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卦村在这个山谷的尽头,四周的山很高,在山腰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散落着无数的墓碑,这个村子比南卦村不知要大多少倍,村口的白色石头上刻着红色的大字“北卦村”。
我站在那块石头上长出一口气,终于到了。我从包里掏出那个红色的信封,信封上写着:北卦村,三组,曾浩收。
现在是到了北卦村,可是三组还有那个曾浩究竟是何许人呢?一定要找个人问一下。想到这里我便继续向村子里面走。和南卦村的建筑风格完全一样,这里的围墙特别高,全部是青砖筑成,看上去让人有种气闷的感觉,相比之下房子的屋檐就要矮得多了,只是刚刚过了围墙而已。
更奇怪的是那些刻满了八卦图案的大门——虽说这里的名字叫北卦村。不过当时却未曾多想这些事情,此时,这些图案让我忽然对这个村名产生了兴趣。我在街道上绕了大半天,却始终一个人也没见到,无奈之下我找了一户人家轻轻地在门上叩击着。
过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回应,于是我又加大了力度在房门上敲了敲,而正在此时,我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是从我身后传来的,我连忙回头向那个方向望去。
远远地便望见金豆子怀里抱着那只五彩斑斓的野鸡向我的方向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向我招手。正在此时,我忽然听到门里传来了一阵“嗒嗒”的拖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声音很迟缓,每次都拉得很长,越来越近,直到门口才停下。
金豆子跑到我面前时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他放下怀里的野鸡,躬着身子大口地喘息着,还没等金豆子说话,那扇门已经在一阵“隆隆”声中被缓缓地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太太,虽然看起来很苍老,但是却很和蔼慈祥,老太太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是看金豆子,最后又扭过头望着我,眉头紧锁地问道:“小伙子,你有什么事情吗?”
“哦,大娘,我想问一下,北卦村三组的曾浩家住在什么地方?”我说着掏出那封红色的信封。
谁知我的话刚一出口,便发觉老太太脸色大变,她一把从我的手中夺过那封信,混浊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用一双长满老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信封。
我和金豆子对视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老太太。
“您……您是曾浩的什么人?”之所以这么问,我想不用我解释,这个曾浩在我的印象里应该是个男人。老太太像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用袖口擦拭了一下眼泪,之后喉头轻轻抖动了两下,说道:“我是曾浩的母亲。”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总算是轻松了许多,毕竟我算是完成了任务。老太太说道:“快进来喝杯水吧。”
提到水我确实有些口渴了,于是,便准备迈步走进院子,谁知金豆子又拉住了我,我瞥了他一眼,便跨进了门槛。金豆子显然有些生气,也跟着走了进来。
这个院落并不大,一条小路直通内屋,小路的左边有一个磨盘,右边种着两棵桃树,此时桃树已经干枯了。老太太带着我们走进了内屋,屋子很低矮,屋子格局和老金头家也一般无二,老太太将我们带入左边的屋子里,这个屋子不大,打扫得很干净,我们坐定之后,老太太殷勤地给我们倒了两杯热水。
这里的条件似乎比南卦村要好很多,至少有电视和电灯。我一边喝着水一边打量着房间。
正在此时,隔壁的房间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奶奶,是哥哥回来了吗?”
“不是,你别胡思乱想了,他们怎么能回来呢?男人进了这个村子……”老太太像是忽然意识到了我们的存在,将下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可是我的心却忽然悬了起来,男人进了这个村子会怎么样?
“那刚刚的男人是……”隔壁房间又传来了那个女孩的声音。
“哦,是邮差,你好好休息吧!”说着,老太太又拿起了暖壶给我们倒了一杯热水,金豆子始终盯着隔壁的门帘。
“隔壁是我孙女,生了水痘,不便出来见人!”老太太边说边放下手中的暖壶。我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可是心里还是怪怪的,究竟男人进入这个村子会怎么样?
“这个村子里没有男人吗?”我故作镇静地问道。
老太太听到我这句话之后,身体忽然猛地颤了两下,然后一脸轻松地说道:“男人们都到村外去打工了。”接着便顾左右而言他,似乎在有意隐瞒着什么,我心知此地必不能久留,于是站起身来准备告辞离开。
“大娘,信已经送到了,您在这里签个名。”说着,我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脸窘迫地搓着手说道:“我不会写字啊。”
“那就让您孙女签一个名字吧!”没想到,我这句话一出口,老太太的脸色更加窘迫了,然后轻轻地说道:“要不……要不我按手印吧!”
