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件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在路易斯安纳州,我们已经确定一名涉嫌多起谋杀的嫌疑人,不过,他却悄无声息地搬走了。我迅速和联邦调查局驻德克萨斯办事处的里克取得了联系,鉴于里克经常从事秘密工作,他的身份受到保护,我不能透露太多。任何时候,如果一件案子牵扯到多个人的暴力死亡,而且这个系列杀人犯仍旧逍遥法外的话,我们通常都会把这起案子定为一级案件,会给予高度重视。
那么,此时的克劳德既然无意返回路易斯安纳,那他会不会有所警觉,继续逃亡呢?圣约翰县副警长内特斯在当地社区展开调查,结果发现克劳德和女朋友平时住在拖车里。在确定他的身份之后,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看看他手里是不是有钱,是不是有大量现金,这一点非常关键,因为我们都知道在几名受害者遇害之后,他们家中都有数目不等的钱财失窃。里克和内特斯密切监视着克劳德的举动,确实发现他在德克萨斯又买了一辆新车,而他之前已经换了一辆新的拖车。随后,他又租了一间汽车修理铺,开了一家名叫“克劳德汽车修理厂”的公司。在对克劳德进行了将近两周的监视之后,里克和内特斯与凶杀案行动小组及律师见面,汇总了对克劳德个人财政情况的调查结果。
看起来,克劳德这家伙近一年花的钱可不少,而且他虽然大手大脚,记录却表明他这一年根本没有工作,也就是说没有任何正常收入。那么,这说明什么呢?难道真如他和我打电话时所说,钱都是赌博赢来的吗?但是在他的赌场记录中,他输的钱远远超过了他赢的,换句话说,他的赌博记录完全呈负数。虽然入不敷出,可是克劳德仍旧购买了一辆SUV、一辆轿车、一辆新摩托车,同时又买了一辆价值14000美元的拖车,还花费4000美元建了一座地上游泳池。
财政记录表明他大多数购买行为都是现金交易。综合这些情况来看,我们认为间接证据非常充分,但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克劳德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或者与凶杀案的凶器有关。如果我们希望对克劳德提起有力指控的话,就必须找到确凿的物证。我们重新开始分析路易斯安纳州这几起凶杀案现场留下的指纹,将剩余的不明指纹和克劳德先前因盗窃罪被捕时留下的指纹进行了对比,结果两者并不吻合。这又让案件的侦破走入一个死胡同,难道我们怀疑错了对象,又或者另有蹊跷?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决定提取克劳德的掌纹进行对比。
“我们应该怎么取到他的掌纹呢?我不相信那个家伙会配合我们的工作!”在警局中,伯尼无奈地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麻烦,如果克劳德有一丝的警觉,他就不会这么轻易把这么重要的证据给我们,或者说我们有些异想天开。其实取得指纹的方式有很多种,例如,直接从他的汽车上获得。但是,这里有一个程序上的问题,如果我们通过那些隐秘渠道获得了他的指纹,并进行比对。那么,这些指纹就将失去法律效果。因为,是通过非法渠道获得的。而这样的最直接结果就是,很有可能所有的指纹证据都无法被法庭采用。因此,我们不能、不敢这样做。
“我们应该想别的办法,现在我们不能惊动他。嗨,伙计我是说我们能不能利用我们的职权,让他配合我们去干点什么,只要他留下掌纹就可以了!”里克不以为然地说道。“难道你想让他帮我们擦玻璃吗?我想你可以放弃了,那个小子看起来是一个有钱的人,或许说他的通过抢劫来的钱!”内特斯反对道。“我们应该去查查他的档案,或许在哪里我们会有一些发现!”里克不愧是联邦特工,思考的方向和侦探有明显的区别。“上帝,也许吧!”内特斯一边说着,一边翻着我们刚刚拿到的档案!“嗨,伙计!你的主意实在太棒了,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根据资料显示,内特斯和里克了解到克劳德并没有有效驾照。对我们来说,既然现在不能以凶杀案的名义对他进行取证,那么这或许可以为我们的曲线政策提供有利保障。“你好,能出示一下你的驾照吗?”内特斯找到了克劳德这样询问道。“我身上没带,不过……”克劳德试图解释道。正像预期的一样,克劳德无法出示有效的驾驶执照。“我的驾照过期了……”克劳德躲避地说道。“好的,那没办法,请你跟我到警察局走一趟吧!”内特斯抓着他说道。“走吧!”里克附和道。“伙计!你觉得有那个必要吗?”克劳德明显很害怕警察局,他反抗到。“到汽车另一边去!”内特斯毫不留情地说道。克劳德知道他今天跑不掉了,再加上形势所逼,他只能听从他们两个人的安排。
