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昏迷,但他们之间的谈话,她听的清清楚楚,原来他为了救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而她浑然不知,她怎么这么天真,傻傻相信云重烟的话!
云重烟沉住气,激动握住千千的手:“千千,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她伸手,轻轻划过他的眉眼,指尖的冰凉沁透他的皮肤,眼中泛着淡淡的泪雾:“不要为了我牺牲这么大,你要让我愧疚死吗?”
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印上碎碎的吻:“不要跟我说死,提都不要提,你会好好的。”就在刚才她昏迷不醒,一种即将失去挚爱的感觉萦绕心头,经久不散,这是他第一次畏惧死亡。
死亡的恐惧不是其本身,而是它将剥夺你在乎的。
水眸流转,期期艾艾,眉宇间笼绢着股娇弱的韵味,长卷的睫毛轻颤,一滴泪陨落,像黑夜中划过的星辰陨石。
她看着紫羲,默不作声,可她的眼神却似有千言万语,太多太多,不知从何说起,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化作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来诉说。
这是一种怎样的眼神?是愧疚、是感动、是自责、是无助还是祈求?他看着她的眼神,心竟平静如水,脑中只有她的双瞳,再无其它。
她的唇有些苍白,有点干涩,微微张嘴,气若幽兰,话到了嘴边,又被哽咽回了喉咙间。
终于,她虚弱道:“我的生死与云重烟无关。”她的身子疼痛难忍,似有无数小虫子在啃食,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似火灼烧般。
看着这样奄奄一息的穆千千,紫羲似乎看到了流血不止、徘徊于生死边缘的紫童。
云重烟现在的心情跟他当时是一样的吧,在乎的人即将死去,而自己却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看着。
紫羲的心是被触动的,但是,欲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怎能被小小的情感左右了决心,他逼着自己狠下心。
“我要的是魔尊的修为,至于其中细节如何,与我无关,我只要一个结果。”
紫羲拂袖欲离去,白色的衣袍恍过她的眼,千千一把抓住,用手肘支撑她的上身。
“羲哥哥。”
果然,紫羲停住了脚步,表情再也无法平静,她很聪明,知道他在乎的是什么,可这样又如何?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做族长的欲望!
抽回衣袖,背对着她,绝然离去。千千伸着手臂,泪眼朦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拒绝’是件多么残忍无情的事情。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千千的手缓缓垂落,泪水一滴一滴溅落在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千千,别担心,你肯定会好的。”他拥她入怀,抚摸她的脑袋:“没有我云重烟的允许,谁敢让你死!”
她的脑袋埋在他的怀中,感受他起伏的胸膛,闷声流泪。
她的身体好痛,她的心好痛,这一刻,她感觉她的到来是来折磨云重烟的,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遇到他是她此生的幸运,他遇到她却是在劫难逃!
捧着她的脸蛋,轻柔擦拭,指尖沾上她的泪,他宝贝的很,她的一切都是他珍惜的至宝,他保证道:“千千,你好好歇着,哪里不舒服便告诉我。”他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链子,链子上挂着两个东西,合起来是一个心形,那心形呈黑色,像黑晶石,又像天上掉落的陨石。
他将链子系到她的脖子上:“这东西名唤连心,是父王母后留下的,我将右半块给你,左半块我留着,只要你吹响连心,默数十秒,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云重烟没有告诉她,魔界的连心石是魔王魔后的象征,这石头是一对的,那么佩戴它的人自然也是一对的。
千千摸了摸连心石,凉凉的,又伸手摸了摸云重烟脖子上的连心石,是热热的。
云重烟解释道:“天地万物有阴阳之分,连心石也是,你的那块属阴,我的这块属阳,阴阳相互吸引,你吹响阴石,我的阳石自然会感受到。”
他早就想将连心石给她,只是怕她不肯接受,现在,他有了个完美的借口,至于连心石象征什么,他就不想多言了,他认定了,只有穆千千才配做连心石的女主人。
云重烟陪她说了会话后便出去了,他前脚刚走,后脚,穆千千便疼地在榻上打滚,皓齿咬着唇,血缓缓溢出,染红了牙齿,点点冷汗渗透了衣裳,额头上的冷汗一颗接着一颗流下。
毒发的初症是脑神经混乱,接下来便是浑身血液如针扎般疼痛,一分也不安生。
云重烟刚离开房间,就飞奔回卧室,脸色煞白。千千有多痛,他就有多痛。
连心石连心石,连的是彼此的心,彼此的感觉,千千有多痛他便有多痛。
在榻上蜷缩着身子,云重烟眼眸半睁,丝丝黑发沾着脸上的汗水粘在脸颊上,缭乱而妖媚。
榻上的纱帘飘然而落,与此同时,他眼角的泪水无声坠落。
穆千千,我心痛的声音,你听不到,愚昧的我还在固执等什么?
