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收拾了收拾,柳依依再次缓步下楼。
路过客厅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朝宽敞没有间隔的客厅望了一眼,
婆婆依旧倚躺在那张摇椅上,慕容云泽背对着,站在旁边。
柳依依正想跟婆婆告诉一下自己的行踪,不等张口,里头传来的一声断喝:
云泽,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但我希望从今以后要善待你的妻子。她是你自已挑选的,是你死活要跟她结婚的,所以,你没有理由这样虐待她,除非……。假如以后再犯浑,看我不告诉你爸去!太不像话了,这样的行为,哪像是个留过洋有过历练的干部子弟的所为?说出来,我替你脸红!
郝静雅的声音不高,但很严厉,说话的间隙,她连连地喘着,停顿了好几回。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这是我个人的行为,我请你不要上纲上线。至于脸红脸绿的,这话该我说吧?
慕容云泽的声调同样很低沉,仿佛是从喉间强行挤出来似的。
柳依依看不到慕容云泽脸上的表情,却能从他的话里想像得出来。
眉锋紧锁,眼梢高挑,眸底里有股寒意在流动,薄薄的唇角往上提着,说话时,脸部的肌肉会不由自主地抽搐,阴戾之气从嘴角边泻了出来……。尽管和慕容云泽才做了一夜的夫妻,可他那付恶魔般狰狞的表情,已经深深地镌印在柳依依的脑海深处。
“云泽!”郝静雅气得直拍扶手,那沉闷的响声,单调而刺耳,就像似从郝静雅干枯的胸膛里发出来的一样,“你是不是要永远这样和我说话?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妈妈,妈妈!”
“妈妈又怎样?既然是妈妈,就得有当妈妈的样子!”
慕容云泽傲然地回道。
你……。你太让我伤心了……。
现在我已经结婚,你是不是可以回疗养院了?
你……。慕容云泽,你就这么讨厌妈妈住在这里?
我确实不喜欢!
云泽,妈妈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妈妈?是妈妈对你不好,还是妈妈长年生病让你厌烦了?
“你不必装模作样了!我对你这样,那是你咎由自取!”
慕容云泽厉声喝了起来。
你这个不屑子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得这么绝情,这么冷酷?
郝静雅发出了一阵空洞类似于猫打呼噜的喘气声。
“为什么?你竟然好意思问为什么?”慕容云泽发着狠:“假如你还想维持我们这层表面的关系,我请你离开这里,同时也请你闭嘴!”
啊……。
郝静雅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喊!
在门外的柳依依傻眼了。
很明显,慕容云泽有往昔的故事,婆婆同样有。而且,两者的故事互相交叉着,影响着,使这对母子的关系变得如仇人一般。
金姨也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狠狠地推了柳依依一把,恶声地说:“就站着干看哪?”
柳依依回过神来。
金姨已经冲了进去。
郝静雅和慕容云泽同时掉回头来。
柳依依很是窘迫,觉得自己就像个偷听墙角的小人。
虽然不是故意的。
她喃喃地说了一句:“妈妈,我……。我回娘家一下,有点事……。”
让云泽陪你去吧?按礼数,你们应该明天才能回门,既然有事,那索性今天就当回门吧?路上买点营养保健品,不要空手回去。
郝静雅交待道。
语气里,神态中,已全然没了方才那激忿无助的模样。
岁月真是个好老师,再强势的人,经过了漫长岁月的磨练,那棱角已被磨光,就算保持凌厉的本色,但至少掩住了锋芒,情绪可以随时的收放自如。
对婆婆,柳依依来不及了解,但从仅有的言行处事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位明理而不容他人有错处的老人。
哪怕是亲生儿子,老人也不肯迁就。
可敬,可爱,又有些可怜。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走了……。。”
丢下话,柳依依逃也似地往院门走去。她生怕婆婆坚持要让慕容云泽一块回娘家。
她想快快离开,可是,她无法很疾速地走,疼,每迈一步都有一种牵扯般的疼。
院子里,种植着大片跟麦穗相似的花草,一根根挺立着,姿态娟秀整齐,花色是鲜紫色,艳丽醒目,摇弋生姿,一眼望去,具有很强的绚染力。
柳依依爱花,爱的有些发痴,但她叫不出这种花的名字。
少奶奶……
柳依依抬头一看,只见花海中立起了一个女孩,年纪不大,顶多十四、五岁,梳着两根翘翘的小辫子,穿着一身红衣绿裤,秀眉憨眼,胖乎乎的小脸蛋,酷似旧年年画里的腊染娃娃。许是干活干热了,一绺留海紧紧地黏在了额间。
你是?
对这里的人,柳依依还没认全。
“我是这个家的人哪,”那女孩从花丛中跑了出来,手中还抓着一把刚采下来的花穗,“少奶奶,给你。”
盛情,不可以拂却。
但也不能带着这么一把花出门哪。
柳依依有些为难地接过花,望着眼前的这张可爱的小脸,从包里拿出一包餐巾纸,递过去:“擦擦……。你叫什么?”
“谢谢少奶奶……。我叫小草。”
小草?
小草卑微,生命力却极强。
从这个名字里,柳依依断定,这个子一定来自乡村,想必是这个家请的小保姆吧?
柳依依急着要出门,所以不再多说,扬了扬手中的花穗:“谢谢你的花。对了,这花叫什么?”
听我妈说,这叫败毒草,大少爷说-
“这叫千屈菜!”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柳依依没有回头,更没有答话,而是,攒起全身的劲朝外走去!
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如心里的痛来得让人无法忍受。
对这样一个怪胎似的人,柳依依连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她只想,朝那张俊逸又充满邪恶的面孔狠狠地扇下去,扇下去!
“柳依依,真有你的,你还会在背后告状?哼,只可惜啊,你想借靠的根本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滩烂泥!”