内特斯对克劳德实施了逮捕,并把他带到了警察局。按照程序,警员让克劳德留下了一套完整的指纹和掌纹。如果他的掌纹和路易斯安纳州任何犯罪现场的指纹吻合,调查人员就能对他提起指控。最后,克劳德在交付50美元的罚款后得以释放。在指纹实验室,技术人员将克劳德的掌纹和从犯罪现场提取的模糊掌纹进行了对比。出乎意料的是,掌纹并不吻合。所有从犯罪现场提取的指纹不是属于受害者及其家属,就是毫不吻合。到现在为止,嫌疑人克劳德仍旧逍遥法外。
在路易斯安纳州,6名老人相继在家中遇害。调查矛头直指一名嫌疑人,可我们始终没有找到将他和犯罪现场联系起来的有力物证。这名凶残的罪犯就像一枚定时炸弹,我们必须尽快将他抓捕归案。现在,唯一能够提供证据的就是嫌疑人本身,可是他绝不会乖乖就擒的。当时,所有的指纹、掌纹都不吻合,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嫌疑人自己露出马脚,为此我们精心设计了一个询问口供的圈套,同时还派人对他的住处进行搜查。我们希望由此来找到证据,把他和6个案发现场密切联系起来。我们向克劳德出示了搜查许可证,要求对他的汽车维修厂和住处进行搜查。我要求克劳德跟他回警察局录口供,克劳德同意了。
“这是怎么回事?”克劳德发现在审讯地方放着一台录音机问道。此时的克劳德心中是否已经预感到了不祥呢?“我们的谈话会被录下来,你不反对吧?”我试探地问道。“不反对!”克劳德很轻松地回答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我笑着问道,我们必须给犯人一个轻松的样子,这样他才有可能放松戒心,有利于我们的审讯。“没有了!”克劳德回答的相当的干脆。“介绍一下你自己吧!”我笑着问道。我和托德警官负责进行这次关键的问讯。当时,我们的压力很大。你知道,他可能全盘招认,承认所有罪行,不过也可能会什么都不说。我们没有任何物证,而且间接证据也不足以对他提起指控,所以我们需要得到他的供词,需要他告诉我们他和这些受害者的死有关。如果没有这些证词,我们只能是白忙一场。
我们的战略是首先询问一些他的背景信息,比如他的家人,他的受教育情况,还有他的工作背景。大概过了一个到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开始和他提到了一些谋杀案。然后在询问到第三个小时的时候,情况变得有趣起来。当时,我们向他提问了许多有关谋杀案的情况,我们问他“你的前雇主死了,你觉得这件事奇怪吗?”“我发誓我没有杀他,不是我!”克劳德大声地说道,他有些反常。这时候,他的情绪变得有点儿激动,不过我们并不想激怒他,因为他并没有被捕,他随时都可以离开问讯室。“所以你什么都没做?”我试图稳住他。“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克劳德坚决地说道。克劳德矢口否认和任何谋杀案有关,看起来他根本不可能供认任何罪行。
与此同时,调查人员正在询问克劳德的女朋友索尼亚。她也表示会配合警方调查。这完全是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进行的问讯,所以她完全可以自由离开,可以拒绝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问她是不是愿意到警察局做个调查口供,她当时就同意了。
索尼亚说她从不过问克劳德的事情,不过她承认克劳德夜里经常会一声不响地出去。同时,索尼亚也承认她有几次开车送克劳德前往案发现场附近。克劳德对她说他要去给其他人修车。索尼亚说她不相信克劳德会卷入这些案件。而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审讯室内,克劳德仍旧是矢口否认。“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为你做个测谎试验!”我试探性地问道。“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他对此也欣然同意。我相信他之所以答应接受测谎试验,是因为他想表现得非常合作,好让我们相信他是无辜的。测谎员询问克劳德是否攻击过乔伊斯,也就是在后院丧生的老妇人,克劳德回答是没有。经过三次测试之后,测谎员报告说克劳德在撒谎。
