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桥觉得如坠冰窖，似乎随时都会死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高声挣扎道“我，我知道，是谁，是谁杀了萧牧……”
方白猛一转身看向那人，说实话，以前她是觉得自己被那个什么主上救活了，闲着没事，给父母报报仇也挺好，随着时间的推移，世事变迁，她有了新的仇恨，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才是支撑她不至于倒下的灵丹妙药。
“你说。”
“你，你救我，只要不让我死，我就说，就说……”
方白面无表情走到他的面前，“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周桥还不死心“我不想死……你，你是萧牧的传人，一定也想知道你师父，是，是怎么死的吧？难道，你不想为他报仇？”
“我看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必然也是同伙，杀了你，不就是报仇了？”方白说着已经提起剑刃，将剑尖对准了这个男人。
周桥吓的浑身发抖“不，不是我，我，隐隐约约记得师父说过……你救我，我就告诉你，就全部告诉你！”
方白二话不说，当着他胸前就落下一剑来，将他狠狠贯穿！
周桥大睁着双目，却也是死不瞑目。
方白慢慢收了剑，站在这漆黑冰冷的夜里，看着那两具扭曲的尸体。
真是可笑，人明明有着这么脆弱的生命，却能在这世间呼风唤雨，生前不可一世，死后也不过黄土一抔，什么恩怨，什么复仇，看上去都那么无力，但凡断气，这一切不都得抛到脑后了？
她复又看向手上的那本小册子，手指不自觉的捏紧。
若非这个东西引起江湖人的觊觎，莫良宵怎会被他们活活逼死？自己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知冷暖，不分善恶，只觉得恨透了所有人，若是能杀到这世上只剩她一个人了多好……
她这么想着，手指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竟然魔障了一般去撕扯手上的小册子，薄薄的册子却有两张厚厚的封皮，一个使力竟然没有撕破，当她再下手的时候，就听一人急急叫道“楼主！”
方白错愕抬头，看到追风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出现在屋顶上。
追风一个飞身跃下来，急忙跑到方白面前，看着她手上拿着的东西眼睛忽的一亮“楼主，这，这是揽月录？”
方白嗯了一声，遂松了手，“你眼里也只有这揽月录？”
追风一个激灵，这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两具尸体，上前翻看，一个是蜀中唐门的门主，一个是空玄派的周桥，尸体上还尚有余温，看来是死了不久。
方白将揽月录甩在追风手上“你喜欢便拿去吧，拿了他你日后就是揽月楼的楼主了。”
追风一个骇然，手忙脚乱的接了那被方白撕扯的有些扭曲的小册子，吓了一跳，讪讪笑道“我哪敢做什么楼主，再说，这可是咱们楼中至宝啊，属下还以为楼主放在了什么隐秘的地方，竟不想楼主竟然是随身携带着。”
方白道“我没那么贪心，这东西是个坏东西，给揽月楼带来厄运，还让他们……”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她继续道“还让他们化身魔鬼，让众多无辜之人丧命。”
追风顿时就如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他对方白讪笑道“楼主，这，您都查到了？是他们打着揽月楼的幌子杀人？”
方白不置可否，要算起来，他们杀人还不是自己授意的，她飞身便跃过空玄派的墙头向外掠去，后面追风却是喜不自禁，捏着那小册子翻了翻，就着夜色看的不太清楚，但却还是激动的连连说道“得来全不费功夫，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看到慕容山庄门前石板上暗红的血迹时，那蘅坞派与慕容山庄弟子在此搏杀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那天改变了她方白的命运，改变了莫良宵的命运，如果那天她没有回头就好了，山高水远，哪怕莫良宵日日自责没有去帮揽月楼，没有去救张元，她方白也不会让他离开自己。
可惜一切都晚了，世事都变了，蘅坞派也已经在江湖上绝迹，所余地盘和势力也被其他小帮小派瓜分殆尽，更不用说伍澄了，那日被莫良宵生擒之后，揽月楼被围剿，谁还管他，竟是被燕青一刀杀了。
只是现在回忆那些事情，方白不禁有些奇怪起来：当初到底是谁指使伍澄偷袭揽月楼，是谁指使他来向风头正盛的武林盟主挑衅？
然而眼下这一切都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还有更棘手的麻烦正等着她。
从她与追风骑马上山开始，慕容山庄的人就手持兵器将她与慕容山庄的大门隔离开来，一如当年蘅坞派所处的境况。
方白不以为杵，抖了一下缰绳，任马儿慢慢向前踱步，直面向拦路众人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不敢轻举妄动，碍于方白逼近，他们只能一步步后退，终于退至慕容山庄门前宽阔的广场上，这才不知如何是好，心想，这两人不会是要硬闯吧？
方白倒也没让他们为难，只是高高骑在马上，看着慕容山庄紧闭的大门，自己与莫良宵相处的点滴记忆都在这扇大门之后，旧地重游难免百感交集。
不多时，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一管家模样的人急匆匆的出来道“二公子不见客，二位请回。”
方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追风一旁小声道“这个盟主忒没胆子了，见楼主来了就做起了缩头乌龟，楼主，咱们怎么办？是硬闯？还是待入夜了潜入进去？”
方白低垂了眸子扫一眼面前所拦众人，复又对那管家模样的人道“他既是武林盟主便该会见我这武林中人，更何况，在下不才，还是揽月楼的楼主……你慕容山庄就是这般待客？”
众人大惊，握兵器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只觉得这个女人前一刻还是瘦弱无力的，后一刻就在她周身窜起一股无形的压迫力，骑马的姿态竟是极为嚣张，如鬼似魅。
揽月楼最近在江湖上可是臭名昭著了，打着复仇的幌子见人就杀，就连没有参与围剿揽月楼的门派都不曾放过，听说他们手上有一千种折磨人的方法，前几日死的苍山派掌门还被他们折磨的尸骨无存。
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当事实无法探寻的时候，所有的故事都被蒙上了一层面纱，故事中的主角也因此成为了最恐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