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床上,慕容云泽在“烙”饼,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的眼前,一会儿是柳依依支着额头,在安静地看书的样子;一会儿是柳依依脸带冷笑轻蔑地和自己对抗的样子;一会儿是柳依依被气得小脸红紫,眼里喷着怒火的样子。更多的时候,竟是柳依依抱着枕头,慌里慌张,羞羞怯怯,眼里含着泪,娇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栗的样子!可怜楚楚,娇羞动人的样子!
从开始对柳依依无比的痛恨与鄙视到现在的,眼神常会无缘无故地落在柳依依的身上。
慕容云泽发现自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容云泽在意起柳依依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柳依依的浅笑,很好看,就像一抹清风,就像一片淡云;柳依依生气的时候,很生色,就像镜一般的湖面上突然泛起了涟漪;被激怒的柳依依,很可爱,活脱脱的,就像只小刺猬。
她时而像淑女,时而像泼妇,时而像清纯的小姑娘,时而又像贵妇……。在她的身上,能看到很多面。
每个人的身上,其实都有很多面。只是,柳依依能将身上的各个方面融合得很是协调,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让慕容云泽感到,他虽只是娶了一个柳依依,却好象跟许多个柳依依在一起生活,让他每天都能感受到不同的新鲜感。
自从得知柳依依与那件被骗事件无关后,自从看到柳依依那么大度地放过了柳悠悠,自从通晓了柳依依的身世后,。
是个可怜可爱又可敬的女子!
慕容云泽在心里这样评价柳依依。
慕容云泽,第一次有了想和柳依依好好过下去的念。
只是,他从小生活在仇恨里,生活在报复中,他已经不知道怎样才能和别人好好的相处了。
他的身上,他的思维方式上,他的行为模式上,已让兽性占据了一切。
此时此刻的他,仍用偏执与兽性去理解柳依依,去诠释生活。
这就是慕容云泽的悲哀。
嗒嗒嗒……。
门外,好像有动静。
慕容云泽沉浸在无尽的失落与愤怒中,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
砰砰砰……
慕容云泽翻过身,凝神一看,有些开心了,想,可能是柳依依回来了吧?楼上客房的空调上个月坏了,还没顾得上修复呢。这么炎热的晚上,她肯定待不住。
慕容云泽冷冷一笑,翻身起来,边走边说了一句:“有本事就给我永远住在客房里-”
打开门一看,门里门外的人都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你?来干什么?”
慕容云泽首先发话,那脸色,阴得如暴风雨的前夜。
“云……云泽,我能进来坐坐吗?”
穿戴得整整齐齐的郝静雅,有些羞窘地移开视线。儿子,虽然是自己生自己养,可他长大了,长成了标准的美男子。对裸身,只穿着一条窄小内裤的儿子,当妈妈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多看一眼了。
“有话就在这里说。”
慕容云泽双手交叉在胸前,就像一尊古希腊的战神,冷冽地站在母亲的面前。
郝静雅看了看只隔了两道门的那间卧室,恳切地说:“别吵了云逸。云泽,让妈妈进去说话好吗?”
下午的一场癫痫发作,让郝静雅看起来又虚弱又憔悴,整个人都好象在摇晃。
慕容云泽还是用那种冷得直入骨缝的眼神,冷漠地看了一眼妈妈,然后也不作声,让开,转身进入了浴室。
郝静雅忙不迭地跟了进去。
“云泽,快把睡衣穿上,空调的温度这么低,小心受凉。”
受不得凉意的郝静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慕容云泽也不作声。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身上已多了一件白色浴袍。
慕容云泽走过去,拿起遥控器,伸手便把空调给关了。
儿子的这个很平常很细小的举动,却让郝静雅的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多少年了,儿子对自己视若仇人,更无心关注自己的生死。
而今天,儿子为了不让自己受寒竟然把空调给关了。
“云泽,谢谢你……。谢谢你……”
“谢?你别想美了,今天我有些感冒!”
慕容云泽冷冷地坐到了床沿,顺手点燃了一颗雪茄烟。
烟雾,如被撕碎的网,在空气中弥漫,在空气中扩散。同时,很快将郝静雅罩身在其间。
咳……咳……。咳……
慕容云泽侧身看了一眼如罪人般站在身边的郝静雅,沉下脸道:“大半夜的,你就是为了来看我抽烟的姿势?”
郝静雅脸一红,在沙发上很拘谨地坐下,恂恂地说:“云泽,我想和你说话依依的事情。”
“你想跟我说什么?”
“刚才的事情,我都听到了。”
慕容云泽猛地将大半截的烟摁在水晶烟灰缸里,一下子站了起来,凶相毕露地说:“你少管我们的事情,你好好的管好自己吧?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回总队去?”
郝静雅早就习惯儿子仇视的态度了。
依旧平静地说:“本想跟你爸回总队去的,可想到依依才出院,媛媛又才进了这个家,这个时候我这个当婆婆的不好撒手不管哪。”
“哼,有你在,事情只会越来越糟!”慕容云泽看了看半掩的房门,下了通谍:“明天一早你就给我走,我不想在我自己的家看到你!”
“云泽,今天不管你怎样生气,怎样驱赶,我还是要把我的话说出来,否则,我死不瞑目。”
慕容云泽阴冷着脸,两眼在郝静雅的身上疾速地扫过,然后,落在了对面墙上的婚纱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