我心下奇怪,她孙女究竟得了什么大病竟然连名字也签不了。不管怎么样,按手印也成,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怪异的村子,如果晚了一步,恐怕连小命也要搭进去了。
老太太说着掏出一串长长的钥匙,打开身后的一个红色木柜,好一会儿才拿出一盒圆形的印泥。然后小心翼翼地盖上柜子,打开印泥在我的本子上按了一个大大的指印。
我合上本子说道:“好的,大娘,那我们走了!”
“小伙子,等一等!”老太太又喊住了我,我奇怪地扭过头,只见老太太将那封信递到了我的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识字,小伙子帮我念念里面写的什么?”
我犹豫了片刻,这个老太太也真是奇怪,难道她的孙女也不识字吗?
那个信封太特别了,绝对不是用纸做成的,我用力撕了好久还是没有打开,正在这时,老太太递给我一把剪刀。我感激似的接过剪刀,然后从信的一端剪开,从剪开的痕迹上看,这信封像是用皮革制成,然后又用胶水粘在一起的,可是究竟是什么皮会如此的薄,如此的细腻呢?
信封里有一张已经发黄的信纸,我放下信封拿起信纸,展开来,上面的字体很漂亮,可是刚看了一点儿信上的内容我的心便狂跳了起来。我手指发颤,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封简短的信,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个字也读不出来。信的内容如下:
娘:
见信如面,爹去世了。这是大概三个月前的事情,我将爹的尸体偷偷地掩埋了起来,惟恐被同伴发现,否则也许尸骨无存了。
现在这里每天都在死人,那些尸体都会被人偷偷带走,开始我以为这些尸体都被掩埋掉了。谁知,前几天晚上我因为喝粥太多了,起夜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肉香。前面那些信不知道母亲读了没有,我们几个月前粮食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剩下的人只能每天喝粥,勉强度日,至于肉更是连想也不敢想啊。所以当下我闻到肉香鼻子变得非常敏锐,便跟着香味,如游魂一般绕过了前面的一道梁,那香味越来越近。
刚一上梁,我便远远地看到在前面的小沟里有一簇篝火,篝火旁边还围着几个人,虽然有些远但我还是看到了隔壁三嘎子的身影,于是我便兴冲冲地冲下了梁,越是接近我便越觉得怪异,这些人团坐在篝火旁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的篝火,而那香味便是从篝火上散发出来的。
我放慢了脚步,向那篝火瞥了一眼。娘,那时候我整个人都战栗了,说出来会吓到您,但是现在我也只能倾诉给您了,因为我知道您不识字,也看不懂我写的什么。所以我能平静地写出来。
在那篝火上竟然烤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淡淡的清香从尸体上散发出来,让我有种作呕的感觉。可是眼前的那些人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飞起一脚将那架在篝火上的尸体踢翻,接着几个人包括三嘎子都跳了起来,他们的眼睛里根本没有我,只有那具已经被烤的半熟的尸体。
他们连忙拾起尸体,几个人向我冲过来,这几个人都是北卦村的人,他们愤愤地将我打倒在地,警告我,如果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就先吃了我。三嘎子恶狠狠地将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胸口上,他的眼睛里闪烁的不是仇视和愤怒,而是饥饿。我从来没想到这个从小和我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会用这种狰狞的目光望着我。
接着他们将我用绳子绑在一旁,放在一个角落中,几个人继续围坐在篝火旁。娘,这个村子的诅咒已经让我们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我想回北卦村了,不管您是否同意,我再也不想这样活下去了,哪怕回去也是一死。
民国三十六年 曾东升
看完这封信我的心再次悬了起来,这封信是民国三十六年写的,为何今天才被我送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老太太望着发呆的我问道,“你给大娘读读啊!”
“哦哦。”我愣了一下,然后疑惑地问道:“这封信是曾东升写的,他是您什么人?”
“哦,那是我大儿子,我有三个儿子,一个是叫曾东升,小儿子是丫头他爹,不过却在十几年前过世了,二儿子嘛……”老太太忽然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泪眼蒙眬的凝视着我说:“小伙子,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啊?”
我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说道:“这上面写着您儿子都很好,让您放心!”
“没了?”显然老太太有些不敢相信。
我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些,大娘,您儿子之前还给您来过信吧!”
