,所以我不得不先送他回家。没走出几步,老蔫忽然轻轻地拍了拍我。我一愣,这家伙已经从我背后走了过来,然后站到我前面。

  “你没事啊?”我又气又恨地说道。

  老蔫嘿嘿笑道:“要不是这样怎么骗过那几个小子。”老蔫长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说道:“走吧,到我家去,我给你点儿东西!”

  看着老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便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他家的小区是电力部门的家属院,上世纪90年代初的建筑,房子不大,大概只有六十平方米左右,老蔫的父亲也很早就过世了,母亲一直瘫痪在床。不过屋子里却打扫得很干净。

  老蔫让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一个人走进屋子。过了好久他终于满头大汗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个物事。那物事用报纸包裹着,像是一个盒子。他坐在我旁边,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哎,也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你的,这个你带着!”

  “什么东西?”我好奇地问道。

  老蔫一脸蔫笑,然后说道:“我家老头子去世得早,这个是他留给我们的唯一一件东西,这么多年了,还真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的话更让我好奇了,这报纸里包裹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一说是他老爹留下的,我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认识老蔫这么久,经常听他说起当时他老爹活着的时候收藏了不少的奇珍异宝,不过每次想要见识一下,老蔫就真的蔫了。老蔫轻轻地揭开报纸,里面是一个十厘米见方的黑色盒子,盒子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虽然我对古玩一窍不通,不过还是觉得这个盒子多少有点儿古怪。

  老蔫将盒子轻轻地打开,一个黑色的石头出现在我面前,不仔细看像是一块凝固的沥青。

  “我晕,这是个什么东西,你弄得那么神神秘秘的!”我大失所望地靠在沙发上。

  “嘿,你真别小瞧它,这可不是个一般的东西。”老蔫说着将盒子盖上,掏出一根烟递给我说道:“这个东西可有些来历的!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家里穷,经常在墓地周围挖掘一些能卖钱的东西。那晚他又趁着月光潜进了一个墓地里,然而刚进去没多久,就听到“砰”的一声,洞口不知道为什么被堵住了,老爷子知道此时想从洞口爬出已经不可能了,忽然他想起这个墓室的一旁有一个细小的小洞,虽然小,但是足够一个人躬身而过了。谁知没有爬出几米,老爷子的耳边便传来了咕咕的水声。”老蔫长叹了一口气。

  “这水声来得有些突兀,而且水声似乎越来越大。老爷子见溪流清澈见底,捧起一口水便喝,可刚喝完水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触动声,随之水流也越来越大,此时眼前那条原本细小的溪流已经成为了一条汹涌的地下河。”

  “地下暗河?”我不可思议地说。

  “对,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地下暗河终于又平静了。老爷子便加快了步子,刚到洞口他的身体一沉,眼前竟然是一处绝壁,幸好老爷子反应快,一把抓住了洞口的石壁,可是身子已经悬在外面了。就这么僵持了有五分钟,手指已经快要冻僵了,看来爬上去基本上不可能了,于是便鼓足勇气跳了下来,虽然那个平台离他很近可是当时还是把他吓得够戗,总算是落在了那个平台上,这个洞很大,足够两辆马车并排而入的,最让他心悸的是地上的动物毛皮和骨骸,难不成这个洞穴中还有什么怪物?

  “老爷子向洞里刚走出几步,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像是一个人轻微的脚步声,人在困境中听觉往往变得非常敏锐,他缓缓地停下脚步,谁知他的步子一停那窸窣的声音也消失了,没走出几步,老爷子便停了下来,因为眼前竟然是一口石棺,走近一看发现石棺上雕刻着一些古怪的花纹,而角落中竟然摆放着几个坛子,老爷子立刻来了精神,冲到那几个坛子前面,坛子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他轻轻擦去,然后打开盖子,果不其然,里面是一个个的‘袁大头’,那时候已经有回收‘袁大头’的了,虽然价格不高但也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再打开其他的几个坛子,里面也都是这个,直到最后一个坛子老爷子发现了这个盒子,盒子不大,上面的花纹和石棺上的一模一样。上面有一把小锁,当时他也没有保护文物的意识,随手拿起一块石头轻轻一磕,那把小锁便打开了,幸好盒子不大,他就连带着装进了兜里。

