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叶沉兮心疼的还是娘亲的一双手。那是一双粗糙之极的手啊!上面横七竖八的列满了小道道,深的浅的,平常都不怎么留意,直到留意了,才发现平常关心太少了。手指上有几道新的线状伤痕,周围也冒出了红色小点,映像中倒是以前所没有的。
再联想这一堆的衣服饰品,便也可以知道这是娘亲手赶制出来的,也难怪家中的蜡烛怎么用那么快了。看着这件件衣服,做工如此的细腻,针脚密布,也难为母亲会花这么多心血在这上面了。
“终于把这些新衣服啊都给你穿上了。”娘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转一圈给娘看下,看哪里有问题的,还可以再改下。”
叶沉兮转了一小圈,宽大的裤裙如同花朵一样的绽放,银首饰在阳光的反射下也光彩熠熠。都说婚嫁的时候,女人是最美的。或许这是娘,最后一次看着自己女儿了吧!
不过叶沉兮还是觉得衣服的颜色有些怪,按理说,新娘的嫁衣不应该是红色或者白色吗,怎么这衣服黑乎乎的。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黑蓝色多吉利啊,就像喜鹊似的。而且之前跟你讲的一些注意事项你没有听吗?到了那边还要在换件衣服,示意从此与娘家毫无瓜葛,与夫君恩爱一生。多好的寓意啊!”
叶沉兮叹气一声,忍不住的抱在娘身上,鼻子酸溜溜的,“娘,我不要和你分开,您对我这么好!我愿意侍奉您啊!我过去了,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为什么当初还要接受云家这个无礼要求呢?”
娘哀叹道:“娘也无法啊,你也看到家这样了!娘虽然不忍心,但嫁到大户人家,好歹吃好的喝好的。穷人家的命哪由得到自己!”
叶沉兮面对这样的结局,很想奋力反抗,家也逃了,脸也翻了,该做都做了,结果到头来碰得灰头土脸的,还不是回到这条路上?有时候,叶沉兮还真的相信命了,过多的斗争是没有用的,反而伤了自己。
“娘俩儿这么快就哭上了?到时候送女儿上花轿,岂不是要哭得死去活来了?”
叶沉兮赶忙站起来,擦干脸上的泪水,赶紧摆出个笑容说道:“王大娘,你怎么进来了?”
王大娘笑了下,对着后面催促了几声,几位乡亲拿着扫帚啊,红绸什么的,对着叶沉兮笑了下。
“芃儿,你这穿的实在是太美了,今天可真是这最美的了哈哈!你娘也真有眼光,云家送了这么多料子,你娘可好,一眼就相中你身上这块。我当时还不同意来着,不过看着这个大美人,也不枉费我跟你娘通宵赶制嫁妆。手扎破了还来不及休息,又赶着做下一样呢!”王大娘那大嗓门,说得叶沉兮和娘都不好意思了,倒也证实了,娘的手,是为了嫁妆奋斗了几夜而磨坏了,娘的心,也为了女儿,劳心劳力的奉献了一生。
接着王大娘赶紧叫大伙过来收拾收拾这间房,“你们先出去休息会儿啊!这饭也快做好了,待会就可以吃咯。”房内想起了王大娘爽朗的笑声,叶沉兮才发现,乡亲们倒是挺热情的。
一走出房门,叶沉兮突然觉得焕然一新,变得都有点不认识了。一片的红色最先映入眼帘:屋子正前方摆了一香台,香台后的上方悬挂了一大大的红纸,纸上写的字倒是挺难懂的小篆,估计应该是喜字。抬头看去,顶上挂着一大大的红绸,呈窗帘一样分开两边,向两边延伸。再像房子周围看去,角落里摆上几盆花,显得朝气,也一应用红布扎着。虽然这屋子都是用木头搭成的,在王大娘等乡亲们的精心布置下,倒显现出生机了。
走出房门,一条长长的大红布从走廊延伸下去,顺着阶梯,直到屋前五米左右,恐怕就是娘所说的,新娘不能走在地上而所做的措施吧。
“这布置屋子还是交给王大娘比较放心啊!”娘满意的称赞一句。
“孩子他娘,快下来吃饭了。”爹在下面叫唤着。看他煮了一大锅的,想必是慰劳乡亲们呢。
10多位乡亲们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第二次家宴,但叶沉兮还是觉得很温暖,洋溢了深深的乡情在里面。
虽然菜很丰盛,可娘却一直提点叶沉兮不要吃那么多,如果在去往云家途中上厕所什么的,多没有礼貌啊。乡亲们倒是在旁边笑嘻嘻的,跟她讲一些管教丈夫的趣事。
小小的家宴结束,离那大户人家迎亲的时间估计还有一个小时呢,乡亲们赶紧做最后的清理布置工作,然后商量下选谁去对歌。
“这还不容易,选我老婆子就得了。”王大叔笑嘻嘻的推举自己老婆:“她啊,有事没事就爱哼唧哼唧,这回可派上用场啦。”
乡亲们推搡着王大娘,王大娘倒略显害羞了,实在经不住大家的一致要求,才大声的吼了一把:“你们可真是的,我上就我上吧,到时败下阵来,可不许怪我哟。”
接着乡亲们再选出几个妇女,由王大娘做主力,在村口前面做为第一道“防线”。如果那人家的歌手对得好,她们才会放行哦!
