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柳依依挽着妈妈往前走,自从经过江南水乡那二十来天的相处,这对母女之间的关系已悄然地发生了变化。郝静雅对女儿不再绷着脸孔,不再严厉的喝斥;而柳依依对妈妈,不再有那种紧张和恐慌感,心底深处,竟然产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亲昵与依恋。
夜幕刚落,华灯初上,静湖尤若一个处子,正静静地绽放着她特有的魅力。静湖的一侧,种植着大量的柳桃杏等植物,间或是一棵棵冠状撑天的古树。古树高大茂盛,浓郁的树杈向四处扩展,远远望去,极象是一把把荫蔽的大伞。茵茵树木包围的是,那座长圆型的静湖。湖面平展宽阔,水质清澈,湍湍而流,沿岸的各式彩光倒映在水面上,构成了一组组会变幻的海市蜃楼。潜在水底下的鱼儿也不甘寂寥,不时地腾跃、嬉戏,跌碎了一河的美景图,也飞溅起满天的碎银子。
沿着小路往前走。
小路用滑腻的鹅卵石铺就,中间埋着一条灯光带,泛着莹黄光色的光带,一直从人们的脚下,往前延伸,延伸……
曲径通幽处,错落有致地安放着情侣椅。
“妈妈,我们就在这儿坐会儿吧?”
“嗯,这儿凉快,景色也真不错,”韩月乔率先坐下来,“走累了吗?快坐下。”
柳依依坐了下来,脸色也阴沉得如同那夜色,她狠狠地摸了一把肚子,说:“我真恨这个小东西!一想到他是慕容云泽的孽种,我狠不得拿刀剜他出来!”
韩月乔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你竟然怀上了他家的孩子!这……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不会要他的!”柳依依斩钉截铁地说。
“准备把孩子做掉?”韩月乔的心里很痛。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因为是仇人家的孩子,所以这个孩子的命运注定是悲惨的。
“妈妈,你先吃的东西,”柳依依将面包和酸奶递到韩月乔的手里:“先垫点,等会儿我让金姨给你做夜宵。”
“我哪吃得下去哦。”韩月乔伸手抚着柳依依依旧平平坦坦的腹部,忧心忡忡地说:“依依,假如想做掉孩子,那你得趁早,月份一大起来,做掉就有些困难了,而且,还伤身体。”
“妈妈,我有个主意,既能甩掉身上的这个累赘,又可以借机在别人的身上大做文章,做到一箭双雕。只是,这个主意目前还处在雏形阶段。”
“那你说给妈妈听听看,到底是个什么主意?”
柳依依略略地说了说,然后很遗憾地说:“本来吧,我想嫁祸给桂媛媛,没想到,自从坠湖事件发生后,她好象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那么尖刻,不再那么厚颜无耻,甚至,不再跟我为敌。”
“你就心软了?”
“对,在桂媛媛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太不幸了,无父无母,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还要遭受慕容云泽这类禽兽的欺侮。以前吧,桂媛媛确实可恶,怎样收拾她都不为过,可现在,我真有点怜惜她,无法对她下手。”
“孩子,心软,既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对待仇人,那可不能心软哪。”
“我知道,可桂媛媛再坏,她也不是我们家的仇人哪。”
“这话也对。”韩月乔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包,含糊地说:“她和慕容一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桂媛媛是可恶,而慕容成峰和慕容云泽是可恨!”
“嗯,妈妈,你说,拿谁开刀比较好?”
韩月乔脱口而出:“冤有头债有主,当然是慕容成峰啦。”
嫁祸给公公?
“对,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离间他家父子的主意。”
突然,韩月乔猛地发出一声冷笑。
“怎么个离间法?”
离间两字给了柳依依极大的启发,对呀,他们父子抱成团,力量就要比独自的大一倍。将他们拆散,甚至让他们彼此痛恨,那么,慕容家父子的力量就会被削弱……。“这叫,各个击破!”
韩月乔哈哈一笑,拍着木椅的扶手说:“还是我的女儿聪明,一点就通。”
“妈妈,你说,用什么办法离间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柳依依皱着眉头说:“他们父子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
“是人就有弱点,就有软肋,你只要在生活中细心观察,就一定能找到那对禽兽父子软肋!”
柳依依惊愕地张大了嘴,摆摊卖小百货的妈妈,什么时候变成了哲学家了?
“生活逼的。”韩月乔环视着四周,怒火在心中一点点的积攒,最后演变成一片火海!她指着近在眼前的静湖,不远处的豪宅,咬牙切齿地说:“凭什么,一个丧尽天良的人能过上这样人上人的生活?凭什么,你老实巴交的父母要早早的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这一切,公平吗,合理吗?”
不公平,不合理!
“对,所以,我们要把这不公平不合理的现象给铲除,要让作恶多端的坏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依依,不是妈妈心狠,而是,他们做得太过份了,做得太绝了!”
“妈妈,我明白,我现在什么都明白。”柳依依紧紧地依在妈妈的身上,神情有些迷茫,语气却很坚定:“我亲生爸妈的冤仇,我会替他们伸报的!”
“这才是我的好孩子,你爸妈在地底下可以瞑目了。”
月光,如水一样从树叶的间隙中洒落下来,给这对处在艰难之中的母女身上洒下银色的光辉。
“妈妈,”柳依依挽着韩月乔的手臂,向往地说:“等我们把这一切事情了了,我们一定也去找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住下。离开是非恩怨,离开算计和阴谋,我们去过一种简单而充满快乐的生活。”
“嗯,到时候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母女俩时尔坐在长木椅上,时尔沿着湖边的小径漫无目的地往走前,时间,就在这样貌似休闲,实则很紧张的情况下度过去了。
“妈,我们回去吧?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