“是啊,好多年了,好多年了!”老太太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大娘能不能把那些信都给我看看?”我忽然对这个村子还有曾家父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这封信是民国三十六年的,那眼前的老太太已经接近百岁了。
这一切的疑问在我的胸口乱撞。
“这个……这个……”老太太搓着手,忽然她向外面瞥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此时我发现金豆子身上的鸡皮疙瘩又骤然而起,甚至那只花花绿绿的野鸡脖子上的那几根‘瘆人翎’(瘆人翎,就是鸡脖子后面的那几根比较柔软的绒毛,一般在恐惧或者争斗的时候,那几个翎会竖立起来)也竖立了起来。
我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去,刚刚进来的时候金豆子并没有将大门关上,此时正有几个人影在门口攒动,一直踯躅着却始终不走进来。老太太的手下意识快速地搓着,之后收回目光望了望,又低下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忽然老太太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说道:“小伙子,你跟我来避一避。”
我不知所措地拧起了眉头,心中不禁又开始狐疑,门口的那些是什么人?难道还吃了我不成?不过既然老太太这么说,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少惹麻烦最好。
老太太拉着我们走到对面的房间,掀开门帘,一股恶臭的味道直冲我的鼻腔,差点儿让我背过气去,我立刻在房间里打量着。这个房间不大,几乎没有什么摆设,窗帘紧紧地拉着,只在炕上的小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小木桌,桌子上摊开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奇形怪状图案的布,在上面放着一个鸡蛋大小的玻璃球,还有一只看上去更加怪异的灯。
那灯下方呈四方形,从那个方形上伸出一条手指般粗细的灯身,上面呈莲花状。在桌子的对面半坐着一个女孩,披肩长发,瓜子脸,只是那个女孩双目失明,下身盖着厚厚的棉被。此时正值盛夏,这女孩盖着被子难道不热吗?而那股恶臭似乎正是来自女孩子的那床被子。
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竟然让她双目失明。正在此时老太太推了推我说道:“你们两个就在这个屋子里待着,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也千万别出去,知道吗?”
我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然后低着头向面前的失明女孩望去,那女孩眉头微颦,手指轻轻地在玻璃球上动了动,然后轻轻地说道:“你姓罗?”
她这一问让我身体一颤,从进门到现在我从未说过我的姓氏,这个女孩是如何得知的?
接着女孩的嘴角轻轻敛起,露出一丝微笑,她小声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
我点了点头,心里更是惊讶,难不成这个女孩懂得读心术?那也应该是骗人的,我心想道。
“不是骗人的。”女孩的话再次击中了我的胸口。
女孩的脸上依然洋溢着微笑,而此时我的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十几个人走了进来。只听老太太说道:“你们都来做什么?”
“大姐,我说你也真是不厚道,家里来人也不和我们姐妹说一声。”一个女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啊,是啊,是不是他们已经回来了?”另外的女人们附和着说道。
“哪啊?”老太太辩解道,“要是他们回来我早就告诉你们了!”
“大姐,你别骗我们了,肯定是有男人进村了,刚刚我都看见了,自从走进你家就没出去过。”刚刚怪声怪气的女人说道,“你不是不知道,男人来了这个村子是要遭殃的,你家孙女不就是……”
那女人像是忌讳一样地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外面女人还在不依不饶地说着,接着几个女人的脚步走进了屋子,我和金豆子都是一惊,我看了看半瘫在炕上的女孩,她的微笑始终挂在脸上。
“你们看,这哪里有男人啊?”老太太紧跟着进了屋子说道。
虽然看不到,但是从声音判断,那些女人似乎在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
“你把他们藏在哪里了?”刚才的女人厉声道。
“根本就没有人。”老太太故作镇静地说道。
“难不成你把他们藏到她的屋子里了?”说着那个女人向我们房间的方向走了过来,我的脊背一凉,瞥见金豆子已经握紧了拳头。
“你们有事吗?”炕上的女孩忽然提高了嗓门向外面喊道,她这句话音刚落,外面便鸦雀无声了,过了好一会儿,刚刚一直阴阳怪气的女人才娓娓地说道:“哦,也没什么事,没打扰到您吧!”
“没什么事你们就先回去吧!”女孩的声音降了几个声调,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接着我便听到几个人退出去的声音。
片刻之后,老太太走了进来,说道:“小伙子,你现在先别出去,等到晚上再离开村子啊!”
“为什么?”我疑惑地说道,这个村子实在是古怪得让我有些忍无可忍了。
“这……”老太太一脸难色地看了看半瘫在床上的女孩。
正在此时,那女孩说道:“奶奶,你先出去吧,我和他们说!”
老太太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了,女孩稍微地向后靠了靠,然后说道:“你是不是叫罗泽?”
我疑惑地望着这个双目失明的女孩,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层,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连我的名字都知道?我点了点头,喉咙中含糊地回答了声“嗯”。
说着女孩又微笑了起来,然后缓缓地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对我们这个村子很好奇?”