  “那时候老爷子尚未清楚这个东西的妙处,但是却一直有着心理作用,将它随身携带当做一件宝物对待。当时我爷爷退休之后便让他到电厂来接班,这地方每年的雨水都比较充沛,那些积水成年累月地便在这里形成了一个人工湖,湖水清澈,当地的村民在湖里放了一些鱼苗,几年间竟然长大,不过村里人一直对这个人工湖有些忌讳,虽然湖水清澈见底,但是不论天气怎么炎热也没人肯到这个湖里游泳。知根知底的工人说这个湖自从形成之后每年都有人失踪。当时有个小子叫孙二虎,和我家老爷子关系最好,那天傍晚老爷子正要和一群工友下湖游泳,忽然孙二虎不由分说地拉住了老爷子,别看他个子小,但是力气却一点儿不小,一把将老爷子拉到角落。当时老爷子看着前面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湖中多少有些恼怒。孙二虎说:‘曹大哥,你千万别去那个湖里游泳,那湖不干净。’老爷子顿了顿,轻咳了两声,接着说道,‘你怎么知道的?’而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声,老爷子和孙二虎不约而同地向湖面的方向望去。只见此时几个青年正在奋力地向岸边游,惊呼之声便是从他们口中发出的。老爷子快步向湖边冲去,谁知却再次被孙二虎死死地抓住了。

  “‘曹大哥,别去!孙二虎语气坚定地说道。此时老爷子来不及多想,他一躬身跳入了水中,说来奇怪,本来是盛夏,可是入水之后老爷子却觉得湖水冰冷刺骨,如同深冬一般,越往前游,老爷子越是觉得湖水冰冷,冷气从脚底一直冲到额头,双腿渐渐有些麻木了,游泳的人应该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手脚一般保持着一个节奏,当双脚麻木之后,这种节奏也渐渐被打破了。老爷子一直在心底告诉自己要清醒些。忽然他的耳边寂静了下来,老爷子心里一惊,连忙回头望去,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刚才那种麻木和冰冷感也随即消失了,他一个人漂浮在水面上,月光特别亮,湖水漆黑一片,湖面上不知何时腾起浓密的黑雾,忽然一盏渔火冲破浓雾,接着是一个白色的船身,老爷子心知不妙,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幽灵船?

  “老爷子不由得脊背一凉,想要向后游却发现身体根本无法动弹,正在此时老爷子忽然发现自己身下好像发出一丝亮光,亮光越来越大,白色的幽灵船在接近老爷子的瞬间消失了。老爷子耳边又传来了一阵惊呼声,他感到一股水冲进鼻腔,鼻子一酸,下意识地向上游去,一出水面整个人都是一惊,原来自己刚才已经不知不觉地游到了湖的正中央。

  “另外几个人全部都到了岸边,孙二虎他们此时满头大汗地在岸边呼喊着老爷子的名字。老爷子这才上岸,上岸后才惊奇地发现刚才救了自己的那片光亮,原来就是自己一直揣在身上的那块其貌不扬的石头。从那之后老爷子视这个东西为珍宝,一直保存着,直到他过世的时候留给我。”老蔫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这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好奇地问道。

  我的话一出口却发觉老蔫的身体一阵剧烈地颤抖,然后他看了看表,说道:“如果你能回来,我再给你讲,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还是回去早点儿休息吧,那封信……”老蔫欲言又止,接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一路小心!”

  离开老蔫家我便径直向家里走去,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想到明天还要去送那么一封该死的信,心里就渐渐不安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明天要送出的那封红色的信封就摆在桌子上,我打开台灯坐在写字台前面,仔细打量着那个信封,信封的材质很特别,摸上去有种油乎乎的感觉。

  接着我又拿出老蔫给我的那个盒子,取出那块石头,我心里一直在质疑老蔫的话,这块石头真的有辟邪作用?可是眼下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带在身上保险。

  早晨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刚起床脑袋还是有点儿沉,不过我还是挣扎着穿上衣服检查了一下行李然后上路了。昨晚酒席上老蔫就告诉我北卦村的大致方位了,所以基本上我还是胸有成竹的,从那张老得掉渣的地图上看,好像四面环山。

