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急着一笔财产坐生意,且没有关系打通,只好去求了那亲家半天,但那亲家不依不饶,你爹反倒求着你大娘委屈排第二。这你大娘闹得,每天以泪洗面,鹰儿也经常在旁边哭,我们怎么安慰都是没有法子。”爷爷一边回忆,一边颤巍巍的说着。
叶沉兮听得也很明白,这排名换到谁身上,谁都难受啊。难得大夫人现在这嚣张的性子是从那时起的吗?女人发起狠来,什么事都会发生,可谓灾难的降临。
叶沉兮给爷爷倒了杯茶,爷爷喝了几口,接着叙述:“你爹求着你大娘好久,让她暂时排第二,为此两人整天吵架,家都快被掀开了。最终你大娘妥协,只得在那亲家做假保证,甘居第二。但是还没有完,那蛮横的亲家还要求,要你爹入舍(即入赘),这点我们拼死都不认可,好歹我当时也是县长,怎么可以有这种事发生。你爹想了个折中办法,在蕃禹安家,将你娘迎娶过来。为此我们也争执了很久,都没有统一意见,你爹或许是生气或许是无奈,留下信,带着你大娘和鹰儿偷偷的离去。”
“我爹偷偷的溜掉了?之后就没有再见面?”叶沉兮有些惊讶。
“也不至于,在旗儿五岁时候吧,你爹就来探亲过了。见你爹在蕃禹一切安好,还生了第二个孙子,我们也就不提当年的破事了。”爷爷笑着说道。
“爹,你在这里啊!”
叶沉兮转过身去,正见于夫人带着她的儿子过来。爷爷眼睛发亮,急切的呼唤那小孩子过来抱抱。叶沉兮笑着看着祖孙二人相互嬉笑逗乐的情景。
回到屋里,叶沉兮不知道要不要把刚才那番往事说给云旗听,最后还是忍住不讲了,免得又激起矛盾,要知道云旗一直对大夫人耿耿于怀。
三天后的吉日,便在这里举行庄严的祭祀仪式。
在祖庙里,香火缭绕,众神芸芸,礼乐肃然,信徒虔诚。好一幅壮丽又不失肃穆的祭祀场景啊!
大家吃过斋戒,用清水沐浴更衣,才庄重的到坛边,按照长幼顺序一一排列,不得错乱。
此时一穿着怪异的人站在坛上,手舞足蹈,唱着经文,想必是这次的祭司。他带着一顶斗笠,身上披着用丝织品、麻织品制成的黄色衣服,左手持用竹子制成的扇子,右手摇着铃铛。他对着众人,对着庙里陈列的祖先,唱着跳着,脸上尽是虔诚。
“上食!”
时辰已到,祭司吩咐众人抬上准备好的事物,送到庙里。《礼记?礼运》称:“夫礼之初,始诸饮食。”送上的多为肉食食物,有牛、马、猪等,接下来就是粮食五谷及新鲜的水果,最后就是几壶的酒。
“上玉帛!”
然后,祭司指挥着他们送上宝玉和丝织品送到庙里。这些都是十分的珍贵,拿来祭祀显得万分尊重。如《左传》就说:“牺牲玉帛,弗敢加也。”
等一切妥当后,祭司看准时辰,就吩咐众人按顺序,进庙里跪拜、上香。众人秩序井然,面色凝重的进到庙里再退出。
二夫人搀扶着云旗,和叶沉兮一同进去。庄严的庙,内陈灶神,其下是云府各个先人,不胜枚举。他们一同在案前跪拜,祭司在旁边念念有词,让他们磕了三个响头。之后祭司给他们每人三注香,点燃后又磕了三个响头,才让他们恭恭敬敬的献到香炉内。昨晚一切事宜,三人恭恭敬敬的,倒退着出了庙。
弄完一切,叶沉兮觉得如释重负,才惊讶的发现她身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还没来得及擦拭,赶紧随着二夫人和云旗归队,肃静的站着。在祭祀之前,长辈就吩咐不准多言。
等所有人都进庙里跪拜之后,祭司才放心的进行下一个环节。
“行瘗[yì]埋、灌注之礼。”
几个壮丁拿来铲子,在庙前的一块空地上,挖起一个大坑。挖好之后,众人走上前,在坑前跪拜,面朝大地,嘴里叨叨有词。祭祀吩咐壮丁将放在庙里的祭品拿出来,按顺序将祭品放到坑里,包括牛啊玉啊粮食啊。祭司在坑前念念有云,摇着扇子和铃铛,是希望各位祖先能享用这些祭品。
用土将坑一点点的填补完整后,祭司拿出一大碗,率先从手上割出一些血来,撒于碗内。之后他就将碗一一的放到众人面前,他们也毫不犹豫的割下血来流入碗内。
叶沉兮看得胆战心惊,她最怕疼,怕流血,没想到快要结束祭祀的时候还有这一出啊!她不停的告诫自己要淡定,到时就流一些就好了。
祭司念念有词,端着碗停在叶沉兮的面前的时候,叶沉兮哆哆嗦嗦的拿出竹刀,轻轻的在手心上割了浅浅一刀,滴了几滴。祭司瞪着牛眼,骂她对祖先不敬,非让她在多撒一些血。
叶沉兮脸一下红了,被当众骂着,是非常难受的。她只好强忍着疼痛,再深深的割了一刀,流下了许多血。祭司很满意,让她将手拿开,便离去了。叶沉兮用布缠绕了几圈,不知能不能止住血,心里大骂这个祭司不懂怜香惜玉。
等众人献完血,祭司拿着碗,在坑前念叨着。他先是将那几壶酒,来来回回的在坑前浇灌,示意祖先来饮食。接着将那一碗的血倒入土内。
等祭司念叨完毕了,他才让众人在坑前磕了三个响头,倒退着身子出了祭坛。
差不多这祭祀算是结束了,大家也相应的承认了云旗的媳妇叶沉兮的地位了。婚礼的最后一步,已是完成。
回到房内,叶沉兮看着手心那红彤彤的布条,那是被鲜血染红的,心里就犯疼。为了祭祀,她的手算是做了贡献了。
这鲜红的一抹红,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开心也说不上,难过也说不上,就是一种很平常的感觉。从之前的婚礼到现在,历时三个多月,才算完完整整的走了一遭。这一遭,笑过,哭过,已成了过去,如今,这一遭还要伴随未来,如同平行线,直到远去。
大家已经承认了叶沉兮的地位,但未来又是如何一种状况,担忧,害怕,无奈……
无论如何,后面的过程,想必是万分的艰辛!