留云仙山,朦胧如画,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间,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山顶处,袅袅烟雾飘出,似绸缎般柔韧。
山巅处,一袭白衣翩翩,顺着望去,清风摇曳吹起他几缕墨色的发丝,一只洁白的玉箫缓缓流淌出忧伤的旋律,眉若刀刻,好似天神般庄严不可触。
不远处,一身红衣飘扬的花想容驻足不前,肤若凝脂衣似火,眸若星辰唇似樱。她在这站了许久,山巅的风带着几丝凉意,她是昙花,身性喜暖,在这站了许久,她白皙的脸蛋有些寒意,这山风给她吹了层胭脂出来。
她将白天的事情如实告诉了百里千川,准备好迎接他的责骂,可他听完后冷静吹了首曲子,默不作声。
曲调终落,他随手将玉箫扔进了深谷,淡漠问道:“你此生非我不嫁?”
看着他的背影,她深情款款道:“我只愿,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眠。”
“我娶你。”
山风吹过,他的三个字在寂静的山巅如雷声般响亮,花想容心颤泪决堤,泪音颤抖道:“你娶我?”
“我娶你。”
这一次,她听的真真切切,风吹起她的红纱裙,忘情拥抱他的腰身,脸蛋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两行清泪流下。
山风有些大,白色的衣袍与红色纱衣缠绕不休,两只莲藕般细嫩的手臂缠绕他的腰身,她喜极而泣:“百里,我终于等到你了。”
黄天不负有心人,等了这么久,她终于等到了。
喜悦之余,她还有些隐隐不安,黛眉微蹙许久,她还是问出了口。
“千千呢?你对她是否……”
话没来得及说完,她便感觉到了百里千川身上的怒意,她因担忧而颤抖身子,百里无情道:“你要求的太多了。”
拉开环在腰间的手,他欲离去,花想容侧身一拦,仰视他:“百里,我只是害怕你再见到千千时,会反悔,我害怕你今日所言是南柯一梦,我害怕……”
“你毋庸害怕,我说到便会做到。”
他已经决定放下穆千千了,再见时,他相信自己的心也不会颤动。
只是,他的心真能跟着他的决定走吗?
转眼间,魔界已到了夜晚时分,云重烟脸色煞白站在城堡最高处,他的身后是一袭白衣的紫羲,这样两个绝美的男子站在一起,分外养眼。
“决定了?”紫羲问。
“决定了。”
他低笑:“红颜祸水这话果然不假。”
他有些不耐烦,表情异样,似在隐忍什么:“修为随时可给你。”
紫羲微微仰头望天,今夜月色皎洁:“就现在。”
话音刚落,紫羲眼眸闪过妖紫色的光芒,月色倾斜而下,似光柱般笼罩云重烟,黑色的气息源源不断流出,云重烟表情痛苦,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制止痛苦哀嚎流出。
黑雾灌注紫羲的身体,他的瞳孔越发妖艳,宛若光彩夺目的紫色宝石。
而穆千千那边,她本闭眼休息,突然间,她的身子发虚,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流失,怎么回事?
紫羲吸了他整整一万年的修为,云重烟体力不支,单膝跪地,虚弱不堪,反观紫羲,他神清气爽,似有用不完的力量。
他的眼神贪婪:“我已拥有万年修为,世上还有几人能与我匹敌!”
云重烟虚弱道:“万年修为我已经给你了,现在,你去救千千!”
紫羲暖暖笑道:“魔尊说到做到,在下当然言而有信。”他转身要走,云重烟拉住他的衣角:“不要告诉她实情,就说救她是你自己的决定。”
翌日一早,太阳升起,群魔归巢。
朝阳斜斜洒在房门上,门打开,一脸好气色的穆千千笑着深吸一口气,毒清了,这感觉真好。
踏出屋子,张开双臂,似快乐的鸟儿般旋转,今儿要上路前往冥界,还在天公作美,只是怪了,都这个时辰了,云重烟怎么还没来找她,那她去找云重烟好了,顺便给他一个惊喜,告诉他,紫羲无偿帮她解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