  公路上一切都算是比较顺利,可是下了公路之后天边就钻出一片乌云,转眼之间骤雨便至,不一会儿工夫,身上已经全部湿透了,总算是到了大旗,从地图上看大约还有几里的山路便能到北卦村了。大旗这个地方是一个小镇,镇上有我们的一个分局,我将自行车存放在分局就冒着雨继续向北卦村前进。

  北卦村三面环山,虽然山势不太高,却异常贫瘠,只有在群山中间有一个还算是宽阔的峡谷,说来奇怪,两边的山贫瘠,但是这个峡谷却荒草丛生,那条羊肠小路已经几乎被完全吞没了。所以向前走绝对是步履维艰,刚走出几步,我忽然怔住了,只觉得小腿凉丝丝的,我连忙低下头向小腿望去,一望之下整个人差点儿昏厥过去。

  一只一指多长浑身黝黑长得很像蛇,但相比之下要短小得多,更像是一只被剥掉了皮的老鼠,可是又不像。不管腿上的这个究竟是什么,此时它正狠狠地咬着我的小腿不放。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一把抓住那个怪东西,用力地向外拉扯,谁知这家伙身上黏糊糊的,像是有一层黏膜一样,我稍一用力手便从它身上滑了出去。

  一击不成,这个家伙反而变本加厉,似乎咬得更深了,小腿传来的已经不止是凉丝丝的感觉,渐渐地变成了刺痛,似乎一根很细的针刺入了骨髓。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四周打量了一下,捡起一块有些锋利的石头,照着那个怪物的身上便砸去。就在石头即将接触到那怪物身体的时候,它竟然“嗖”地一下跳了起来,它这一跳让我着实有些惊讶。

  再看那个怪物,弹跳能力绝不逊色于国家一级运动员,一跃便跳出了两米有余,此时我和它面对面地对望着,也让我得以看清那东西的全貌:一指长,或者更长一些,通体黝黑,一张圆圆的小嘴,里面有两个丝状的东西,估计是舌头。脑袋和尾巴的形状差不多,对了,没有腿,刚才之所以觉得它像一条蛇便是因为这点。

  可是它并不是像蛇一样在地面上游移,而是身体曲折然后弹跳起来。正在我发呆的时候,那东西忽然又跳了起来,跳得很高,我连忙向后退,可是它跳跃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到了眼前,我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那块尖锐的石头,准备随时出击。

  可是,那东西纹丝不动,身边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之外,就是我的心跳声,我轻轻地咽了咽口水,浑身的肌肉都开始紧绷了起来。过了良久,它开始缓缓地曲张身体,此时我注意到它在用尾巴轻轻地叩击着地面,虽然声音不大却很有节奏。

  忽然我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为时已晚,我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啪啪”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我早该想到,很早之前就听说过有的动物用声音来召唤同伴,果然,不一会儿的工夫,我的眼前便多出了三五只那种恶心的东西。它们像是朝拜一样围在我的身边,而此时我的小腿已经失去知觉了。这才发现小腿已经肿胀了起来,火辣辣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

  忽然我的耳边传来一阵“啾啾”声,这声音很像是野鸡的叫声,眼前那些怪物尾巴叩击的节奏开始加快了,显然它们有些焦躁不安了,此时我更好奇即将看到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忽然一只野鸡模样的东西一下子从我身后蹿了出来,速度极快,那“野鸡”似乎是受过训练一般地扑到面前的小怪物跟前,用喙快速地在怪物的头上点了两下,接着是第二只……

  那些怪物四散而逃,可是“野鸡”似乎势在必得,毫不放松地紧追了上去,正在我疑惑的时候,忽然感到身后似乎多出来一个人,我连忙扭过头,发现身后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老头,他头戴一顶已经破旧不堪的草帽,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此时已经被雨水淋透了,他腰间系着一个用竹子编成的竹筒,右手握着一柄短刀,刀柄上雕刻着一条类似黑龙的图案,刀身也很怪异,并非是直的,而是弯曲如蛇形,通体乌黑,让人看上去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我木然地坐在地上,此时我的喉咙已经开始麻木了,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我喘不过气来。老头忽然快步走了过来,一只手抓住我的右脚,一只手拿着那把古怪的刀子对准我的伤口,锋利的刀尖猛然刺了进去。我的心随着他刀尖的刺入提了起来,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那把奇形怪状的刀进入我的体内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老头眉头紧锁,在里面轻轻地延展着,忽然他的眉头舒展开了,接着两颗白色的毒牙从我的伤口处弹了出来。我立刻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老头瞥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站起身,一脚踩住还在地上抽搐的小怪物,然后用脚轻轻一挑,那怪物腾在了半空中,老头手疾眼快地用刀子在怪物的胸口划了一下,然后接住拿在手上,用刀将里面的鲜肉剜出来,放在我的面前说道:“吃下去。”