刚在仁化住了两三天,就由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弄得叶沉兮目不暇接,比如去东边山地的梯田,置身在其中,是多么的惬意。不过这悠闲惬意的生活以后可不长久了。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大家正在为一个事情头痛。
那就是盐!
现在是秋季,盐的产量有些下降了。这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夏季储存的盐基本卖不出去,大部分都还在仓库里,基本上是越积累越多了。如何把这些盐卖出去就成了这次的老大难问题。
一次晚饭过后,大家又激烈的讨论起来。云仲庭手枕着头,皱着眉头,焦虑得不行,“这次真是没有想到,盐居然还有那么多,都沉积在仓库里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想顺道看下仁化这边缺不缺盐。”
“这边倒是不怎么缺。好歹我也是现任的县长,比较清楚这里的状况。”二叔想了想说道。
“老爷,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沉积在仓库里,大不了明年春天再卖出去也是行得通的。”大夫人正色说道。
叶沉兮在旁有些吃惊,大夫人这么正经的提出意见,有些难得。不过想想也是,大夫人把持家里的方方面面,岂是一般妇人能够比拟的。
“可大姐,这些盐全部放在仓库里,万一坏了怎么办,再卖出去,人吃了会生病,我们这招牌可就砸了。”二夫人无不担忧的说道。
于夫人在旁边插嘴问道:“盐不是生活常需嘛,怎么会今年多那么多?往年朝廷征收一大部分之后,剩下的基本售完。”
云仲庭叹了口气,“按照往年的情况,基本是紧缺的货,常常是一出仓库,半道上就卖光了。因而我决定多开辟几个晒盐的地方,盐的产量就增加了很多。今年被征收了一大部分后,还剩下很大的存余,原以为会全部卖掉。只是没算到,今年大部分的人都有些留余,不再对盐有渴望。可能也有天气炎热的原因,这一两个月几乎不见下雨,盐大量的生产,只能留在仓库里。”
叶沉兮摇摇头,这就是过量生产带来的坏处了。其实老爷不应该盲目的过度开发盐厂,打破了供需的平衡,现在就成了供大于需,自然卖不动了。都说销售是所有环节中最艰难的,卖不出去对商人来说是最大的噩梦。
爷爷想了想,说道:“不如卖到其他几个郡县,哪怕是其他几个国?”
“爹,这个我自然想过,我唯一担心的是好不容易送出去了,万一来个打仗,货不就全毁了。这损失我该怎么办!”云仲庭摇头否定到。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讨论出个结果。看着白花花的盐只能存在仓库里,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啊。
回到房间,叶沉兮有些劳累,倒在榻上直接想睡觉。主要是因为他们太唠叨了,啰啰嗦嗦的讨论一大堆的方案,听得脑袋都炸了。
“什么破盐嘛,烂在仓库里得了。这有什么好讨论的,反正云府家大业大,财大气粗,少赚那么点的钱也没有什么。我看啊,都是钻到钱眼里了!”叶沉兮嘟嘟囔囔的抱怨道。
“芃儿,你又怎么了。”云旗笑着,“每次都能听得你的抱怨。”
“去你的,我抱怨都不行啊。”叶沉兮没好气的说:“我突然发现,到你家就是是非多啊。”
云旗反驳道:“没有觉得啊!我觉得挺悠闲啊!”
“你当然咯,天天在榻上睡觉,又不用做什么事。”叶沉兮没好气的说道。
云旗听到这句话,显然是有些不高兴,只是将头扭向墙壁,默不作声,似乎在忍受什么。
叶沉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红着脸抱歉道:“我……我不是……不是想这么说你的,因为我……我比较心烦,才会……你别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