“是啊,总是感觉这个村子怪怪的!”我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个村子里没有男人。”女孩的一句话像是一声惊雷在我的耳边响起,虽然我心里早有准备,但是这话从女孩口中说出,我还是觉得一时间难以接受。
“村子里的男人呢?”我好奇地问道。
“死的死,逃的逃。”女孩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掠过一丝的无奈,接着又说道:“你们在这里稍微等一等吧,等天色晚一点儿你们从秘道出村!”
难不成这个村子还有地道,想到这里我更加好奇了。一直坐立不安地等着太阳落山,终于,天已经擦黑了,老太太撩开门帘走了进来,说道:“你们跟我来!”
我点了点头,然后和那女孩说了声再见,便被老太太拉到了院子中,在刚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有一个磨盘,老太太在磨盘的底下轻轻地叩击了两下,声音很有节奏,接着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出口。
“你们下去只会有两条路,一条是向左的,那条就直接通到村外。”老太太说着将一根蜡烛递给了我,又说道:“谢谢你,小伙子!”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拿着蜡烛先跳进了那个地道,一进地道便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现在是盛夏,可是地道中却冰冷异常。金豆子也下来了,接着我们上面的盖子又被盖上了。
这个地道很狭窄,只容得一个人躬身而过,可是似乎是向下方延伸的,金豆子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左右,眼前的地道忽然开阔了起来,而且脚下的路也平缓了许多。
我点上蜡烛,正在这时金豆子忽然推了推我,我扭过头,只是这一眼我差点儿背过气去,肌肉条件反射般地紧绷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
在左边地道出口的地方竟然趴着一只地奎,而且这只地奎的个头之大是之前看到的那些地奎无法比拟的,足有半米长,身体不是黑色,是青绿偏白。
我和金豆子对视了一下,就算这野鸡的力量再强大,面对眼前这只巨型地奎想必也无能为力。可是前面就是出口,一时间,我竟然不知何去何从。
我左右张望着,忽然,地奎的身体轻微地颤动了起来,我的心脏猛然狂跳了起来,拉着金豆子向后退去。那地奎刚刚像是在休息,此时算是醒过来了,它似乎也被眼前的我们惊住了。
我们对视僵持着,可是,我的脑子却一刻不曾停歇地思考着怎么办?这样僵持不是办法,可能这只地奎从没在地道中见到人,所以现在还心存畏惧,如果时间拖延下去的话,一旦它猛扑过来,我们便小命难保了。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那地奎的身体开始缓慢地曲折,我知道它马上就要开始进攻了,便想也不想地拉着金豆子向右边的洞口跑去。我们的跑动像是给这该死的东西打了一针兴奋剂,它身体一舒展“嗖”地跃起很高,落在我们的身后。我们已经进了右面的洞口,现在没有选择了,只能一路向前跑。
那东西像是和我们结下了杀父之仇一样紧追不舍。幸好,右面的洞口似乎越往里跑越是开阔,那东西一刻不停,每次跳跃都很有力,而且每次都不远不近地落在我们的身后。大概跑了二十多分钟,忽然那只地奎不再跳跃了,停在了原地。
“金豆子,你看看那孙子追上来了吗?”我一边弯着腰捂着肚子,一边说道。
“你怎么不去啊?”金豆子反问道。
我在他的脑袋上“啪”地拍了一下,金豆子一面摸着脑袋,一面大声说道:“你打我做什么!”
