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年轻小伙。锃亮的光头,一幅巨大的墨镜,将大半张面孔给遮住,唇上,是一圈又黑又密的胡子。腥红的唇,就像掉进了黑洞里的一片花瓣,随着他每一个的吐字而强力地在挣扎。
柳依依为自己的这个突如其来的想像而惊呼而好笑。
柳依依不理他,继续扔自己的。
那个小伙走上前去,站在柳依依的身边,从同伴的手里抓过几个硬币,微微一探身,伸手一扬,当当当地三声,三枚硬币便老老实实地落进了聚宝盆里。
柳依依不由地看了他一眼。
“你应该这样,身子低些,”那人不由分说地将柳依依娇小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抓过她的小手做示范:“硬币丢出去的时候力气不要太大,要悠着点。全身的重心要在手腕上……”
当地一声,硬币果然听话地进了聚宝盆。
“哇,这位小兄弟,你果然是强悍啊。”
韩月乔在旁边拍着手。
柳依依却又气又急地推开这个唐突之人,不悦地说:“对不起,我不想扔了。”
那人意犹未尽地说:“我要是再指导你几次,保证你以后的每一次都能准确无误地将硬币扔进聚宝盆里。”
“不需要。”
柳依依转身就走。
她发现,这个像极了蝙蝠侠的男人,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股熟悉的韵味在里头,还有他的说话声,柳依依也觉得有几分熟悉。
但这个发现,很快被柳依依自己否决了。在远离家乡的周庄,怎么可能会遇上熟人?
“对不起对不起……”
韩月乔连连跟人道着歉,完事后忙随柳依依走了。
在一定具有浓郁水乡风味的农家乐里吃完午饭,柳依依兴致不减地提议:“妈妈,我们去坐船吧?”
按照韩月乔事先的安排,此刻应该回宾馆休息,在宾馆的门口来一场邂逅。韩月乔有些犹豫地说:“中午我们不回酒店休息休息?”
坐在临河的窗前,听着木橹声声,一手挚着茶杯的柳依依笑道:“这么大好的时光去休息,多可惜?妈妈,休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回家后可以睡个够。”
“可是……可是你的身体……。”
韩月乔担心的是,依依的提议,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让该发生的情况无法及时发生,出现断链情况。
“我的身体没问题啊,”柳依依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拖起韩月乔:“妈妈放心,这点活动量我还是能承受得住的。走啦走啦,妈妈,中午的这个时间段坐船游玩最好了,游客不多,河道不挤,而且,坐在船上也可以休息啊。”
韩月乔承认柳依依说的没错,可是,她还得挑出刺来:“中午天气太热了,我担心你会中暑。”
“我没那么娇气,”柳依依拍了拍包:“这里头有仁丹和十滴水、正气水它们保驾护航呢,没问题。”
韩月乔找不出别的理由了,只得赞同,站起来走之前,她捏着手机去洗手间一趟。
柳依依在身后取笑道:“老妈,你上洗手间也要拿着手机,干嘛呀,有什么私密话要背着我说呀?”
“死丫头,拿你老妈开玩笑。”韩月乔冲柳依依示威性地扬了扬手。
从卫生间出来,韩月乔一身轻松地说:“那就听你的,下河坐船去。”
母女俩相扶着坐上了船。
柳依依是第一次坐上了这样的船,好奇而变得异常开心。
这就是传说中的乌蓬船吧?木船虽然看上去不是那么古老,但那些摇橹的动作依然是按照那古老的痕迹来行驶来演绎的,这些摇船的人大多都是妇女,她们一边摇着橹边唱着歌曲,虽然说并不听得懂,不过悠扬的歌声真令人陶醉的。
船开动了,只见船娘手中的橹板在水中灵活地划动,发出轻轻的“吱嘎吱嘎”的声音。船头像一把刀,把缓缓流动的河水劈开。小船一摇一晃的。游船在窄窄的水巷中滑行,拱形的桥孔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头顶掠过。桥身倒映在河水中,水面上下就形成了一个大圆环,小船就像在一个个圆孔中穿过,真是目不暇接。好看极了。河岸两边的石驳岸,镶嵌着精美的系船石,有的形似如意,有的状如老虎。那些接近水面的石块,长着厚厚的青苔。岸边的杨柳拖着长长的枝条,绽满了翠绿的嫩芽……。
柳依依眯着眼,斜倚在妈妈的手上,右脚已脱掉了鞋袜,怯生生地在水面上如蜻蜓般地点着水,不时地娇喊道:“好爽,太凉快了,太舒服了……。妈妈,你也试试……”
韩月乔紧紧地拉着柳依依的手,笑着嗔怪道:“还真像个小孩子,玩起水来了还……。”
船娘停住了歌声,冲柳依依看了又看,伸出大姆哥:“这位姑娘生得介漂亮,要是做阿拉船娘这一行,生意肯定好得不得了,阿拉这些人啊,肯定连饭都呒得吃了。”
柳依依扭回头:“妈妈,这位阿姨说什么呢?”
“她说呀,你要是当了船娘,她们连饭都没得吃了。”
被人赞美,这是柳依依从小必须要经历的,所以,她只是红了脸,却不扭捏,指着不远处的那个码头问:“阿姨,那个是做什么用的?”
“介个呀?是古代富人家的私有码头,你们不是到过沈宅吗?沈宅的屋后头有一个大大方方的水池,你没看到?”
船娘一口带着软软吴语的普通话。
看到了。柳依依点了点头,问:“那个水池跟这个码头有什么关系?”
船娘指点着:“水池是家里的内码头,小船掉头及装卸都在那里进行,”
柳依依明白了:“这个码头就是外码头,与房子里的那个内码头是相连的。”
“对的对的,介个姑娘好聪明的。”
就在这时,只听得嘭地一声响,小船猛烈地晃了几下,船娘啊地一声怪叫:“天老爷啊,你……们乱撞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