而且他很可能并没有说出真相!克劳德此时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我们决定进一步刺激他的情绪,于是问到了一个私人话题,也就是他母亲最近的去世。我可以看得出他和母亲的关系很好,于是我跟他讨论他被养大的情况。他来自一个大家庭。我知道对他来说小时候的生活并不容易,因为他的家庭成员很多,父母要想办法挣钱养家糊口,维持家庭的巨大开销。“你爱你母亲吗?”“是的。”“如果她今天还活着,而你又杀人的话,你觉得她希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吗?”“是的。”克劳德的防线出现了明显的松动,看来他真的很爱自己的母亲。
“你是故意杀死乔伊斯的吗?”我们紧接着问道。“不是。”克劳德仿佛放弃了抵抗,他决定回答我们的问题。这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一个重要突破,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承认他和这起谋杀案有关。在承认罪行后,克劳德变得口若悬河。他供认了6起谋杀案以及两起谋杀未遂案件。他向我讲述了他在8个月前的第一次谋杀经过:“当时,我还是一名汽车修理工。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老板就是……”克劳德是一名赌徒,当然,输的时候总是在多数。汽车修理工的工资根本无法维持他的开销。看着每天开着名贵轿车来工厂的老板,克劳德意识到,自己或许能做点什么。
当天夜里,克劳德悄悄地潜入了老板的家中。他的老板是一名典型的暴发户,以前同样没什么钱,在开始做汽车修理以后,这才慢慢地积攒了一些。或许是习惯使然,老板的皮包里并不是像其他人那样放着各种银行卡,而总是随身携带着大量的现金。克劳德并不想找麻烦,他只是希望偷走老板的皮包,这样就能把欠赌场的赌资还清。高利贷的人已经快把他逼疯了!老板的房间很大,如果是第一次来的人,很难直接找到他的卧室。当然,这些人中并不包括克劳德。克劳德在公司里并不是什么高层,不过也曾经来过几次老板家里。因此,他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的熟悉。翻过庭院外的栅栏,克劳德从厨房一扇没有关上的窗户进到了屋里。他的心里有些紧张,毕竟,这样的事他也是第一次做。这时候的克劳德或许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也算不上什么坏人。
在他心里,始终有那么一些忐忑。“我只是来取走属于我的东西!”克劳德这样安慰着自己。在他看来,资本家残酷地剥削着自己,自己根本没有拿够属于自己的那份薪水。当然,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位汽车修理店的老板已经拖欠了克劳德两个月的工资了。一切的开始都非常的顺利,克劳德毫不费力地就潜进了老板的卧室。房间里很黑,只有路灯的灯光从窗户外隐隐透射进来。克劳德静静地蹲在地上,等了半晌后,双眼终于开始适应那微弱的灯光。一个略微有些肥胖的身影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光看那影子的样子,克劳德就知道那是他的老板。
“该死的肥猪!”克劳德心底低声咒骂着。想到自己就只是为了那么少少的一些钱,就必须深更半夜冒着危险潜入这里。再想想那沉沉入睡,或许正做着美梦的老板。克劳德只觉得心头一阵愤怒,那一丝不安和愧疚的情绪顿时消散。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这间卧室克劳德还是第一次来。以前虽说来过几次,但也只限于老板的客厅而已。卧室这样的私人空间他是没有机会进来的。卧室很大,通过窗外传来的灯光,可以看到墙上挂着样式繁杂的壁灯。昂贵的壁灯不见得样式繁杂,但样式繁杂的壁灯却是必然的昂贵。看到这个,克劳德在心底狠狠地嘲笑了自己的老板一番。果然是暴发户啊!