“嘿嘿,看你小子不傻!”我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坐在地上,拿出那包老蔫临走的时候塞给我的小熊猫,点了一根,压压惊。
“你说那孙子怎么不追了?”我一边惬意地抽着烟,一边问道。
金豆子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我口中的烟,说道:“你这个人也蛮奇怪的。”
“我?我有什么奇怪的?”我不屑一顾地说道。
“地奎这东西一般情况下不会追人的,不过听爷爷说第一次见到你就差点儿让地奎吃掉,当时我还不相信,现在一看你还真是很特别的人!”金豆子的话让我心头一惊,想起老金头第一次见到我时候的那副表情,想必我还真是地奎的死敌。
“罗泽哥,你听前面好像有声音!”金豆子忽然停止了颤抖,小声地说。听了他的话,我将耳朵向前凑了凑,小心地谛听着。谛听之下,果然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可是为什么刚才没有听到呢?我思忖着,反正现在折返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去前面看看。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拉着金豆子继续往前走。
话说刚刚被地奎一路狂追便也没有在意这条地道的走势,此时才察觉到原来这条地道是一直向下的,而且越往下走越感到身体一阵阵地发冷。
这时我忽然觉得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点亮打火机,一看,竟然是几大摞整齐的木棍,这些木棍都一般长短,粗细也差不多,而且质地很坚实,更主要的是这些木棍似乎用什么特殊的东西浸泡过,根本没有受潮,是谁将这些木棍放在这里的呢?不管那么许多了,反正现在金豆子和我已经被冻得快要死了,我立刻点燃了一根,那木棍很容易燃烧,差不多蘸火即燃,几根木棍烧尽之后,我们的身体终于不再那么麻木了,于是我们继续向洞的深处走去。
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我们如同获得了新生一样,人在黑暗的地方待得时间过长,便会慢慢丧失信心,原来人也是具有趋光性的。我们狂奔着向前跑去,前面的光越来越亮,强烈的光线有些刺眼,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算是走出来了,谁知刚到洞口我便差点儿昏厥过去。
眼前竟然是一个天坑,这个坑的直径大概有十几米,光滑的四壁生满了青苔,根本没有着力的地方,下面是数百丈的深崖,幸好刚才奔跑的速度不是很快,否则就直接冲出洞口坠入悬崖之中了。
我和金豆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洞口,我想着又拿出一根烟,可能是因为地道中的潮气太重,点了几次都没有点着,而此时我发现金豆子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望着天坑的对面。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个坑有几百丈深,我们正好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而就在这天坑对面的崖壁上竟然有一座奇特的建筑,那建筑穹顶,平面呈四方形,全部是用青砖筑成,远远望去像是一座隆起的蒙古包,但是,显然要比蒙古包大得多。
它就镶嵌在对面的悬崖上,如果没有路,那么那个建筑是如何筑造的呢?想到这里我开始在四周打量着,忽然,我发现脚下的凸台似乎是一条向外延伸的小路,但是却被整齐地截断了,我再次丧气地坐在了原地。
金豆子此时正向凸台边缘走去,然后小心翼翼地蹲在凸台的边缘,轻轻地将那些附着在悬崖上的青苔除去……
“嘿,你做什么呢?”我一边双手搓着一根已经发潮的烟,想用掌心的热度将烟烘干。
金豆子像是没听见一样,专心致志地在悬崖上抠着那些青苔。我也不去理他,拿出打火机点上被我搓得已经扭曲变形的香烟,虽然现在能够勉强点燃,但是还是觉得抽起来憋得慌。那只野鸡站在我的对面,依然是一副昂首挺胸的样子,我用力地吸了一口烟,之后凑近那只野鸡,猛地吐出口中的烟,出乎意料,那野鸡像是很享受的样子扬起了脖子。
这个发现让我一下子多出了很多乐趣,我每吸一口就吐出一些给那只野鸡,野鸡一点点地靠近我,真没想到临死前还能遇见知己,这野鸡也是个烟鬼。抽完一根,我又连忙揉搓着另一根,而金豆子始终在悬崖边上抠着那些青苔,我偶尔看一眼他,以免他忽然掉下去,有他在好歹还有个说话的人。
正在我和野鸡抽烟抽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金豆子忽然喊道:“罗泽哥,你快过来看看!”
金豆子的声音里满含着兴奋,声音很大,在这个天坑中不断回荡着,层层叠叠的,让人听了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
“怎么了?你大惊小怪什么啊?”我一面说着,一面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野鸡可怜巴巴地仰起头等待着我把口中的烟吹给它。忽然我愣住了,一口烟被我咽下了肚子。
在金豆子旁边的悬崖上竟然出现了一个胳膊粗细的凹坑,正在此时,我忽然觉得脚下一疼,一回头见到那野鸡正用力地在我的脚上啄,这家伙一定是等我的那口烟迟迟没有吐出来着急了,我连忙吸了一口,接着喷向它。它这才停下,又享受似的扬起头,我站起身一步一停地向金豆子的方向走去,话说我这人从小就有恐高症,而且现在自己身下便是百丈的深崖,想起来便觉得脊背冰凉。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然后趴在凸台的边缘上,向下一望,下面百丈之下是黑色的水,稍有不慎坠入其中不摔死也要淹死,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脑袋一阵眩晕,身体一失衡,差点儿坠下去,幸好金豆子抓住了我。
我咽了咽口水,长出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稍微平静一些,再看旁边悬崖上的那个凹坑,坑的边缘很光滑,但还是能看得出有人工雕琢的痕迹,这些凹坑是做什么用的呢?