接下来是第二组,安排在新房门口,这选谁又是一个问题了。
“干脆我上吧!”姐姐许倩立刻站了起来,微笑的说道,“这一关我可不会放水哦!”
叶沉兮心里觉得诧异,怎么这事都要争呢?看着姐姐自信的微笑,还有她的“不会放水”,叶沉兮倒是觉得会有什么不好事情的发生,心里凉飕飕的。
大家该忙的都忙去了,叶沉兮和娘回到房中,除了静静的等待还是等待。而娘呆了一会就说去帮乡亲们的忙了,就把叶沉兮一人留在房中。
这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跟外面厅堂一样挂满了红绸和喜字,四周也摆上了几株盆栽。整歌房间红红火火,但总觉得缺少了一些生气。也许是一个人呆的缘故吧,倒显得冷清了。
看着身上的嫁衣,叶沉兮才发现,自己从21世纪来到这个南越国,应该有半个月了吧,发生了种种的事情,可是她改变了什么?什么都没有!自己希望寻找的幸福,昨晚就已经破灭了、
结婚还真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大家子的事情,甚至是两大种族的事情。自己怎么反抗,也没有挣脱开这个定律。因为家里穷,最近又碰上火灾,除了嫁出去,减轻家里的负担,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个时代能相信她追求真爱这种鬼话吗?愚昧充斥了人们的脑袋,有再强壮的身躯又如何,不变的命运从来没有改变过。或许叶沉兮是该认可“命”的存在性了、
过多的哲理先不谈,不知所谓也太空洞了。光是看着爹娘霜白,敖红的双眼,特别是之前娘的双手,厚厚的茧子裹了一层又一层,星星点点的针孔随处可见,如果这么大的孝心不去报,还真是够挨天谴的。
不知为何,千亿以及那次去给老婆婆送信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一直抹不掉。如果没有那一次,叶沉兮都不知道血浓于水这份莫大的感动。一份平平淡淡的亲情,可比惊天动地的爱情伟大多了。
结婚还真不是两个的事情呢,就算是为了父母吧,报答他们这段时间的恩情,这次就算牺牲自己吧。至于那大户人家娶亲是何目的,是为了儿子的幸福,还是其他,现在也不好推测。
叶沉兮泪水又再次流淌下来,心中一直呼唤:“千亿啊!你为什么一直不肯现身呢?为什么?为什么还有为什么你的身影,却一直要在我的脑海里徘徊,明明最恨的人是你!如果你能拦下花轿,我也愿意跟你走,放下即将到来的财富也无妨。”
然而这样的呼唤声,他可是一点都听不到。呐喊一遍遍的回响,犹如冬天的北风穿过了荒凉的郊外。
“不是吧!那大户人家的人真是高手啊!几下子,就把王大娘给败下阵来!云府这回是下血本了!如此厉害的唱歌高手都能请来了!”外面大声嚷嚷起来,惊呼的,哀叹的。
“呵呵,这算啥!放心啦!有我许倩在,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松过关的!”许倩银铃般的笑声,看来真是胸有成竹。如此强大的迎亲阵容,的确是有的受了!
叶沉兮独自坐在新房内,暗自神伤着,不想外面却闹哄哄的,想必是迎亲的队伍来了吧。该来的总要是来的,逃不掉的。听到许倩这么胸有成竹,她反倒了乐了,但又无奈的想:“姐姐你再厉害,难道还能让他们打道回府不成吗?”心虽然这么想,可还是有点期待这次的唱山歌娶亲呢。
渐渐的,门外的喧嚣越来越大,叶沉兮的心也是越来越紧张。婚事再怎么不赞成,但头一次,不免还有些激动和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