  我不明就里,但想必是对我的身体有些好处,也出于无奈,我吞了一口那怪物的肉。别看怪物长得很是恶心,但是这肉的滋味却是很鲜美,入口即化,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舌尖有淡淡的甜味,可是我却没敢咀嚼,直接咽了下去。

  我吃过肉,那只“野鸡”已经飞了回来,它的口中还衔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小怪物。吃过那些肉,我觉得身体渐渐恢复了过来,此时才觉得小腿传来一阵阵痛,我吃力地想站起来。

  老头立刻拦住了我说道:“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休息,不要乱动。”

  我连忙点了点头,然后疑惑地问道:“请问,这些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之前都没有见过呢?”

  老头微微一笑,脸上叠起层层的皱纹,然后说道:“这些东西叫做地奎,你没有见过也很正常,因为这种东西生活的条件一直比较特别!”

  “特别?”我更加疑惑不解了。究竟是什么特别的地方能生长出如此特别的生物呢?

  老头没有理睬我,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踩死已经被“野鸡”抓瞎了双眼的地奎,然后抽出刀将地奎的胸口剖开,之后扔进腰间的竹篓中,所有动作都轻车熟路,一看便是个老手。而那只“野鸡”此时正站在我的身旁,乍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细看便会发现这只野鸡的眼睛出奇的小,而且殷红的鸡冠上生着几枚黑痣,此时它昂首挺胸,俨然一个英勇的卫士。

  老头捡了一路终于又回到我的身边,然后冷冷地说道:“你现在站起身来试试!”

  我连忙点头,然后吃力地用手支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可能是因为在冰冷的地面上坐得时间过长的缘故,我的腰部以下都有些麻木了,咬着牙强撑着站起来,忽然一个踉跄又倒在了地上。

  “你叫什么?怎么会来到这里?”当我终于站起身之后,老头扭过头警觉地望着四周说道。

  “我叫罗泽,县里的一个邮差!”

  “你来这里是为了送信?”老头不可思议地说道。

  “嗯,是啊,一封送到北卦村的信。”我的话一出口便发觉老头的脸色微变,眉头轻轻地拧了起来。

  “对了,您抓这些……这些地奎做什么?”一时间我竟然忘记了差点儿谋杀我未遂的凶手的名字。

  老头微微一笑,说道:“你刚才不是很想知道这东西是在哪里长大的吗?”

  我连忙点了点头,一直以来我都有猎奇的爱好。今天大难不死还能见到如此怪异的动物当然要问个明白。

  “跟我来吧!”说着老人扭过头向山谷深处走去,我尾随其后,而那只“野鸡”迅速跑到了老头的前面开路。

  “这只野鸡是您训练的?”我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道。

  “野鸡?”老头重复着我的话,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接着说道,“它可不是什么野鸡,一会儿我慢慢告诉你!”

  通往前面的路已经完全被荒草覆盖住了,所以越走越是艰难,经过一段比较狭窄的谷地,前面忽然变得豁然开朗了,两座山在此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盆地。这个盆地中的荒草似乎比外面的更加茂盛,翠绿中透着一种暗黑色,不知为什么站在此处我的身体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这里埋葬着北卦村的三百五十二个村民!”老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似乎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口钟一样重重地撞击着我的心脏。

  “他们都埋在这里?”我从惊恐中挣扎出来说道。

  他显然是不想回答我的疑问,而是冷静地说:“你先到我家住一夜吧!”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后,不知不觉中看到了一个村口前摆放着一块大石碑,上面刻着三个血红色的大字“南卦村”,我心头一惊,原来这两个村子的名字是相对而取的。

继续阅读:第2章 诡异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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