“罗泽哥,这样的凹坑向上还有……”说着金豆子一手抓着我,一手指着上方,我顺着金豆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才发现原来在那些青苔的覆盖之下有很多颜色较深的黑点,这些黑点盘旋在天坑的四壁,每个黑点之间大概有二十公分的间距。
我疑惑地退回到洞口,还是这里比较安全。我坐在洞口思忖着这些黑点的用途。忽然,我觉得一阵剧烈的颤动从地面传来。我连忙将还在凸台上的金豆子拉了回来,缩回到洞里。
难道是地震吗?真是屋漏偏逢连雨天,没过多久,我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水流的声音,这时,金豆子推了推我,然后指了指天坑的峭壁,我忽然感到脊背一阵阵发麻。放眼望去,刚刚的那些黑点此时都在向外喷射着水柱,那水柱时缓时急,都保持着同一个节奏,若非亲眼所见我着实不敢相信竟然有如此奇妙的事情。
此时那盘旋而上的凹坑看起来更加显眼了,无数条明晃晃的水柱如同从天而降,情景好不壮观,想想当初在地道中听到的积水声也许就是来自于这些水柱吧。过了一会儿,那水柱渐渐地变弱,最后消失掉了。不过我却发现那些凹坑盘旋而上,直到对面的那个蒙古包一样的建筑终止。我和金豆子对视了一下,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什么。
刚才在洞穴中的那些木棍。
对,我早该想到,那些木棍的粗细和凹坑的大小差不多正好相吻合,先人们留下那些木棍而且在这崖壁上开凿出凹坑也许是为了取道上面的那个“蒙古包”。
“罗泽哥,你想起刚才的那些木棍了吗?”金豆子忽然说道,我又在他的脑袋上“啪”地拍了一下,说道:“你小子真不傻。”
说完之后,便匆匆向地道中跑去,心里总算是有了希望,金豆子一面揉着脑袋,口中咒骂着我,一面跟在我身后飞快地向里跑。
人一旦有了目标往往小宇宙也能爆发,记得刚刚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这次我们只用了十几分钟。我气喘吁吁地跑到那堆木棍前,抱起十几根之后便又折返回去,第一次我抱得不是太多,惟恐猜测是错而白耗费了力气。
当我们折返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正在此时,我的肚子忽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接着金豆子的肚子也叫了起来,有一天没有进食了吧,想到这里我瞥了一眼站在我们旁边仰着脖子的那只野鸡。
娘的,这个家伙还真是有灵性,似乎读懂了我眼神中的意思,向一旁的金豆子凑了凑,金豆子连忙抱起野鸡说道:“这个……这个你不能打它的主意。”
那野鸡像是得到了赞许一样的“咯咯”叫了两声。
我咽了咽口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瞧你,想哪里去了?怎么也算是我的烟友啊,我哪里舍得。”说完这句话,我又咽了咽口水,金豆子警觉地把野鸡抱得更紧了。
看来如果我再继续打这野鸡的主意金豆子非要和我拼命不可,索性还是快点儿试试这些木棍吧,如果能到对面的那座“蒙古包”中也许会有吃的,望梅止渴还不行啊。
我让金豆子拽着我的腰带,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凸台边缘走去,找到那个凸台,小心翼翼地将木棍插入其中,然后用另外一根木棍轻轻地向里敲了敲,又用手按了按,确定已经牢靠之后才站起身来,这时,金豆子又递给了我一根木棍。
我一步一顿地向前挪动着身体,踩在那根木棍上,别说,还真是牢靠,足够承受我一个人的重量的,在这根木棍的斜上方我又找到了一个凹坑,轻轻除去上面附着的青苔,照着刚刚的办法将木棍插了进去。
这绝对属于高危工作,我们就这样整整固定了二十几根,刚刚拿的那些木棍已经全部用光了,我们退了回来,金豆子很自觉地向地道里跑去。正在此时,我忽然听到地道中传来了一阵金豆子的惊呼声,我的心一沉,难不成是刚才的那只地奎休息过来追上来了,想到这里,我扔掉剩下的半支烟,匆忙向地道深处跑去。
金豆子只喊了一声,接着就销声匿迹了。我一边跑心里一边打鼓,生怕万一遇见那只巨型的地奎,刚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可能是太着急了,所以我跑的速度非常快。大概十分钟左右,我终于跑到了原本堆放木棍的地方,可是眼前并没有金豆子的身影,我想喊却怕万一真的是地奎,我这样一喊,地奎再向我攻击过来。
我尽量放慢了呼吸的节奏,屏气凝神地在地上摸索着,忽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心头一惊,冷汗立刻从脊背上生了出来。
“罗泽哥,你看这是什么?”金豆子语气很平缓,我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你发现什么了?”我向四周警觉地望了望,没有发现地奎的影子,然后顺着金豆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开始的时候漆黑一片,当金豆子将上面的几根木棍除去之后,我的眼前竟然现出了蓝盈盈的光。
“刚才我来拿木棍的时候,刚捡起几根便发现这里有亮光,于是就走过来,将木棍拿开,下面就是这种东西。”金豆子一边说一边将一个蓝色的颗粒放在掌心。
“这东西是活的还是死的啊?”我不可思议地望着金豆子的一举一动。
“死的吧!”金豆子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地按了按掌心的那个蓝色颗粒,说道:“好像是沙子!”
