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旗没有说话,一直静静的听着。
叶沉兮还以为他会火光冲天炸飞了顶。
过了很久,云旗才说:“原来如此,终于听到你的实话了。说句实话,我也不是不讲是非的人。要怪就怪缘分吧,让你和我走到一起。既然这样,你为何就是固执的回头看看以前的时光流逝,而眼前的点点滴滴,却被你忽略了。”
叶沉兮流着泪水,说道:“我是真的错了,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你将我捧在手心,细心呵护般的供养起来,我却如此的任性……”
“行了,别说了。你不是煮东西了吗?我肚子饿了。”云旗打断她的话。
叶沉兮擦擦泪水,挤出一个微笑,“饭都冷了,吃什么啊。我给你热热。”
热好之后,叶沉兮用勺子一口口的喂他,甚是贴心,仿佛回到了以前那段时光,放佛那段时光,并没有消失不见,不就好端端的浮现在眼前吗?
那一晚上,叶沉兮趴在云旗的旁边,安静的睡去了。突然感到,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伤心的事,只要云旗在身边,她都能静静的安然睡去。
尽管是趴在云旗的旁边,却居然是叶沉兮睡得最舒服的一次,放佛抛却了烦恼,静静的享受那不被打扰的片刻安宁。
“少夫人,你醒醒,你醒醒。”
朦胧中,天已经凉了,旁边正站着焦急的紫贝。而屋外依然下着绵绵细雨,未曾停过,一片白茫茫的昏明。
紫贝小声的说道:“你要我时刻注意翁大人的去向,原本说是今天下午离去的。结果、结果……”
叶沉兮万分紧张,看着一旁熟睡的云旗,压得声音低低的,“结果是什么,快说!”
“改在今天上午了,现在已经在番禹城西门了,不一会儿就要押送出发。”
叶沉兮捂着嘴巴,莫敢发出声音,心里万分恐慌,“怎么会那么快!这可恶的小道消息害人不浅!可是现在拿什么东西送千亿呢?”
紫贝从怀中拿出竹简,“这是我连夜刻的东西,少夫人,你……”
“什么都别说了,我很感激你!番禹城西门是吧?我马上就去!”叶沉兮拿过竹简,正要离去,又返身折回,轻轻的给云旗盖上被子,轻声说道:“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了,我不想完全背离我的心愿。希望,你能让我任性,这最后一回吧。”
叶沉兮离去,拿着伞,无奈的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撑伞,缓缓的和雨中环境融合在一起,消逝了。
云旗慢慢醒来,把一旁的紫贝吓了一跳。
“芃儿她,果真是去找那个谏大夫了吧?”云旗问道。而紫贝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死一般的沉默。
云旗明白了,缓缓坐起来,看着叶沉兮哪不断缩小,然后消逝在雨中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就算与全世界背离,你都要在所不惜吗?”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叶沉兮可没有顾及身上沾湿的衣服。伞小,禁不住叶沉兮急乎乎的奔跑,早已经拿的东倒西歪,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了。走在一旁的路人仿若看到怪物一般,盯着这个疯丫头。
“求你别走那么快,我这就马上飞奔过去啊!这可恶的雨,什么时候不下,偏偏要今天下雨。”她心里不停的咒骂这场大雨,但脚步哪敢停歇,任由这场雨,将自己淋湿个通透。
慢慢的,雨中浮现了番禹城的样貌,叶沉兮心中一喜,心中鼓劲,拿出一切的力气,死命的向前冲,就算早餐没有吃,也要把昨晚吃下的东西化为可生力量,错过了这一次,可就真的没有机会可回旋。
叶沉兮喘着大气,脚步开始发虚,险些要跌倒,可她哪里有这种停下的想法,心中再燃烧一把火,请求刘翔的附体。
西城门口浮现在眼前,叶沉兮再一喜,看来是要到了。
但是,她睁大着眼睛,这城西门哪里有什么马车啊,除了急匆匆的三两个人,真的没有马车的影子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在城西门口吗?怎么不是在城西门口?难道已经走了?、怎么会……我都还没有见到他?等等,这不可能,应该没有那么快,我一定是被小道消息给蒙骗了。对,一定是这样,这个城有四个门。现在还没有到悲伤的时刻。到底哪个门,到底哪个门……对了,人们常说,南面为尊,应该从南面出发。”
叶沉兮打定主意,急匆匆的往南城门跑去。
绵绵细雨依然没有停歇,犹如上苍哭泣的泪水,打湿了叶沉兮的布鞋,积满了水,却没能停止她坚毅的步伐。
转过一个弯,南城门出现在眼前,可是,又哪里有马车的影子啊!叶沉兮犹如万念俱灰,“这到底是在哪一个城门啊!难道真就注定,我无法遇见了千亿吗?苍天啊,你为何要如此的狠心,狠狠的扇了我一个耳光,却连最后怜悯的糖果,都不肯施舍吗?为何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里,又莫名其妙的,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活着……”
叶沉兮慢慢的走到南城门,正有几排士兵在戍守,她鼓起勇气,问是否有马车从城门口经过。
“没有!”士兵看都没有看一眼,冷冷的说道,宛如宣判了无期徒刑。
叶沉兮转身,打着以被风吹得残破的伞,彷徨而孤独的,留下一串无人怜惜的苍凉背影。
“据说西城门刚刚有一辆马车经过。”令一士兵毫无感情,机械的说道。
叶沉兮一听,心中燃起了最后的希望烛光,烛光快要被雨水湮灭,但依然散发熠熠光辉。叶沉兮还来不及说一声谢谢,拼尽死力,急忙往西城门赶去,心中万分懊悔,“早知道就呆在原地不动了。”
上苍还是怜悯了叶沉兮,抛下了一根孱弱的橄榄枝,残留最后一点点的希望。
刚拐过城角,便模模糊糊的看到一辆马车,出了西门往西驾去。叶沉兮大惊,大喜,又大失所望。不敢停住自己的脚步,就差这一步了,不想功亏一篑。
“千亿,千亿,等一等!”
