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姜清人并不伸手去接那杯酒,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宛如在看一个恶魔一般,“你,你这个疯子!”
“我就是个疯子。”霍仲亨轻笑一声,细长如狐的眼睛微微翘起,竟然流露出魅惑的光芒来,“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傻,居然还想要反抗我。”
“呵呵,”姜清人苦笑一声,只觉得自己从喉咙到心肺都苦透了,声带是嘶哑的,像是尖锐的爪子摩擦在塑料纸上的声音,“我才是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我输了,彻头彻尾的输了。”
“懂得认输的人,还不是无可救药。”霍仲亨闲适一笑,舒适地将修长的腿在宽敞的车内舒展开来,居然还有心情伸出长指去,轻轻为姜清人擦干脸颊的清泪。
“梨花一枝春带雨。你该感谢老天爷给了你这样一张脸蛋儿,叫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生你的气。不然你做了这样不可以为原谅的事儿,你以为你仅凭掉几滴眼泪就可以弥补得了吗?留着你的眼泪,用在该用的男人身上吧。”霍仲亨笑的揶揄。
姜清人伸手出去,面无表情地擦干了泪水,硬声道:“是啊,在你面前落泪有什么用呢?反正你也只是我的一个中转站,并不是我的归宿。我只需要把眼泪留给真正怜惜我的人就可以了。所以从此刻开始,你不会再看到我的眼泪,哪怕一滴。”
她的眼神充满了坚毅,在那一刻竟然焕发出一种另类的美丽。就像是一朵旷野中绽放的野玫瑰,娇艳中又带着另一份傲霜斗雪的坚强!
霍仲亨难得没有说什么,一双利眼只是在她看似羸弱的身躯上来回逡巡。可是他的任何举动都不会再引起姜清人的注意了,因为她笔直地坐在了他的身边,美丽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再也没有动弹半分,就好像霍仲亨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苍蝇一样,半点也不足以叫她注意。
凯迪拉克不愧是世界顶级名车,很快便到了仁爱医院。
姜清人几乎是立刻从车子里奔了下去,只因为她看到了站在中心楼顶上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爸爸!爸爸!爸爸!”她一叠声的呼唤着,不顾自己手上的脚,朝着站在楼顶边缘的父亲狂奔过去。
围观的人们自动给她让出一条道路来,她到了楼下,仰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姜泽光喊:“爸!我是清人啊!我来了!我来了!不要跳啊!”
一边的协警递给她一个麦克风,叫她的声音可以更好地传到楼上姜泽光的耳中。
果然,听到她的呼喊声,姜泽光低头看了看她,认出了是姜清人。
“爸爸!爸爸!求求你不要跳!我这就上去,咱们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好好说好吗?”姜清人喊完这一句,便急忙朝着电梯跑去。
她刚进入电梯,忽然一个人也跟着她进了电梯。她一看,却原来是弥夜!
“把鞋子穿上吧。你这样流着血,你爸爸看见了也会难受的。”弥夜轻声说完,蹲下身子来,手掌中托着一双黑色的旅游鞋,“来不及买更好的了,这是我在医院旁边的一个商店随便买的,你穿这个脚会舒服一些。”
他话语里的温煦味道抚慰了姜清人一直紧绷的情绪,她终于在他小心翼翼地托举起她流血的脚掌的时候,忍不住落泪了:“谢谢。”
“赶快处理完伯父的事情,然后要赶紧叫医生给你看看脚。不然感染了会很难过。”弥夜低着头,温柔地将她的裸足放进旅游鞋里,手势轻柔又坚定,搭配着他说话的语调,莫名叫人安心。
姜清人再也忍不住抽泣出声:“我爸爸,我爸爸他,他会不会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也听到了,他是个恶魔,恶魔!我这一辈子,就这样完了,就这样完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像是透明的水晶粒一般,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弥夜的手背上。他只觉得心里一痛,有些话便脱口而出:“你放心,伯父不会有事的。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情,你还有我。”
伤心欲绝的姜清人不知道,弥夜从来不对任何人做出任何承诺,只因为他只要作出承诺,他一定会信守诺言,兑现承诺。她当然也不会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求得弥夜的一个小承诺都不可能。
因为她不知道,所以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只是以为这不过是一句安慰的话而已。可是等她真正明白了弥夜“你还有我”这句承诺分量的时候,一切却都已经晚了……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顶,她立刻冲了出去,冲到了楼顶。
十二层高的距离,足以将一个肉体凡胎摔得粉身碎骨,稍有不慎便会摔落下去,何况姜泽光还站在楼层边缘。
“爸!”姜清人高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到最前面,看着姜泽光,“爸爸,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你都告诉我——”
“啪!”的一声,她脸上早着了母亲朱亚兰一巴掌,“你还有脸问?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一沓照片摔上了姜清人的脸,生疼生疼的。她已经顾不上这样的疼跟屈辱了,蹲下去将那照片拿在手里一一翻看,俏脸却越来越苍白起来。
一张一张的照片,全都是不堪入目的姿势。躺在床上的女孩醉眼迷离,不着寸缕!
而那女孩的那张脸孔,却恰恰就是她!
她脑子哄的一声全都炸掉了!在那一瞬间她根本无法思考,只是死死攥紧了那沓照片,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叫她如何说?这照片赫然就是霍仲亨手机里拍的那些照片,全都是她,没有其他人!
霍、仲、亨!
她脑袋里充血,只觉得太阳穴那里突突跳个没完没了,舌尖忽然有一种腥甜的味道传来,她不知道自己因为太恨所以咬破了舌尖,鲜血顺着她的嘴唇流出来,染红了她的嫣唇。
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刻她只是在想,如果爸爸因为看到这照片受刺激死了,那么她就一定要杀了霍仲亨,叫他给爸爸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