金豆子说完将手向我面前凑了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胆怯地接过了那个东西,放在我的掌心上,用手指轻轻地按了按,果然如石子一般坚硬,我这才放下心来。
金豆子又将手伸向那个闪烁着蓝光的地方,忽然说道:“奇怪,这土怎么这么凉啊?好像还冻着呢!”
他的话音一落,忽然我觉得手上的蓝色颗粒似乎在微微颤抖,我心头一惊,再用手指轻轻地按那蓝色颗粒,此时手中的蓝色颗粒已经开始有些软了。与此同时金豆子又推了推我,指了指我们的头顶,我疑惑地抬起头,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我们的头顶上已经聚集了数十个蓝色的光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它们盘旋在头顶上,那光时隐时现,我看得目瞪口呆。
“那是什么啊?”金豆子痴痴地问道,我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忽然,我掌心的那个蓝色颗粒开始颤动了起来,我低头望着那东西,一会儿工夫,它忽然从我手中飞了起来。金豆子不可思议地望着我,我连忙推开他,用旁边的泥土将那个还在闪烁着蓝光的东西全部覆盖住了。那蓝色的光点像是受到了同伴的召唤一般向上飞舞着,我连忙拿起剩下的十几根木棍准备向洞口走。
可谁知正在此时从地道的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啪啪”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而且接近的速度很快,想必那只地奎现在是真的休息过来了。这时,那些蓝色的光点又开始骚动了起来,汇聚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站在我一旁的金豆子痴痴地望着眼前的情景发呆。
我心想可能是地奎跳跃的声音将这些奇怪的东西激怒了,谁想当它们完全聚集起来之后却向我的方向直直地飞过来,我眼疾手快,一把推开金豆子,自己扑向一旁。
刚落到地上便觉得一个重物砸在了我的身上,我回过神来一看,那只地奎竟然正好落在我的怀里。再看那蓝色光球一击不成,便毫不松懈地向我的方向又猛扑过来,正好又打在地奎的身上。那地奎足有一百多斤,被击中之后,身体剧烈地抽搐,我趁机从它身下爬了出来,并且快速向金豆子的方向跑去。
我和金豆子驻足在地奎身旁,看着那蓝色的光全部冲进地奎的身体,地奎用力地挣扎着,只一会儿工夫便不再动弹了。看那地奎的肚子已经完全变成了蓝色,像是被涂上了一层荧光漆,忽然一个蓝色的光点从地奎的身体中钻了出来,我心道不好,这东西可能下次袭击的就是我们了。
想到这里,我们趁机将地上的木棍全部拾起来,我手中二十几根,金豆子手中十几根,然后悄悄地向后退,退出百米之后立刻加速向洞口跑去。
到达洞口的时候我们已经累得再也跑不动了,将木棍扔在地上便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那只野鸡还在对着扔在地上的半截香烟,我掏出烟,点燃一根和“鸡友”一同分享。
抽过烟之后,顿时觉得身上来了力气,然后直起身来说道:“金豆子,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了,咱们快点,把这些木棍都插进去,看看对面的那个‘蒙古包’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实际上当时我心里也怀疑,如果那还是一条死路,我们该怎么办?
于是我们继续向前安装那些木棍,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左右,蒙古包已经近在咫尺了,不管前面有没有出路,毕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的。
我伸手向着身后的金豆子,可是过了良久金豆子也不递给我木棍,我扭过头正要怒骂,一看金豆子一脸无奈地站在身后的平台上,刚刚拿来的那些木棍已经全部用完了。我再向前望,大概还有五六个凹坑的样子。忽然我想了起来,当时金豆子和我在地道中取暖烧掉了几根,唉,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回来,和金豆子四目相对,刚刚燃起的那点希望此时又消失了。我们该怎么办?