叶沉兮大呼,多么希望他能听见然后刹住马车。
只是这雨下得不符合情景,硬生生的压盖了她深情的大喊。
模模糊糊,只差二十多步的距离了,叶沉兮心中希望犹如火苗一窜而起,大喊着:“千亿,千亿,等一等——”
突然脚下陡生异物,心里猛的一惊,一凉,再一凄厉。
“哎呀……”
天地一急切旋转,身子冰一样的冷,风猛雨急犹如镰刀割在身上疼痛不已。叶沉兮跑得太急,被一凸起的石头绊住了奔跑的脚步,狠狠的,生硬的,摔落在泥泞的路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秽浊的泥水扑在叶沉兮的脸上。
叶沉兮哭泣着挣扎爬起,却发现马车已经远离了五十多米,以飞快的速度,与这绵绵细雨,融合在了一起。
“千亿,千亿,等一等,千亿!”
细雨中,形影孤单的女孩,宛如被人遗弃的人,黑暗与寂寞无边,谁怜惜它的存在!
为何没有等我?
为什么你要走得如此匆忙?
明明答应要一直,一直的在一起,携手走遍天涯路!
为什么这个浑浊不堪的世界里,最终剩下的,只是我一个人啊?
叶沉兮一下失去全身力气,再一次,虚脱般的跌倒在泥泞的水里。微弱的神识里,伸出一只孱弱的手,向前抓去,想要把握一切的她,抓到的,只是虚无的空气。
马车,终究,消逝在地平线上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他的身影。
沐雨处,山不语,风无言,任由心事几万重,犹如遗忘之花绽放暗淡的迷香,直到回忆轻轻的枯萎的那一天。
一路走来,到底是谁的错呢?为何叶沉兮要如此的下贱,苦苦的追寻他的痕迹,等来的都是些什么?只不过是青春的荒唐,负了如来,最终,卿也负了我。
叶沉兮挣扎的想从泥水中爬起来,却虚脱了一般,再一次的跌倒进泥泞的水里。细雨淋湿了她一身,污水扑了她一脸。宛若被人丢弃在垃圾桶里的烂娃娃,孤独的发霉、发烂、发臭。
模糊的神识里,感到前面驻足着一双脚,身上滴落的雨水一点点的褪去,然后很快,就感觉到有一双手将她扶起。
叶沉兮暗自好笑,为何会有好心人的搭理,就算将她丢下一边,与你何干?
“谢谢雷锋哥哥,我没事。我的可怜,不用怜悯了,我活该的。再次感谢你的帮助。”叶沉兮淡淡的说道,身上没有了力气,只能借由那个人的扶持才没有跌倒。
“许芃。”
叶沉兮一愣,心中既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是否是大梦醉相思。她哆哆嗦嗦的抬头看去这个搀扶她的人。
撑着一把伞,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穿着一件淡灰色大衫,腰间别了一个环形玉佩;头上戴了顶灰白色的书生帽,一席长发从帽子贯出。
“千亿。”叶沉兮哆哆嗦嗦的说道:“千亿,真的是你吗?我没有在做梦?”为了证实自己没有做梦,她扭了一把千亿的手臂,直到感觉到肉感以及千亿的叫喊声,才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许芃,你为何跌倒在泥水里?”那人问道。
叶沉兮仍然沉浸在突然的喜悦当中,不停的问道:“千亿,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我都以为千亿你已经走远了。”等她慢慢适应了这真实的情况,却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笑出刚才的晦气,笑自己的傻气。
千亿不明其因,“许芃,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老是狂笑不停……”
还没有说完,叶沉兮急切的狠狠抱上去,感受真实的温暖,感受这得来不易的真实。“终于等到你了,这个幸福来得真是不容易啊!”她哈哈笑道,她紧紧的抱着,不愿松开,放佛怕他突然消失了一般,享受这难得的幸福,即使是周围下着绵绵的细雨,也放佛变得精彩热烈起来。
“许芃,这样不好吧。被人看到,不好吧……”千亿脸红的说道。
“怕什么,这里没有其他人。”叶沉兮笑道,洒出银铃一样的笑声,“就让我好好的最后抱一次嘛,就让我任性一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