克劳德知道,老板一向习惯将皮包放在衣服口袋里。那么,衣服在哪里呢?他的目光投向了床头柜。在床的两侧都有着一个床头柜,而在右侧的那一个床头柜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样子,似乎就是老板的衣裤。克劳德显得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兴奋的是自己终于找到了目标,而紧张的是,老板是侧身睡着的,他侧身的方向正好就是右侧。第一次进行犯罪行为的人心里总是存在着恐惧的,他们害怕被人发现,害怕失手。克劳德同样如此。趴在地上,悄悄来到床的右侧。他迟迟不敢抬起头来,借着床沿的遮挡,他看不到老板,老板也看不到他。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在平复了一下心绪后,克劳德缓缓支起了身体。见老板依然在睡梦中,他长吁了一口气。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拿起衣服,掏出钱包,然后离开。然而,让克劳德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伸手拉衣服的时候,一个东西从床头柜上掉了下来,先砸中了他的头,然后落到了地上。“哐当!”克劳德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这时他才发现,掉下来的竟然是一个烟缸。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老板有一个不算太好的习惯,那就是每天睡觉前一定要抽一支雪茄。而那个放烟灰的烟缸,就摆在那床头柜上。“谁?”老板低沉的声音响起,他被那烟缸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克劳德心里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候,一根球棍从上面砸了下来,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克劳德飞快地站了起来,转身就想往外跑。但没等他跑两步,就被一张椅子给绊倒了。老板举着球棍再次冲了过来,又是一棍打在了他的头上。“克劳德,你这个该死的!你竟然敢来我家行窃?我发誓,我会解雇你,并把你送进监狱!”老板也借着那微弱的灯光辨认出了克劳德。听到老板的话,克劳德彻底慌了,他来以前只是想搞点钱把高利贷的债务给还清,他根本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老板,求求您不要这样。我向您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了!”克劳德哀求着。但老板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一边叫骂着,一边用球棍劈头盖脸地朝克劳德打去:“混蛋,你完了!我不会放过你的!”克劳德一边举着手抵挡着,一边自怨自艾着。忽然,他只听到咣当一声,老板不知道是被什么绊倒了,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而那球棍也正好滚到了他的脚边。克劳德飞快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还没爬起来的老板。想到老板的威胁和那拖欠的工资,他猛地把心一横,然后握住了那球棍!“你……你要干什么?”
老板发现前面的克劳德忽然站了起来,手里握着他掉落的球棍,在微弱灯光照耀下的双眼泛着狠辣的光芒。克劳德没有说话,只是举着球棍朝他的头重重地砸了过去……听完克劳德的述说,我有些沉默,半晌后才问道:“难道你当时没有害怕,事后没有内疚?”克劳德在说完事情经过以后,心头似乎也放下了一个包袱:“当时没有什么感觉,只知道不能让他去告我。我还年轻,不能进监狱。”“你杀了他以后,拿走了些什么?就只有皮包里的钱吗?”“是的,如果我知道他皮包里只有八九百美元的话,我一定不会这么做。”克劳德显得很是懊恼。“那么事后呢?当你回忆起这起事件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有后悔过?”我盯着克劳德的双眼问道。
“我确实后悔过,不过……”克劳德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警官,我当时是在自卫。如果我不反抗的话,恐怕会被他当场打死。”我没有再说什么,他所说的一切已经很明白了。我和犯罪者打过无数的交道,像克劳德这样的人,也遇到过不少。不是说和他犯罪行为相似,而是他们心理变化的过程相似。往往犯罪者的第一次犯罪都是在不经意之间进行的。在这之后犯罪者会经历一个很长的自我催眠过程,按照次序分别是后悔、忏悔、开解,以及再次犯罪。当他们发现自己的犯罪行为能为自己带来好处,而且没有受到制裁的时候,他们往往就会陷入这样的死循环。克劳德的案子无疑就是这样。
他在第一次抢劫之后,并没有立刻被抓获,因此,他发现其中或许有某些漏洞,这也促使了他的下一次犯罪。有了第一次之后,他开始屡屡犯案,并对此逐渐变得麻木,变得心狠手辣。在供认罪行的时候,克劳德反复声称他是在自卫。“我是在自卫,我开枪射击他……”他坚持认为是六名受害者首先攻击他的。“你是说他想杀你?”我们有些惊讶地问道。“对,是他们先想杀我的!”克劳德肯定地说道。“我理解,很感谢你能老实说出一切!”我这样说道,他让我们省去了不少的力气。克劳德或许想减轻罪责,不过他对犯罪现场却记得非常清楚。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能够记得很多细节。
他甚至可以画出许多受害者的住宅,还有他用过的凶器的草图,他对细节的注意力确实很不可思议。整个审讯过程持续了13个小时。在审讯持续到最后的时候,他显得很放松,一边手里拿着饮料,一边抽着香烟,漠不关心地讲述着作案的细节,就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德克萨斯警方对克劳德实施拘捕,并以多起谋杀罪名向他提起指控。克劳德的五项谋杀罪名成立,被判三次终生监禁和两次死刑。现在,他正在位于安哥拉的路易斯安那州监狱服刑。最后,对于第六起谋杀案,以及其他两起谋杀未遂案件,检举人决定不再对他提起指控,他相信克劳德今后只能以铁窗为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