“罗泽哥,你说那些蓝色的东西还在吗?”金豆子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此刻,我已经没有勇气再折返回去,去看看那些蓝色的东西是否还在,如果在的话那么我就是下一个地奎了。
金豆子站起身,走到悬崖边上,用力摇了摇镶嵌在凹坑中的木棍,可能开始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木棍像是从那些凹坑中长出来的一样根本拔不动,如果用力过大,木棍是拔出来了,人也会坠入下面的深谷之中。
我站起身来,抬头望着前面自己搭建的栈道,难道我们真的要困死在这里了吗?我不死心般地又走上了栈道,一步步地向前走,走到栈道的最顶端,然后伸长脖子向对面的那座“蒙古包”望去,此时我隐约看到蒙古包所在的石台上有一个小小的隆起。从我现在的位置到那个隆起大概只有两到三米的距离。
我忽然灵机一动,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回。我回到平台上,快速地脱着衣服,这时,我终于为我的身材感到庆幸了,一条裤子两条腿撑开有两米多长,又将上衣用随身携带的绳子将上衣和裤子捆绑好,然后又把背包的背带卸下来,之后做成个圈绑在裤子的一条腿上。
我试了试,确定足够结实了才扭过头对金豆子说道:“它会飞吗?”
金豆子疑惑地摇了摇头:“飞不远……”
“能飞几米就成。”我说道。
“那应该差不多。”金豆子疑惑地望着我,不知道我准备做什么,我从口袋里拿出烟又点上一支,把那只野鸡抱了过来说道:“烟友啊,一会儿就看你的了,帮我把绳子的这个套子套在那块石头上。”
一根烟抽完之后,我便将背包带套在了野鸡的脖子上,然后沿着栈道而上,站在栈道的最高处,我将野鸡用力抛出,那野鸡倒也真的是有些灵性,离开我的手之后直接向对面的平台飞了过去。
落在平台上之后,它竟然如同听懂了我的话一般将那个带子套在了那块凸出的石头上。
我这边用力地拉了拉,然后咽了咽口水向前跳了下去,刚一下去我便觉得耳边传来了刺耳的风声,终于停了下来,我的身体贴着对面的悬崖,双手紧紧抓着自制的绳子。
心跳几乎停止了,我一面握着绳子,脚下一直在寻找着着力点,生怕这自制的绳子会忽然断裂,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悬崖四壁附着光滑的青苔,每向前一寸都非常艰难,虽然只有两米左右的距离我却觉得似乎比长征还要漫长。
由于用力时间过长,我的手和手臂的关节都传来了一阵阵的麻木感,汗水已经浸透了手掌,可是我心里明白,决不能松懈一步,向前是活着,放弃就是死。挣扎着终于离那个平台的边缘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了,脚下也终于找到了一个着力点,我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那麻木感更胜之前。
而正在此时,我脚下忽然一滑,整个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脑海也在那个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我感到身体在迅速地下坠,耳边甚至传来了呼呼的风声,我下意识地抓住手中的那条自制的绳子,可是身体还在下沉,掌心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
又滑了一段终于停住了,我两只手抓着绳子的下端,而下身全部悬空,风一吹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摇晃。那感觉有些像坐摩天轮,尤其是在冬天,当上升到高处之后,一点儿风都会让人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此刻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我深知下面便是百丈的深崖,掉下去就没命了。我咬着牙,等风再次吹过的时候借助风势一点点靠近崖壁,手上用力开始如刚才一般一寸寸地向上挪,此时金豆子站在对面早已经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刚刚滑下来的时候,掌心早已磨破,裤子上都染满了鲜血,可是手指可能已经彻底麻木了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这次我上升的速度比之前还要慢了许多。
又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爬到刚刚的位置,脚又踩在那块凸出的小石头上,但是现在我却不敢像之前那样松懈。稍作休息之后继续向上爬,终于我右手紧紧地抓住了平台上那块凸出的石头,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身体撑起来,上半身全部爬了上去。
我上了平台之后大口地喘息着,坐在野鸡的旁边我想拿一根烟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却发现两只手全部都呈蜷缩状已经不听使唤了,小臂下的几根筋已经像是僵化了一样凸显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手指总算是松弛了下来,这时麻木和疼痛感便一起从已经开始肿胀的小臂上传来。可是看看金豆子还站在对面,我只能再鼓一次气将他也弄过来。我走到那块石头旁边准备将绳子拿下来,可是一看到套在石头上的绳子,我不禁骇然。
那绳子已经快要被磨断了,如果我再有稍微的迟疑,那么不等我失去力气便会葬身深崖。看来这绳子已经不能再用了,我对着站在对面的金豆子大喊道:“金豆子,你稍微等等,这绳子断了,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金豆子诺诺地点了点头,虽然只有几米的距离,可是给我的感觉我们却是咫尺天涯。我扭过头向身后的“蒙古包”走去。从对面看的时候没有觉得这个“蒙古包”很大,可是走近才看到,这个“蒙古包”有两层,每层五米多高,下面一层有一道半开的石门,门上的图案似曾相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现在想想可能当时的心思完全在怎么救金豆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